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谓“母慈子孝”
“我回来了——”
彼时，交代清楚了一切事宜之后，凌铮便是卸了武器安顿了马，一路径直的就被秦叔他领到了府中的庭院里。
路上还听说那会儿娘亲他等不到人，这一直坐立难安，也不可能真就安分乖乖在屋里等着。
这会儿估摸人在庭院里。
晌午这会儿阳光正好。
蔚蓝蔚蓝的天际也是干净澄澈的不像话。
乍地抬头望去，更是显得天空上头漂浮着的流云的洁白，又仿若近在咫尺一般。
透过了阳光的折射生生营造出了些许立体之感。
再加上此刻那层淡金色的光辉整个笼罩在站在庭院中央的人——他娘亲上官明葉的身上，以至于他在话落之后竟然莫名徒生出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娘亲”“不过起来我的娘亲安静下来还挺好看”的这一奇怪错觉。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让他成功的被这一层表象所蒙蔽。
“娘亲？”
“娘亲！”
见他亲爱的母上大人，沐浴在了那温柔的目光中，对她难得露出了往日都不曾有的柔和慈爱的神色，微微扬唇笑了笑，凌铮竟然在那一刻有种小小的“上当受骗”的神色。
便也当即卸去了平日和阿沐相处时候的模式，也对她笑呵呵的，然后快步走上前去，准备上演好一通“母慈子孝”感天动地的久别重逢这一戏码。
哪里知道他母上大人还是他的母上大人。
趁此期间，出其不意对他扔出了一柄飞刀，劈头盖脸就直往他面前袭去，瞬间就把这即将上演的“母慈子孝”的感人戏码，弄了个稀碎。
“诶——”
“娘亲，你这是作甚？！”
“儿子好不容易克服了重重困难磨难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好好歇会儿喝口茶，您就是这样牵挂担心您儿子的？！”
边不住道吸了口凉气成功躲过了他亲亲娘亲扔过来的暗器，一边内心忍不住对刚才的自己是好一通腹诽，自己方才到底是魔障了还是中邪了，怎么就觉着这么多天不见，她娘亲可终于转了个性儿呢？
哈！
看来还是他太过于天真了。
“怎么，你还有功夫坐下来和我聊天喝茶？”
“要不要我这会儿让人给你搬张凳子，再给你准备瓜子儿花生干果蜜饯，再配上一壶你最喜欢的雨前龙井，我们娘俩先好好唠嗑唠嗑儿？”看着自家儿子炸毛的模样儿，上官明葉是强行憋住了笑意。
双手抱臂的活活端出了一副以前将军大小姐时候霸气又张扬的模样，对着凌铮昂了昂头，语气尽是调侃戏谑。
“啊！那感情好！”
自然。
深知上官明葉性子的凌铮也早就谙熟她的那些伎俩手段。
索性直接来了个破罐子破摔，真就那样径直随意找了个离上官明葉近花坛的花岗岩的台子上坐下，一副悠哉模样，煞有其事似的。
语气听着也是那么慵懒，且夹杂着几分欠揍的漫不经心。
因为后者，所以他接下来被毫不留情的径直被上官明葉一拳怼在心口上也是理所应当。
“啧。”
“当初我是怎么把你生成这副德行的？有时候你没有个少将军的模样，看上去活脱脱和那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这也就算了。”
“再看看你爹和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你说说，你们俩，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看着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看着自己的凌铮，上官明葉登时不由得夸张的抬手又给他的心口重重的来了那么几下，语气和眼神之中，尽是透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不争气意味。
这，娘亲要问他，那他问谁去？
不过这下凌铮倒是一改平日的模样，没很快反驳，而是看着眼前那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说教自己的娘亲，无奈又好笑的沉沉叹了口气。
俗话说，有时候只要微微一个举动，那便也是无声胜有声。
话落片刻，他也没再开口接。
只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捂着方才被上官明葉狠狠怼的心口处宛若中了什么毒药似的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又不经意的作整理挽袖子的模样，露出了手臂，接而同样的随意扯了扯领子的位置，脖子以下的地方也当即暴露出了些许在阳光之下。
只是看起来，显然此刻他看似无意的动作，让瞬间暴露在空气里让人触目惊心的伤，更是要引人注目。
上面看起来显然有受过剑伤的痕迹，这虽说口子不大，看着也深。
