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乐极生悲
李二陛下赏赐的府邸亦在礼泉坊，距离小院不过数百步之遥。
若以相距皇城的距离来算，亦可称得上是在京城二环之内。
而据董县令所言，此处宅子乃是隐太子下属官员旧居。
其内虽算不上极致奢华，但在礼泉坊也可称之为一方豪宅。
且李二陛下向来大气，赏赐宅子绝不会只给一个空壳。
如今宅子内不仅家具设施一应俱全，便是洒扫丫鬟与奴仆也整装待命。
当然，这究竟是李二陛下大气，还是他趁机安插密探，那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少在大多数官员眼里，身边有李二陛下的探子，反而平日里会更加安稳。
毕竟有人时刻汇报自己的言谈举止，李二陛下便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臣子不忠。
若是细究起来，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一行人出了小院不久，便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
二十余丫鬟仆役分列两行，待众人靠近立刻恭敬的弯腰喊道：“恭迎郎君回府！”
“呀！”
“大哥～
青儿怕～”
小青儿吓了一跳，紧紧搂着李昊的脖子缩在他怀里，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一众奴仆丫鬟。
虽然来这里居住，她便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不必再和娘亲挤在一张床上。
但家里陡然之间多出数十陌生人，依旧令缺乏安全感的她极为彷徨。
而赵氏也是局促的捏着双手，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前些日子她与小青儿尚且朝不保夕，如今却丫鬟、奴仆成群……
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呢？
“青儿别怕，以后便有人陪你玩了。
走吧，先进去再说。”
李昊一脸坦然，贴了贴青儿的小脸，便抱着她带头走进新家。
丫鬟奴仆见之跟着蜂拥而入，懂事的搬出椅子伺候着李昊等人坐下，方才再度整整齐齐的在前院站定，等待主家训话。
李昊见状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一改面对青儿母女时的随和笑容。
当初若非遇见乖巧的小青儿，他的内心早已坚如磐石，绝不会有半分仁念。
若非如此，他又为何至今为止也未曾改变原本的计划，依靠金手指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本公子是谁想来不必多说。
尔等且好好看清楚了，这是本公子的小妹青儿，这是青儿的娘亲赵姨……
日后府里的一切事务皆交给赵姨打理，尔等有什么事便寻赵姨做主。”
“奴婢遵命！”
二十余奴仆齐声应道。
李昊漠然点头，眼神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众人。
婢女不用询问，想必尽皆来自于掖庭宫，定然全是李二陛下的探子。
而十余男仆之中，除却李世民的密探，必然还有京城大族派来的间谍。
作为屹立千年而不倒的世家大族，李昊相信其一定具备这等手段，以及眼光与心机。
不过只要这二十余人并非家生子，他便有法子在以后让其改换门庭。
至于如今，暂且温顺一些并无坏处。
“府上就这么些人，尔等平日里皆得恭敬一些，不得有丝毫不敬，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内院除了丫鬟与本公子，旁人无论是谁皆不可踏入半步。
若有人违背，本公子定斩不饶。”
“是，郎君。”
李昊随口叮嘱，二十余人满心忐忑的拜道。
董县令小口品着清茶，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
李昊悄然瞥了一眼，捏着青儿的小手接着说道：“好了，府里就这么点规矩，你们都下去干活吧。
如今家里人少，平日里机灵点便可。
只要尔等尽心办事，日后若有机会本公子自会为尔等脱籍。
如今暂定为每年一人，尔等自行看着办吧。”
“啊？！”
“脱籍？！”
二十余人骤然一惊，看着李昊浑身颤抖。
只因唐律有云：“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简而言之便是，奴仆贱籍与百姓家里的牲畜别无二致。
主家不仅可以自由买卖，还可任意玩弄驱使。
且唐律还有规定：奴仆若是杀主，即便是不小心失手，也定会被判绞刑。
而主人若是无故杀仆，顶多不过是徒一年罢了。
是以那些穿越成奴仆还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小说，李昊向来是当欠缺常识的小学生作文待之。
无论主角有何金手指，除非杀官造反，否则决然不敢得罪主家。
毕竟自古以来皆有一条规矩：“人各有偶，色类须同。
良贱既殊，何以配合。”
似那等遇上什么公主小姐，替主角出头镇压主角之事，决然不会在真实的历史中发生。
就像后世的正常人，也定然不会为了宠物去得罪与之身份相当的人。
若是当初卫青这般不知进退，第一个要杀他的便是平阳公主。
而李昊此刻的许诺，对于众人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
二十余人恍然回神，急忙跪倒在地大礼拜道。
李昊见状抱着小青儿站起身，挥挥手淡然说道：“尽心办事，日后好处少不了尔等的。
不过唐疏议有云：部曲奴婢，主不为隐；听为主隐，非谋逆以上不坐……
尔等，好自为之。”
“这……”
众人闻之心中一凝，李昊却已招呼着董县令与赵氏径往正堂而去。
唐律规定，主家只要未犯犯上作乱这等大事，奴仆皆有义务替主家隐瞒，且事后不会被官府追究责任。
如此一来，他们究竟是替李昊隐瞒，还是据实上告，便委实有些难以抉择了。
……
“李主簿好手段，这一拉一打顷刻间便分化瓦解数十奴仆。
日后谁若敢告密邀功讨赏，怕是无需李主簿询问，便会有人暗中告知。
只是如此一来，也不知究竟是幸事，还是麻烦。”
待一行四人分主客坐下，董县令轻抚长须摇头说道。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然把李昊当做可以商谈大事的同龄人。
李昊闻言微微一笑，放开四处张望的小青儿，摇头应道：“董县令当知，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
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
惟留恋也，故保守；
惟希望也，故进取。
惟保守也，故永旧；
惟进取也，故日新。
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
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而下官如今年仅十岁，若事事皆如宿国公、齐国公那般老道，恐怕当真是祸非福了。”
“嘶～”
董县令惊叹着咂了咂嘴。
也不知是在为李昊的坦诚，还是为他行事手段的老辣，以及对人心的把控。
若李昊知他心中所想，一定不介意告诉他……
无他，日常装逼也！
只是不待李昊尽情享受装逼之后的快感，便陡然听闻董县令笑着说道：“李主簿大才，看来明日考试必可安然度过。”
“考试？！
什么考试？
我怎么不知道？”
李昊得意之色尽去，一脸的懵逼。
董县令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皇后娘娘传下懿旨：
古有甘罗十二岁封相，今有李主簿十岁授官。
为表朝廷公正，亦为向百姓展现李主簿才华，明日特在崇贤馆为李主簿设科举考场。
三日之内，李主簿需通过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六科考试，否则娘娘处怕是不好交代。”
“懿旨？
传给我的？”
“当然！”
“那为何至今无人通知我？”
“老夫路遇传旨女官，女官得知老夫是来拜见李主簿，便让老夫代为通传。”
“这也行？”
“不行吗？”
“呵呵～
行，怎么不行……
还真是，乐极生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