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卫子夫
上官桀把刘彻背到寝宫里，大家都跟着去伺候了，把暴胜之和石德留在那里。
太医令给刘彻施了针，刘彻醒来，再喂了药，好转了。
刘据看了看众人，问：“暴胜之和石德呢？”
金日磾说：“还在那里跪着。”
“召他过来。”
“喏。”
暴胜之和石德过来了，跪在地上。
刘据问：“御史，少傅，你二人可一直在殿下身边？”
暴胜之和石德一五一十讲了各自的经过，石德讲到太子被勒死的时候，众人都悲痛万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刘彻躺在卧榻上声泪俱下，喊着：“据儿，朕的据儿啊。”
好一会儿，大家都收住了眼泪。
刘彻强行坐起来，说：“御史、少傅护卫不力，腰斩弃市。泉鸠里方圆百里的人全部诛杀，为太子殉葬。”
林长风跪下来说：“陛下，万万不可，太子仁德慈爱，最不喜欢征伐杀戮，为了太子诛杀无辜之人，太子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刘彻顿时眼神如利刃看向林长风，充满了杀意。
林长风叩头说：“太子是臣的外舅（外舅就是岳父），臣有三言，其一，臣愿意前去剿灭逆贼张正，不斩张正誓不回长安；其二，御史和少傅让其随臣一同前去剿灭逆贼张正，让其戴罪立功；其三，在泉鸠里修墓园，令方圆百里的百姓为太子守墓园。”
金日磾站出来说：“陛下，太子仁慈宽厚，常常劝陛下不要兴兵事，富平侯之言，臣附议。”
霍光也说：“臣也附议。”
刘彻说：“富平侯听诏，朕令你率北军步兵校尉和射声校尉前去剿灭张正等贼人，暴胜之、石德、田仁贬为庶民，随富平侯前去剿贼。召回丞相，马通、马何罗，泉鸠里周围各县的兵马卒役受富平侯节制。”
“喏。不斩张正，誓不回朝。”
林长风捋了一下，奔命书说的数千人是夸大了，应该就是一千到一千五之间，趁湖县空虚攻下县寺夺了兵库，得了六百甲和无数武器，其他的是自己制作的木甲竹甲，有战术，夜袭围三缺一。
这个贼首张正，河东人，三十多岁，应该在军中任过职，与刘彻有过杀子之仇。
湖县从未听到有匪患，张正却养了一千多人在湖县附近，不打家劫舍，他用什么养这么多人，他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
只有生擒了张正才知道这一切。
林长风去中书令司马迁那里领了符节和诏书，问了司马迁：“司马公，陛下与贼首张正有杀子之仇，你可知张正是何人？”
司马迁想了一会儿，说：“陛下杀戮太重，我也想不起是何人了。”
也是，刘彻杀人太多，好多人他都忘记了，但受伤害的人总是会记得他。
林长风拿到了符节和诏书，仔细看了符节，是以蜀地的筇竹为节，节柄长三尺，毛三重，毛是旄牛的毛。
这种符节是代表皇帝行使权力的凭证，可以调动兵。
太子蒙难薨逝，这是个核爆，长安三辅很快都晓得了，百姓们念及太子以往的好，纷纷在祭祀太子。
刘进本来要跟着刘据去湖县的，因为孩子发烧，就没去成。
听到自己的父亲薨逝，连忙骑马跑到未央宫向刘彻求个真相。
未央宫门口，碰到了卫皇后，刘进连忙去行礼，带着哭腔：“大母。”
卫皇后脸色铁青，说：“进儿，随我进去一同问陛下，太子究竟如何了？”
刘彻憔悴的坐在卧榻上发呆，旁边摆着的饭食没动一下。
卫皇后问：“陛下，太子究竟如何了？”
刘彻缓缓抬起头，艰难的说：“皇后，朕的太子没了。”
“据儿，据儿啊。。。”卫皇后悲痛的直捶胸口。
刘进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痛苦。
卫皇后悲痛的昏阙过去，倒在地上。
刘进大喊：“太医令，快传太医令。”
卫皇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长乐宫的椒房殿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刘彻，刘彻正在牵着她的手，眼里全是关爱。
看着两只苍老的手牵在一起，刘彻已经有十多年没牵过卫皇后的手了。
这感觉，又像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那年的一个温暖的春天，我还是一个平阳侯府里的一个小舞姬，平阳公主对我们说，他的弟弟当今天子要来赴宴，让我们好好表演。
宴会只招待了天子一个人，我们这些姐妹在宴会上卖力的演出，我瞄了主座上的天子，他真年轻啊，又器宇不凡，十七岁已经当天子两年了。
天子也在看我，是盯着我在看，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把玩着酒樽。
天子说他的衣服脏了，需要更换，指着我去伺候。
更衣的轩车上，只有我和天子两人。
天子问我的名字。
我回答卫子夫。
天子说这是个好名字，然后要脱掉我的衣服。
我只是一个舞姬，是以个奴隶，没有地位，没有自由，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也知道，平阳公主训练我们就是为了送给地位尊贵的人。
在轩车里的这一刻，我只有默默的服从。
天子很满意的拉着我走出了轩车。
春色很美，我也经历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刻。
天子心情很好，赏赐了平阳公主千金。
公主见天子很满意，拉着我坐在天子旁边伺候他喝酒。
我的姐妹又继续跳着舞，她们看着我坐在天子身边伺候，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天子离开的时候，平阳公主早已派人把我的行礼收拾好，给了我几块金饼，像姐姐一样抚摸着我的背，要我在宫里好好吃饭，好好自勉努力，将来若是富贵了，不要忘记她的引荐之功。
平阳公主亲自把我送上了天子的銮驾。
从此我独占恩宠，天子宠了我十年才有了据儿，从此我便是皇后。
有了据儿，人生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以前争的是天子的恩宠，现在争的是据儿的未来。
看着据儿爬。
看着据儿咿呀学语。
看着据儿学走路、跑步。
看着据儿骑马、射箭、击剑。
看着据儿读书。
看着据儿成为太子。
看着据儿娶亲成为人父。
看着据儿行冠礼。
看这据儿当了大父。
现在。
却看不到据儿当天子了。
卫皇后扭头看了卧榻边跪满了人，这些人都哭哭啼啼。
只有一个人脸带笑容看着自己。
“据儿，我的好据儿，你来看阿母了。”
“母亲，我来接你了。”
“据儿，据儿，你来接阿母了。”卫皇后伸着手去拉他的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