虽然经过时间的流逝和看起来有不错的药物治疗，近些看，多少还是有些让人不由得心一揪的感觉。
我说阿铮。”
“你啊你”
“这么大人了，到现在，怎么一点儿也不照顾自己，不惜命？”
“真当这是战场厮杀，不破楼兰终不还，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真想我们家就此断了后？”
“想来之前真是后悔没给你快点找个姑娘”
于是乎，看清了这些之后，上官明葉方才的性子也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仅仅只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切与担忧。
就连神色也不由变得有几分正经肃穆，眉头也不自觉紧锁，用手指了指他那几处伤，又没好气地笑着开口问他道：“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弄来的？”
凌铮也只是把这其中过程长话短说。
为了避免麻烦，直接跳过了把她都知道自己被王上派去接小公主回来，直接讲到在蓝陵那会儿遇见小公主之后的遭遇和故事。
不失重要且简言意赅的同上官明葉给交代了个明白。
说完，见他的娘亲似乎尚且还徜徉在他所说的“蓝陵遭遇”故事，整个人突然呈现精致状态，神色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后，又整个一激灵，刚要看着自己又是一通说教。
于是便抢在了她前面，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忙道：“所以说啊，王上的哪次任务不是艰难而任重道远？”
“特别是带回小公主这事儿上。”
“所以说不是儿子想回就能回的。”
“不过眼下儿子也是没有能完成王上所托，如今儿子就当是最后一次和您这样了，也不知道进了宫，儿子要面对什么，说不定你以后有想打儿子，骂儿子的机会都可能没了”
“你个臭小子，没事瞎胡说八道什么呢！”上官明葉闻言，当即被气笑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娘早说？”
“算了吧，这种小事儿，大夫能解决，那我自然也能解决。”
“自小我被您和爹耳濡目染的，这打懂事起便没少和你们四处跑，这战场刀剑无情，生死难料的，自己可不也得有些治疗的手段？”
“再说了，过了这么久了，我带的那些东西也是够用，伤虽然还在，内伤估摸还有些，可是也好的差不多了”
“你这样不惜命，虽然是男儿家家的不妨事儿，可好歹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怎么说到时候见了人那个姑娘，那也是得有个好印象的。这样可不成”
到头来，他还是乖乖听话的，让上官明葉给自己上了药，所以这过程中，方才的火气以及语气也缓了很多。
“对了——”
连带着神色，也难得变得柔和了些：“这小公主你是到底带没带回来？是给人安排在了客栈还是怎样？我怎的半点儿影子都没见着？”
“干嘛对娘还这么神秘防备？”
“虽然某种意义来说她的娘也算是你娘的情敌，可是总归”
“好了。”
“要不我刚刚跟您说的或许是您最后一次见到我了呢？”
“人，我还是没带回来。”
“所以等会儿我想进宫，是免不了一通王上和老爹的说教和惩罚了。”
“怎么说你都是我大凉的名将之子，怎的连外人都斗不过？”
“不过传闻中，蓝陵的七皇子素来性子温柔和善，人也是谦逊有礼，深得蓝陵百姓之心与喜欢臭小子，你该不会是故意胡说八道的抹黑人家吧？”
“又或者是你干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儿才如此遭罪？”
偏偏她这个娘亲安慰人的本事倒是没有，戏谑调侃，火上浇油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听凌铮这么说，上官明葉毫不留情的对他嘲笑调侃了一番。
“那是因为没有波及到小公主。”闻言，凌铮只是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上官明葉被他这话弄的有些不明所以。
不多时，便缓缓站了起来，舒展了一番筋骨，边还不忘看着上官明葉，说出了一个在她看来甚为重磅的不争事实：“若是以前，那赫连盛乐的性子或许真如您所说的不差。”
“可是，当小公主嫁给他之后，似乎也变了。”
上官明葉不知道此刻该说自己接收消息迟缓，还是情报闭塞有误，听了之后久久没回过神来：“你是说，云境和蓝陵联盟结亲，那兰应小公主嫁给了赫连盛乐，成了蓝陵的七皇妃？！这么说她是永无嫁给你的可能了？！”
“娘亲”看着一旁神色复杂的上官明葉，凌铮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眉头也不由得一挑，“为什么我从你眼神语气读出来的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哪有？！臭小子，别乱说！”
