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的答案
刹那间,一股股复杂委屈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原本好不容易被赫连盛乐擦去的泪水,此刻又是忍不住地如失控的闸水一般夺眶而出。
“都是我。”
“如果不是我这么任性妄为,一直想从蓝陵离开回云境。”
“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那一刻,似乎感觉自她的怀里缓缓传来阵阵温暖。
泪水不断往下滚落的同时,更是不自觉的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无形之中用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的,犹如发泄一般的怼在他的胸膛上,带着些许颤抖与哭腔,继续在那儿蓦自喃喃地说。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和亲,才能够换来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武力和战争去摆平解决想要解决的一切?”
“难道一定要通过这样,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凌铮他本就是无辜的。”
“他,只是想还我一个自由,想带我回云境而已。”
“他并没有错。”
“你们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
“即便他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
听兰念景这般在自己怀里的任性哭诉,赫连盛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与举动。
只是略略低下头,有些怔怔地看着怀里的这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孩,任由她就这样发泄,只是无形之中,缓缓抬起了手,把她往怀里再带了带拥的更紧了些。
然后时不时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努力的让她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
现在,她就算他说了什么,她也不一定会听进去的。
索性就这样,任由她把心里的那股情绪发散出来,哭一哭,发泄一番。
有时候,无声的安慰,有效却无形的小小举动,远远比开口耐心的安慰,为她抹泪,还要更管用。
对她,他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我在这儿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为什么到了这里,还是一样。”
“关于还是不能够自己决定?”
“为什么公主,都只有和亲,被人安排了自己一生的这条路?毫无自由”
“一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上了来蓝陵的花轿。除了送亲的队伍,也只有姽婳陪着我。”
“你们都觉着,其实我是最为受宠的云境公主。可是我不承认”
“在进入了这个游戏以来,其实我一直也等于是孤身一人,虽然有着这样的人设,可是我并不开心。”
“和在那个世界一样,我和我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并不认可的婚姻吵了一架,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亦是如此。”
“可是最后还是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我不想再当什么公主了,我累了。”
“我只想回家!”
“我不想重蹈在我那个世界的覆辙了”
“凌铮的死和我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会这样的”
不知不觉间,悲伤的她已经是泪水纵流,就连说话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无与伦次起来。
方才拳拳怼上他胸口的双手,也逐渐放松,垂了下来。
可是纵然如此,嘴里还是忍不住轻轻在那儿念叨着什么
却是没有注意到,因为她这无形的话语,在刹那间,紧紧的搂住她作无声安慰地赫连盛乐转瞬即逝地闪过了些许波澜与复杂之色。
看着怀里逐渐平复了情绪,却还不住抽泣哽咽的姑娘,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连时不时轻拍她后背以作安慰平复她情绪的那只手,也不觉因为她这句句无形的话一顿。
仿若他一直以来的那个疑惑与猜测的答案,在他心里慢慢揭开,但又不是完全可以确定。
以至于他看着怀里的人时,不觉有几分迷茫与惊诧之意。
眼前的这个哭成了泪人的小公主,会不会就是她?
他想找的,在现实世界之中,他的未婚妻兰念景
疑问就在眼下,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开口去问,以确定心里的那个疑惑和猜测。
眼下这个局势和氛围,看起来一点也不适合。
还是等找到机会的时候再试探着问问她吧
这般想着,又宽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声音极尽轻柔如羽毛一般,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吗?
她一时之间也没有个答案。
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很是混乱。
已经暂时的没有思考的能力。
不过对于她内心一开始的那个心里的想法与执念,都始终如一。
“让我们离开。”
此刻的兰念景终于停止了啜泣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从他温暖的怀抱中退出来,对上了他那几乎柔和的目光,很是平静的说。
此刻,她的脸上,除了那些半干未干的泪痕,以及因为流了太多眼泪而导致的双眼有些红肿,鼻头略略发红外,再没有任何的反应与情绪。
毫无波澜。
就犹如一汪湖水一般。
“殿下,这么做万万不可的!”
“国君吩咐过”
然而,还没等其中一个御林军神色激动的将那后半段话说完,因为兰念景这简言易骇的话落之后短暂带来的死寂,忽然又是听得“刷”地一声,紧接着,又听到一阵隐隐约约地“哗啦”一声落后
再抬眼望去的时候,方才那激动的一个御林军不知什么时候,被赫连盛乐用内力灌输,丢出来飞旋在半空的折扇给结果了性命。
咽气之前,除了一闷声吃痛的呻吟之外,也唯有被折扇方方才径直飞旋过来,狠狠划过的脖颈处逐渐出现了一条惹眼明显的痕迹,不断往外冒出鲜血之外,再猛地整个直挺挺的倒地外,再没了气。
“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需要怎么做,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到头来是好是坏,都与你们无关。”
迅速的将折扇收回之后,他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瞥了瞥那已经咽气的御林军,语气颇为冷漠平淡地说。
但他这话,似乎也是在无形的暗示其他御林军一般。
目光皆是在他们之间,流转而过。
这会儿纵然内心对赫连盛乐还未脱口而出的回应有任何疑意,这会儿见了赫连盛乐措手不及来了招“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别说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似乎感受到了赫连盛乐对他们看似不经意实则夹杂着些许危险与死亡性的一瞥,内心不由得一激灵,当即低下了头,再不敢开口言语一字半句。
见此反应,赫连盛乐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是再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缓缓转过身,又重新在兰念景面前半蹲着,将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
语气和神色,相比方才,更是柔和了不少。
“可是,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语气虽然轻柔,可是在兰念景听来,却是带着几分毋庸置疑。
“所以,我讨厌这样!”
