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冲突
中年男子接过肉串咬了一口，顿时被烫得鼻子眉毛皱作一团。
可即便如此，他宁愿捂着嘴连连哈气，也不愿吐出盐放太多略显齁人的羊肉串。
毕竟古人物资匮乏，便是他这样的朝廷官员，平日里也不敢放太多食盐。
是以在后世之人眼里的太咸不利于养生，对他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好吃，好吃！
这雪花盐果然毫无苦涩之味！”
中年男子齁得直伸舌头。
李昊见之暗自偷笑。
他心中已有七分确认此人身份。
只因此人能知雪花盐一事，必然是朝廷高官无疑。
而能在上班时间明目张胆翘班者，又非当朝御史言官莫属。
再加之在唐初御史之中，大多皆是籍籍无名，不顾百姓生死之辈，唯有邀名买直的魏征，才会做做样子体察民情。
是以李昊已然笃定，此人多半是魏征无疑。
只是对于以君父之过为自己杨名的魏征，他着实极为不喜。
若非其尚有利用价值，他决然不会温言待之。
“魏御史，不知这雪花盐可否抵消，两条欺压良民的青皮之命？”
“呼呼……
李给事果然聪慧。”
魏征吃完剩下的肉串，看着李昊点头说道：“青皮违反宵禁令在先，逼迫李给事交出秘法在后，李给事暴起伤人实属迫不得已。
若有人以此弹劾李给事，老夫定要与他辩上一辩。”
“哈哈哈～
多谢魏御史仗义执言！”
李昊拱手拜道。
魏征大义凛然的笑了笑，复又抚须问道：“李给事，不知这羊肉串可否再来几串？
老夫待会儿下值，也可给家中妻儿带些回去。”
“魏御史开口，自无不可。”
李昊大手一挥，随手拿起烤好的肉串递给魏征。
围观百姓看了眼满意微笑的魏征，闻着四散开来的香味，顿时忍不住上前喊道：“小郎君，给某家来两串！”
“某家也要，也给某家来三串！”
“给某来五串！”
“某要十串！”
“……”
数十百姓一拥而上。
李昊忙碌片刻，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没了，没了，今日卖完了。”
“嗯？！
怎这么快就没了？
某可是等了一炷香时间呢！”
“就是！
今日不买，明日便要二十文，小郎君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对对对！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一文钱一串，某家等人便要多等一日，还是二十文一串，小郎君这不是哄人吗？”
“……”
百姓群情激愤，看着李昊怒目而视。
李昊见之悄然一笑，故作为难的思虑片刻，咬牙说道：“既然大伙不满，我便吃点亏，明日只卖十文一串。
不过我可说好了，顶多就明日啊。
日后不管尔等如何不满，我也不会再亏本售卖！”
“好！
小郎君大气！”
“……”
听闻李昊自愿让利一半，围观百姓自以为占了大便宜，尽皆心满意足的转身散去。
李昊见状微微一笑，招呼着满脸迷茫的小青儿，便欲收拾铁架回家。
他今日出摊只是为了公开雪花盐一事，让素来“爱民如子”的李世民，无法私下与世家达成交易。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他可不会为了区区数十铜板抛头露面。
可正当他收好摊位之际，一名与他年岁相当的少年却领着数名壮汉，面色不愉的拦住他的去路。
“你便是李昊？”
少年沉着脸，冷声问道。
李昊眸光一闪，眯着眼朗声应道：“你是何人？
莫非你也贪图我的炒菜之法，想要当街巧取豪夺！”
“胡说！
本宫乃是大唐太子李承乾，又怎会抢夺百姓之物！”
小孩儿仰着脖子怒斥一声，围观百姓顿时四散开去。
李承乾见之蔑然一笑，极为傲娇的说道：“这雪花盐你已借青雀之手献给朝廷，父皇也给了你良田、大宅等赏赐。
如今未经父皇应允，你怎敢公然在此售卖谋利！”
“不行吗？”
李昊恍若不解的问道。
李承乾闻之坚定点头。
“当然不行！
你既已献给朝廷，领了赏赐，这雪花盐便是朝廷之物。
未经朝廷应允，决然不可私自以此谋利。”
“原来殿下是为了此事……”
李昊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昨日他用了李泰之名行事，便已然断定李承乾必然会寻他麻烦，毕竟二人不合后世人尽皆知。
而他助李泰在李世民跟前露脸，李承乾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更何况即便李承乾今日未曾上门挑衅，他日后也会寻机挑拨他与李泰之间的关系。
只因让李世民家宅不宁，原本便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不过如今李承乾当年挑事，倒是给了他名正言顺的借口。
“不过殿下有所不知。
昨日越王只让我献出雪花盐提炼之法，并未提及不可自行售卖谋利。
且食盐在我大唐并非朝廷专卖，越王让我交出法子之时，也曾许诺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如今殿下所言，莫非是想盐铁专卖？
若早知献出此法会令朝廷征收盐税，加重天下百姓的负担，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此事。”
“啊？！
征收盐税？！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
如今盐价每斗十钱，我等便百姓便已然无力购买。
若是恢复汉时旧制朝廷专卖，每斗少说也得加价百钱。
到时候莫说这什么雪花盐，便是粗盐我等也吃不起，这不是要我等命吗！”
“就是！
朝廷这分明便是不给我等百姓活路！
当初就连暴隋也未有这般苛政！”
“可不是！
这太子殿下……
呵呵～”
“……”
“李昊，你敢污蔑本宫，污蔑朝廷！！！”
听着远处百姓的议论，李承乾板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何曾说过朝廷欲食铁专卖，你这分明便是蛊惑民心，图谋不轨！
待本宫把此事禀报父皇，定要你满门抄斩！”
“大哥～”
“没事，有大哥在呢，别怕。”
小青儿略显不安，拽着李昊的裤腿微微颤抖。
李昊原本淡然的面色骤然一变，看着李承乾冷声说道：“李承乾，你敢吓某家小妹！
本公子今日定要你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诸位！”
李昊突然大喝一声。
李承乾刚欲发怒，便听闻李昊再度喊道：“我献上雪花盐提炼之法，原本是因苦盐有毒，想为天下百姓谋利。
谁知如今有人见雪花盐利大，便想不顾百姓安危据为己有，此乃我之罪。
今日我便去承天门外叩阍，自愿归还陛下赏赐，辞官归隐。
这雪花盐既然为祸苍生，那便不要也罢！”
“混账！
李昊，某何曾说过要以雪花盐谋利，你敢污蔑本宫煽动民心！”
李承乾勃然变色。
李昊若真去承天门外叩阍，谢绝赏赐辞官归隐，以李世民爱面子的性格，他的下场必然会极为凄惨。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今日不过是想仗着身份吓一吓李昊，再寻机将其收归门下，李昊为何会这般蹬鼻子上脸。
难道区区一名逃难的女童，竟然比他这尊贵的大唐太子更为重要？
这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