第31章 游乐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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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出门前, 龙渊对方豁然道：“他们会尽量分开咱们，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出现什么状况，你先保全你自己。”

    方豁然愣愣地看他, 龙渊在他面前摊开手掌：“你保证。只要你在，我就有希望。咱们两个如果选一个, 那就选你。”

    方豁然声音很轻，有些慌张：“龙渊，我发现魂归不能用了。”

    龙渊一丝犹疑都没有, 手始终摊在他面前：“你保证。”

    方豁然握住龙渊布满薄茧的手：“我……保证。”

    龙渊捏捏方豁然的肩颈：“你记住你的保证。”

    早餐时间大家都很沉默。昨天算是撕破脸了, 现在能坐在一起吃东西纯粹因为游戏之外不能杀人。落在龙渊和方豁然身上的视线很诡异, 苏阳苏丽对视一眼。

    他们昨天晚上商量一晚上。章梓虽然是他们的老板，但等同于废物。只要把他囫囵带出去就能收尾款,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作用。目前的局面，两组七级, 两组九级。七级里，有一组带着治疗师, 这个治疗师还特么会复活技能。如果能在游戏时间把龙渊解决，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行，也有另一个办法。

    让龙渊嬴。

    章梓在团队里非常不明白：“可是龙渊他们已经有一朵小红花了啊？”

    苏阳和苏丽的木雕脸，头一次浮现笑意。

    黑色大喇叭很欢快地响起：“小朋友们~早上好呀~来选择今天玩什么吧~”

    大家默默离开餐厅，左丽突然凑向方豁然。她的眼睛不小，眼下吊着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看上去像缕幽魂：“今天抽中的是章梓。小心那两只木偶。”

    方豁然还没说什么, 左丽跑了。

    龙渊没反应，方豁然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胖胖的章梓和他的俩保镖。昨天的碰碰车场上，大约是大家技能的坦诚相见。古腾裴原和龙渊的攻击技能很直观，苏阳苏丽的技能方豁然大略能猜到。章梓有可能就不具备攻击技能。最令人困惑的是那个七岁的孩子，姬准。到目前为止，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技能。

    进入大厅前，需要穿过细长的长廊，暗得没有光线。龙渊垂下的手紧紧扣住方豁然的手指。

    姬准在书后面看到了神叨叨的左丽奔向方豁然，又神叨叨跑走。他没有记录，难得笑出声。裴原低头看他，他推一推眼镜：“在我看来，预知是个毫无用处的技能。”

    裴原不动声色，姬准很平静地看着前方龙渊和方豁然：“知道用从零到九十个数字，能排列出多少组合吗？预知了其中几组，意义是什么呢。”

    除了姬准，剩下三个低等级抽签。三个人依次从抽奖箱里摸出一颗珠子，对着所有人摊开手掌——章梓手掌中心一颗红色的珠子。

    左丽轻轻哆嗦。

    章梓看一眼那对兄妹，那对兄妹一挑眉，对他一点头。章梓吞咽一下，手指全息地图桌：“那就……就游戏屋……”

    全息投影钟，游戏屋一亮。

    “选择游戏屋的小朋友们~请排队登上观光车~不要喧哗打闹哦~”

    方豁然上火柴盒似的观光车之前瞥一眼左丽，左丽缩在古腾身边，抖得更厉害了。章梓也在冒虚汗，一把一把地甩。方豁然总算看到了苏阳苏丽兄妹怎么安排两人座的——苏阳手里的控线板伸出丝线，接住苏丽的骨骼关节。苏丽全身的关节咯咯作响，彻底散架，苏阳将她折叠收纳合拢成手提箱大小放在膝盖上。苏丽的头单独搁在身躯上，转向方豁然，对他张开嘴，仿佛一笑。

    方豁然立刻转回身。

    这场面章梓已经见过了，现在也不是很能平静接受，白着脸捂着嘴坐在苏阳身边不去看苏丽，冷汗把衣服浸得像个鸡蛋膜裹在身上。

    “老板，记住我们早上商量的。”

    章梓捂着嘴闭着眼点头。

    搞不死龙渊，就让他嬴。

    游戏屋离游乐中心非常远，观光车走了很久。去碰碰车场时浓雾还未散尽，方豁然没看清楚游乐场全貌。现在倒是没什么雾了，整个游乐场看上去破破烂烂，被废弃了很多年。血色的锈迹随处可见，融化一样流淌着。路过一个等人高小丑铁牌，倒是和大门上顶着的那个一模一样，油漆脱落和锈迹让小丑看上去在流血泪。

    有那么一瞬，方豁然觉得小丑是活的，眼睛跟着观光车在转。

    “很多任务副本曾经是活的玩家和帮会，是吧……”方豁然有点儿心虚。

    “是。”

    方豁然突然觉得，这个小丑以前，可能真的是个活人。

    “别看了。”龙渊一扳方豁然的脸，“不要跟人形对视，没意思。”

    方豁然脸色发白：“嗯。”