“我并不喜欢被安排着的人生。”
但是她也毫不畏惧对上了她的目光,逐渐平复了哽咽,无比认真坚定的看着他,“纵使是不可能,只要我不想,我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强迫我。”
“不管这个人是谁”
“我乃云境的延华公主,想必你们定然是知道我的事迹与性格的。”
“今天,要不然你把我们放了,这之后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要不然我就了结了我自己的性命你们不是说死也要见尸么?”
“那正好!你和他们,就把我俩的尸体带回去吧。这样怎么说也好有交代。”
“只有这两个选择你们选吧!”
果真像极了他认识的她。
“那如果我说,这两个我一个都不选呢?”
“你又会如何?”
那会儿对于兰念景这无比认真坚定的态度倒是没觉着有多大的意外。
倒是在刹那间,面上很快转瞬即逝过一阵复杂的情绪,微微愣了愣。
一时之间,以往同她相处时候的画面,她的喜怒哀乐,以及全部的情绪,都在此刻于脑海中浮现,与眼前的人,进行着不断重叠与交错。
但是看着她,每每到了嘴边的那句试探性的问题,都完全说不出口。
他不是害怕于问题的答案。
也并非害怕的是得到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而是
“若是撇去这些因素的来讲—”
“难道你,真就半点都不喜欢我吗?就这样的对我如此抗拒和讨厌?”
但是,在兰念景那句话之后所制造出短暂的一阵死寂的氛围之后,他定定的看着她,终于还是将内心一直以来想问他却一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我”
可,很显然,兰念景并没有预料到赫连盛乐会如此反其道而行之过来的反过来问她。
甚至一个又一个的向她抛过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这倒是有些让她觉得有些猝不及防了。
但是很快的,她冷静了下来,也平复了情绪。
那一瞬间,赫连盛乐的神色,以及他那语气,突然之间,让她想起了游戏世界之外的现实世界中那个同他想的十分相似的人。
虽然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但是,总觉着,他的言行举止,是那样的让她觉着似曾相识。
从前,记得他也是那样问自己的。
只不过都是被自己那样轻而易举的应付了过去,要么避重就轻,要么就是恰好因为某事,让她给成功转移了话题,因此让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么一直是模凌两可,要么就是模模糊糊,从来没有给他一个直接而又清晰的一个答案。
倒不是逃避,更不是害怕什么。
只是没有想好,怎么样给他一个更好的回答。
如今,她再次面临着这样一个局面
看起来,自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
要怎么回答呢?
正在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之际,黑暗之中,突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缕幽蓝明亮的光粒子。
紧接着,转化为了光屏的模式,还顺带给跳出了两个选项:
对这个问题不予做回答,并且无形的转移话题。
以及
直接了当的回答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他表达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哎,这个么
如果是在过去的话,她定然是毫不犹豫的会选择第一个来着。
可是如今
并没有注意选项跳出来之后,除了赫连盛乐没有变化,并且同她一样能活动言语自如,并且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还是选择装作毫不知情的配合她外,周围景色已经一如既往变得黑白化,人物也成禁止状态的她倒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第二个选项。
且不说以前。
就说是以她的性格,也断然不会委婉且试图转移着话题说话。
就算是有什么,她有时候也是个直性子,喜欢把什么都给人说的一个清楚明白。
更何况她面对的是眼下的局面
“一切并没有如果之说。”
“但一切若是如你所说,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如果撇去你说的那些因素的话,其实我对于你可以说并没有达到那种很容易生出好感的感觉。”
“说是抵触和厌恶,这两者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若是没有了这中间我对这件并非我所愿的安排下所发生进展的事,我想,我对你的抵触和抗拒,几乎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事。”
“我讨厌的,抵触的,抗拒的,从来都只有因为在我不情愿且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安上的莫须有且不得不完成的事儿。”
“这让我觉得没有任何自由与选择决定权可言”
“可这一次我会选择认真而严肃的回答你—若是没有了这些因素,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发展,相处,日积月累下来的,虽然,我并没有说完全的喜欢,但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
“多少勉勉强强的,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吧”
“你说的是真的?”
那会儿,虽然在听她这句话后第一句反应,内心便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可是面上却还是极努力的装作十分平静的模样,佯装一副半醒半疑的神色,开口问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