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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镜花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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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小时候是在国外治疗,六岁接回来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输血,但就算是这样,她的身体也还是一年比一年弱。”

    “我做不了什么,那块念生石不是可以给兄弟姐妹们求平安吗,于是我每年爬山,给她祈福。希望她能少些病痛,平安度过今年,明年,后年,还有……大后年。”

    “甚至……我很贪心,只要我坚持每年爬景华山,她就能陪我度过以后的每一年。不知不觉,这成了个仪式。如果不这么做,我好像就不能安心。”

    “每年?她病多久了?”霍证准确的抓住关键信息点,这话问得直接,反倒是让尹义有些不好回答了。

    因为会涉及到病人的隐私。

    尹义的沉默让霍证意识到自己是交浅言深了。

    他迅速改口,装作不在意,道:“没事,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说罢便起身,“走吧,我休息好了。”

    尹义看向霍证的背影,斟酌了下,模糊了回答:“很久了。”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我们是双胞胎。”

    霍证立刻顿住了脚步。

    龙凤胎?

    各位看官,不知道你们在博览群——小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双胞胎们基本都逃不掉,被作者拿来献祭的这个命运?

    一般情况下都会在书卷末里,死一个。

    剩下的那一个,要么,继承了死者的意志,加倍努力继续奋斗,走向人生巅峰;要么,在死者的祝福下,平安无事地过上幸福生活,颐养天年,死前都在怀念逝者。

    双双升天者少之又少,毕竟不是情深姐妹就是手足兄弟,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会为彼此着想。

    景华山山顶,有个老破小的寺庙,里面被供奉了一棵活了百年之久的梨树。

    它和半山腰上的念生石,就有这么一段神奇的故事:

    树与石的第一世,是对无缘成眷属的情侣。

    类似东方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有情人情深却缘浅,苦命鸳鸯含恨而终。

    因为对下一世的妄念,和彼此再也不分离的怨念,以及相爱的执念,凡此种种,罪孽过于深重,于是天公不作美,第二世的他们,转生成了一对龙凤胎。

    姐弟,还是兄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的相爱了。

    这是禁断之恋,他们依旧是没能被允许在一起。

    这对有缘无份的情侣再次选择了殉情,只不过这回,他们挑了个好地——风光无限好的景华山山顶,因而,也就被好心的住持,葬在了小破庙的后院,每日诵经,安抚超度。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叫小破庙里一直被供奉着的山神,看不下去了。

    她召来了二人的三魂七魄,许诺,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可允他们一人一个来世的愿望。

    女子说,如果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能够在一起,那就让我们彻底分离,永不相见,也就不会有那么痛苦的爱而不得了。

    男子说,请让我们下辈子不要再有血缘关系,既然不能同生那我只求共死,请赋予我们漫长的时间,去陪伴彼此吧。

    山神大人的嘴角冷不丁地抽蓄了一下:“……”

    我是不是应该先让你们聚一聚,商量商量,统一好了意见再问伐?

    山神名曰镜花,所以供奉她的小破庙,也叫镜花寺。

    她是一位很可爱的女山神,头上别了只标志性的花梨木簪,法力不高,但天性善良,不仅乐善好施,还总托梦告诫她的子民们: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于是在老掉牙的时间——三天三夜之后,她挠破头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这法子既能满足女子,又能同时满足男子的愿望。

    她找来了两棵梨树。

    梨树开花雌雄并存,所以用来存放二人缠得难舍难分的魂魄那是再好不过,又因梨树寓意着分离,想必下一世,也能予他们不再有血缘关系,彻底分离成功的祝福。

    但这也只是各自完成了二人愿望中的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永不相见”和“陪伴彼此”。

    这这这,闹呢?这不自相矛盾的吗?

    镜花盯着她的小破镜子发了小半天愁,忽然,她瞧见了自己发鬓上,那镶嵌在花梨木簪上的一小块硅化玉。

    刹那间灵光一现。

    对呀,还可以这么干!

    她二话不说冲到寄生了男子魂魄的梨树旁,运起功给他施法。

    树可化玉,她用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法术,把茁壮的树根催化成了一块硕大的硅化玉。

    树向上生长,而石会朝下滚落。

    然后她抬脚就是一踹,让这桶巨型的硅化玉,直接从山上,滚落到了半山腰。

    如此一来便满足了这一世,女子所要求的“永不相见”,一个在半山腰,一个在山顶,这不就是妥妥的见不到了吗?

    至于“陪伴彼此”————别说半山腰,哪怕是山脚,那也是她镜花山神的地盘呀,怎么就不能算是“陪伴彼此”了?

    这块被镜花山神一脚踹到半山腰的树化玉,被山民们取名为念生石,念生念生,其实就是“只念这一世手足,愿来生能娶其为妻”的意思。

    所以景华山上的镜花寺里,才能流传出这么两个神奇,又繁复的说法:

    一,上山先摸念生石,后入寺在百年梨树下祈福,寓意夫妻会情比石坚,永不分离,盛开的梨花会祝福二人白头偕老,求缘者亦能得其姻缘。

    二,上山先入寺摸百年梨树,后下山去半山腰在念生石边祈福,则能为一母同胞分离的兄弟姐妹们求一份平安,留一份挂念,从此福难共享。

    霍证每次看说明书——镜花寺前殿内被好几代人七拼八凑而成的青石碑,都很想吐槽:这故事写得也忒特么离谱了。

    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夸镜花——这位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创世纪级别的脑残山神,还是该佩服这群异想天开的山民,几代人人云亦云下来,居然还能续写得这般有理有据,想象力甩当今现代人的脑洞十几条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啧啧,真能编……”这要生在现代,妥妥是吃稿费饭的。

    “恩?你说什么?”