“纵然有诸多因素，可是我和你爹也是很希望，小公主能嫁给你的，在我看来，王上他们应该也是这么认为。”
“只可惜啊”
话说一半之际，似也观察到了凌铮转瞬即逝的神色，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过分的安静与死寂。
“哎！算了。”
“既然不成，那你也不可能真一辈子不娶不是？”
过了好久，上官明葉这才又叹了口气，看着凌铮微微笑了笑，“据你爹去之前我听他从口中得知，近日漠北的狼主带着自己的女儿和使者团来商议两国联盟之事，顺带一商量着和我们大凉联姻之事。”
“可惜你也知道，我们大凉皇室向来奉行一夫一妻制，不过这王上和王后，倒也真是感情深厚，伉俪情深，这么多年了，感情始终如一。”
“纵然子嗣稀薄，可好歹还有两个皇子一位公主的。”
“不过人王上的皇子都已经有婚配，人家亲王也有家室，纵然文武百官有公子少爷可挑，可是人家漠北王和公主，还有我们王上也不是很满意。”
“所以”还未等她来得及顿上一顿，继续说下去，凌铮似乎猜出了几分意思。便是试探性的看着上官明葉问，“这一项“殊荣”最后就因为我，落在我们家头上了？
“嗯。”
“也可以是你说的这样理解。”
被他这接话弄的有些不明所以，上官明葉被他给噎了噎，当即就冲他抛去了一个没好气的眼神，佯装生气的剜了他一眼。
“不过臭小子，你可别这么看我。”
但很快，又看着他，悻悻的笑了笑，忙又挥了挥手，“这不关我和你爹的事儿。你的爹也没在王上面前进言给争取这件事。”
“不过想来王上也定然知道了小公主的事情，不然怎么会答应人家漠北狼主呢？”
“你总该学会要放下了，若是越陷越深，到时候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行了。”
后又对他笑了笑，拍了拍肩膀，难得给了个宽慰：“我们娘俩啊这短暂的叙旧也叙够了，你看起来也差不多休息好了。再不动身进宫，怕这日头都要西落了，王上和你爹见不着你人，非气着不可。”
“有什么事，先进宫再说，啊”
不过这么些年，说是被耳濡目染了，学了好的，自然有坏的。
有时候爹娘让他不痛快了，抑被噎着了，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回去的。
他娘亲这般自然也不是一次两次。
最后哪一次还不是被他扳回了一城，反败为胜的？
“不过娘，我好像听说老爹这次主要也不是主动被召进宫的，主要还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看着自家娘亲看着自己复杂神色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凌铮则是不紧不慢的看着她，笑的异常如沐春风，然后只云淡风轻的抛出了句：“今天，恰好也是小公主生母她的生忌，我想老爹进了宫，怕一时也没有那么快回来，相反会找个借口顺带和王上去小公主娘亲的寝殿，看看的吧”
他所说的，自然也是小公主的生母，云境先皇后兼他们大凉已经故去的那位公主，王上之妹。
因为之前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最终红颜早逝，却又没被下葬，身体不腐完全是靠口中衔着的定颜珠，现在小公主生母的遗体还在她生前的寝宫，床榻上放着。
外看，就如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一般毫无差别，容貌也与死前不曾变化半分。
只是因为王上命令，出了生前在小公主生母寝殿的负责扫洒整理的侍女内侍，没有命令，是不可到那里去的。
严重者直接杀头杖毙论处。
也可以说是王宫一处不可踏入的禁地了。
不过依照老爹跟王上他们的交情，怕是也不会发生他后者所说之事。
当然了，若是换做他娘亲的话，那可说不准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为娘听的不是很清楚啊！”
果然。
下一秒凌铮成功的看到他亲爱的娘亲谈到这个时候成功变了的复杂神色。
虽然面上笑容依旧在，可他还是多少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的。
“啊！没什么…事跟我说的话，那我就进宫了啊!”
“晚饭，我想吃娘亲做的饭菜。”
“不在大凉，在外漂泊了这么久的日子，我还真就怪想念的。”
“臭小子，美的你”
索性，凌铮在上官明葉对他发作之际成功开溜。
不过他也是时隔许久见证了惹了娘亲不快的后果。
想想，晚饭还是和老爹王上他们用去吧。
他可不想回来吃娘亲着带着“报复性”给他做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