    姬准缩在车里低头狂写：山海第五万一千零一十九号任务，游乐园，目前仍然无法判断该任务来源，已知条件不与拓荒者有关联。

    他小小叹口气。“拓荒者”是对初代七个大帮会的统称。他们帮会从哪儿来，其中六个帮会最后又怎么消失了，天权讳莫如深。如果六个帮会陷落成任务副本，就山海到目前为止所有成员的任务记录看，没有人到达过那些任务。

    游乐场也不是。

    姬准失落。他倒是对接下来的游戏毫不关心，也不忧虑。裴原看他一眼，小脑袋埋在巨书里狂写。

    古腾，等级九，能量极端不稳定。

    观光车绕着一个看上去曾经是湖的地方行驶半天，在一个破烂的“游戏屋”前停下。游戏屋从外面看非常大，门外立着个简介，大约是汇集了所有室内游戏小游戏的这么一个地方。古腾走在方豁然前面，方豁然觉得他全身夸张的肌肉像一个绷得快要爆掉的气球。龙渊伸手把方豁然往身后一拦，左丽回头看他们一眼。

    “欢迎来到游戏屋~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哟~祝小朋友们玩得开心~”

    游戏屋进门第一个小游戏：抓娃娃机。

    方豁然看到抓娃娃机的一瞬间心里就凉了，那看上去压根不是普通的抓娃娃机，那看上去像是一大一小两个连在一起的透明棺材。

    小的透明棺材跟普通抓娃娃机差不多大小，里面悬着一个大夹子，堆放着一个四分五裂的人偶，四肢头颅乱七八糟。人偶一侧是个空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形的凹陷。小的透明棺材后面是一个大棺材，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大透明棺材中间悬着一把大铡刀，大铡刀上粘着黧黑的血肉骨渣。

    大棺材下面，厚厚一层血泥。

    “请抽中游戏屋的一组选择自己的对手哦~高等级的躺进娃娃机，低等级操纵娃娃机，充分享受互动的乐趣！”

    章梓满脸冷汗，哆哆嗦嗦抬起手指，闭着眼睛指向龙渊和方豁然：“就……就他们……”

    方豁然一攥拳，章梓全身颤抖。

    “我们先来。”苏丽站在章梓后面，木雕似的脸对着方豁然微笑，“你们准备一下。”

    龙渊两只手拢住方豁然的肩，面无表情一点头。

    苏丽迅速爬进大棺材在大铡刀下面躺好，大棺材的玻璃罩缓缓落下。苏阳站在小的抓娃娃机前面告诉章梓：“跟普通抓娃娃机一样。把人偶的每一个部分抓起，放进旁边的人形凹槽。注意是要放在正确的地方，最后拼出个完整的人来。中途掉落或者拼放错误，大棺材会做出相应惩罚。”

    章梓顾不得抹汗：“我知道了。”

    “小朋友们准备好没有~开始咯~无关人员请离开~”

    章梓咬着牙操纵抓娃娃机。他本身擅长各种真正的游戏，这种废物天分居然还派上用处了。他操纵小棺材里的夹子夹起那一堆人偶肢体里的胳膊，缓缓移动，移动到另一侧的凹槽上方。这是一条右胳膊，章梓平稳地移动夹子到凹槽右胳膊处上方，一松夹子，人偶的右胳膊掉入正确的凹槽部分。

    章梓在衣服上胡乱一抹手，挪动夹子，夹起人偶的躯干。章梓瞪着眼睛跟着躯干移动，确定躯干的上下前后正确，干干一吞咽，松开夹子，人偶躯干掉入凹槽的中间部分。

    正确。

    大棺材里，苏丽上方的大铡刀纹丝不动。

    章梓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聚精会神夹起人偶的左腿，即将挪动到凹槽的左腿部分，夹子却突然一松，人偶的左腿直接掉落，摔在凹槽外面。

    错误。大棺材里的大铡刀迅速反应，切掉了苏丽的左腿。

    左丽站不住，一屁股坐下。姬准没有表情对着巨书狂写，裴原移开眼睛。方豁然挣脱龙渊去看苏丽，没有血。左腿整个地切了下来，关节外露……没有血。

    方豁然睁大眼睛。

    苏丽躺着，对方豁然微微一笑。

    章梓豁出去了，他操纵着大夹子飞快移动，很快在人形凹槽里拼出一个正确的人偶，除了左腿。缺了左腿的人偶躺在小棺材里，小棺材的玻璃面上浮现评分：

    用时：十一分钟

    正确率：8333

    综合得分：七十五

    大棺材的玻璃盖同时打开，倒垃圾一样一翻，把苏丽和她的左腿翻出来。苏丽穿靴子似的把左腿穿上，关节搭扣咔哒一响。

    她对方豁然微笑：“该你们了。”

    方豁然低头看着大棺材四周的黑血。

    他大概猜到这些黑血哪儿来的了。

    龙渊说得对，他们会被想办法分开。分开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现在。

    龙渊按着方豁然的脖颈，用额头抵着方豁然的额头：“不要怕。没事。”他面无惧色爬进玻璃大棺材里，看着玻璃罩徐徐落下，悬着的大铡刀微微晃动。

    现在的情况是，龙渊的命，捏在方豁然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