    “咳,没什么。”

    霍证险些成了出家人天天挂在嘴边“何以口出狂言”里的那个“狂言”,赶紧回神:“你好了?”

    尹义刚摸完梨树回来,好奇霍证为何只是盯着青石碑上的鬼画符,就出了半天神,便问:“你也有兄弟姐妹吗? ”

    只是一句无心之问,却把霍证给逗笑了,他像是逛青楼的登徒子被问了为何不近女色一般,凉凉道:“一般这种情况,不是该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我又不瞎,”尹义翻了个白眼,“你身上哪块人体组织能叫人看出春心萌动了?”

    霍证很想说“我要真春心萌动,你就该清白不保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还没有跟小朋友自爆性取向的爱好。

    尹义大概率是直的,仅从这点出发来看他就得退——恩?话说回来,尹义到底是不是直的?他好像还没验过吧?要不测一下?

    寺内前殿只有零丁几个香火客,和后院围绕在百年梨树下祈福的人群相比,显得异常冷清。

    霍证突然伸手,推了尹义两把,没推动。

    尹义:“?”

    霍证:“……”

    他干脆走到了青石碑后,不出意料尹义跟了上来。

    “你干嘛?”尹义莫名其妙,还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除了寺内的横梁空无一物,没东西要掉下来啊?

    “你不想知道我春心萌动是什么样子的吗?”霍证不怀好意地笑着,朝尹义走了小两步。

    尹义:“???”

    尹义困惑地看着霍证靠他越来越近,那双浅棕色的虹膜要不是因为有镜片挡着,几乎要贴上他的睫毛。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而已——话说只是回答个问题而已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倏地,尹义一惊Σ(っ °Д °;)っ,往后退了一大步。

    验证完毕,霍证心想,能不能弯有待考证,但看这反应的确是个直的。

    “对不起。”

    哈?

    尹义既难过又憋屈:“那个,你是个好人……”

    他低头认错的样子让霍证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他这是……被拒了?还被发好人卡?

    前殿空荡荡,倒是显得尹义的声音格外厚实:“你是个好人,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因为机场我踩了你一脚就记仇的对不对……”

    霍证:“……”

    干,原来是这个!

    霍证哭笑不得:“虽然但是,没什么。”

    也就记了你一顿饭时间的仇而已。

    “那这脚算我还你了。”尹义下一秒就龇牙咧嘴起来,“我们扯平了。”

    霍证莫名其妙,低头一瞧,只见尹义洁白的运动鞋上,多了一个泥糊糊的大鞋印,看着像是他板鞋底的纹路,惨不忍睹。

    “噗,不好意思啊。”

    “没事。”

    眼中饱含泪花的尹义:“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兄弟姐妹?我真的很好奇啊。”

    他还记得霍证在解释说他为何偷手帕时的笑容,他姐尹一墨也经常这么对他笑, 尤其是发现他又故技重施了的时候。

    “有的。”霍证想了想,觉得告诉尹义也无妨,“我有弟弟妹妹。”

    尹义一愣,待他反应过来拉起霍证就是一道百米冲刺,霍证手腕差点没给他扯断。

    “嘶——轻点,你干嘛呢?哎哟喂卧槽疼疼疼……你慢点你慢点你!慢!点儿!”

    他们一路踉踉跄跄,眨眼间尹义便带着他狂奔到了镜花寺后院。

    人的确不少,三三两两,有带着一胎求二胎平安的夫妻,也有不少瞧着就很登对的情侣。

    霍证揉着手腕,抬眼瞧那棵梨树。

    与二十五年前相比,树干明显粗壮了不少,枝繁叶茂,连粗糙厚实的树皮边都卷曲着翘了起来,昭示着这梨树百年来未减分毫的勃勃生机。

    霍证微怔。

    这才三月,就已经开花了啊。

    百年梨树的花开得并不多,只在枝桠间一点一点十分卖力地缀上了十分适合儿童食用的小型糯米汤圆,不仔细看还不容易找出来。

    梨花开花都是一个枝条上好几簇,一簇又是好几朵的,所以当眼下开了花的和没开的花骨朵兼并在一簇上的时候,你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花骨朵儿们的不开心——她们会垂头丧气,一个个被芽尖尖用足吃奶的力气才吊回到树上,看起来不情不愿,似乎是很想撂摊子不干了:“老娘爱开不开。”

    花繁叶茂,叫人心情无端的好,此时此刻,霍证有点想喝茶。

    但下一秒,他就很庆幸他并没有在喝茶。

    尹义一巴掌呼到了他背上。

    “还愣着做什么,摸呀,诚心点!记得还要念一念你弟弟妹妹的名字。”尹义还是那一口白牙黑人笑,春风把他额间的乱发吹得七歪八倒。

    霍证从未见过如此爱笑之人,憨直又纯粹,一点也不像常年照顾病人,被愁苦困顿拖累至今的家属——尹义像是生来,就能用笑容治愈人的。

    他姐姐大概是个能苦中作乐的,了不起的人吧,常年受病痛的折磨,却未给弟弟的成长,带入一丝丝阴霾。

    霍证看了半晌,心想。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实诚一点,告诉他呢?

    哥哥我不信佛不信教,更不信所谓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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