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判若两人
刹那间，四周全都一片死寂。
兰念景那悲痛欲绝的声音，衬着这黑暗无边的夜色，更是有种悲痛以及堪比死亡的寂静，还要更让人窒息。
其实，真正了解赫连盛乐的人应该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或许也诚如阿勒所言一般。
现在的他，只要遇上有关于兰念景的事，有时候，他都已经逐渐开始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看着兰念景那般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原本应该身为今天最美新娘，化的完美的妆容，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已然变得有些灰头土脸；就连那两边白里透粉的脸颊，也沾染了些许不规则的血迹。
那双如星辰一般澄澈而又明亮的眸子已然蓄满了泪水，就连睫毛上，以及脸颊两边，还依稀可见未风干的泪痕。
现在的她，就犹如一只弱小无助的小鹿，楚楚可怜，又带着几分感染的能力，与她那目光相触的刹那，都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悲伤与绝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视为最为重要最心爱的女孩儿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模样？
以及，她怀中抱的那个黑衣人的蒙面之下，究竟是何庐山真面目，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为什么她会为他表现的如此悲伤，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一切的问题以及莫名的情绪以及那么一丝对凌铮的嫉妒，在刹那间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以至于目光在紧紧盯着兰念景和她怀里的凌铮的时候，神色变得越发复杂，就连原本安放在两侧，袖子下的其中一只手，也不自觉越攥越紧，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抖。
他不清楚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觉着，看见兰念景对她怀中的那个男子如此态度之际，他觉着他的情绪有了前所未有的失控。
可是他还是努力的掩盖压制下自己的这种情绪，让自己看起来面上平静无波，镇定自若些，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
可是尽管如此，依旧会夹杂着些许烟火气与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都让旁边面无表情的阿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离赫连盛乐最近的他，甚至都可以轻易的感觉到一股“十分危险”地气息正向他扑面而来，甚至还有一阵莫名阴冷的寒风，在他背脊上迎过来。
但明明知道这种凛冽之气散发自于谁，尽管他那会儿还是不自觉因此一个激灵，面上还是强迫着自己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淡定自若地模样。
不过，还是因为好奇心的缘故，他不自觉也寻着赫连盛乐的目光去，那会儿可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家殿下变得这样的原因了
所以，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殿下开始变得有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时候，他越是要小心翼翼，表现的若无其事，镇定自若的模样。
就如平常那般。
否则一个不小心做出个举动，谁知道他下一刻会怎么样
“殿下”
不过总不能放任这气氛由死寂变得越发让人窒息。
在一旁由于纠结了片刻，他好不容易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准备对赫连盛乐开口说些什么先转移转移他当下的情绪。
“七七殿下！”
可是看起来，似乎静静伫立在那里的御林军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当即像有默契一般全都转过了头。
果真一眼就看见了离他们站的不远处，负手伫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半点神色的赫连盛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如此一番神色，他们都不由得下意识一颤，但是都在极为努力的保持镇定。
只是，不经意间，他们牙齿时不时的颤抖着这个细微的举动却是出卖了他们。
为什么在他们看来一向待人亲切随和的七殿下会对他们露出如此神色？
那模样，就好似不怒自威，却又夹杂着十分危险的烟火气息。
好像稍微一不慎，这股危险，就会一触即发一般。
让人下意识的就有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然而这些画面，赫连盛乐一旁的阿勒自然是尽收眼底的。
内心边暗自庆幸着方才自己要说的那句话还好只蹦出了俩字儿没有完全说出口，被这些不懂察言观色的御林军给打断了。
否则，现在遭殃，被殿下一阵刀眼射杀和遭殃的会不会就成了自己？
面无表情的神色之下，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之外，其实也是为他们这不怕死，却是无形踩中了他们殿下雷区的这股精神，有几分钦佩，又是有几分同情。
但面上还是一贯的保持不动如山，万年不变的神色，看似的不经意的把头微微转到了一边。
赫连盛乐对他们见着自己眼下表现出的这幅神色如何反应的，他并不关心，更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虽然径直的向他们那个方向走去，可是他眼里心里唯一关心的，也都只有兰念景一个人。
仅此而已。
而御林军见着他们家的七殿下，就这般负手，顶着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了，心下不由得一阵心虚，宛若自己一不小心酿了什么大祸一般，纷纷惶恐地低下了头，等候审判处置的模样。
同时也不自觉十分识趣儿地为赫连盛乐，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来。
然后作低眉垂首的模样也，一个个看着地面，头一个比一个伏地还要低，谁也再不敢先开口言语半句。
“说—”
“怎么回事？”
可就在那群御林军以为，自己要开始长时间的煎熬在这死寂又让人窒息的死亡氛围中败下阵的时候，赫连盛乐那句听起来没有半感情的冷漠话语却是无形之中解救了他们。
但因为眼下如此诡异的气氛，一众人只敢以更加的沉默寂静来代替着他们的回答。
实则在赫连盛乐没有注意的角度皆有些面面相觑，十分惶恐。
有些疑惑他们家殿下这话，到底是在向着他们说，还是在问这延华公主。
可是眼下这可怕的气氛之下，任谁有这样的想法和疑惑，倒是谁都没有那样的胆量敢率先脱口而出地询问。
只是佯装出一副为难犹豫之色看了看此刻站在他们面前，有些阴晴不定的赫连盛乐。
但就连他们这会儿也很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会儿他们家七殿下的心思和目光已然不是完全在他们身上。
正要微微松口气以为自己就平安无事的时候。
“回殿下的话—”
“我等是奉命捉拿妄图带走公主的人，并将公主一并带回去的。”
“国君说，那些带走公主的黑衣人，生要见人，就算是死，也要见着尸体。”
就不知道他们中间哪个不怕死地又给跳了出来，在这一片万籁俱寂，死寂和窒息气氛的蔓延下，带着几分畏畏缩缩和吞吞吐吐开口了：“属下和弟兄们刚刚一路追踪带走公主的人至此，好不容易和弟兄们”
但很可惜，还没等这无辜的弟兄将话冒着危险，硬着头皮，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向赫连盛乐说完后半句。
“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样擅作主张了。”
“虽说死也要见尸，你们就是这样的一个做法是吗？嗯？”
下一刻，众御林军都明显的可以感觉的地到，无形之中，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向他们扑面而来，且带着十足凛冽的阴寒之风。
紧接着，只听得“扑拉”一声
还未等众人来得及反应看清发出这声响地动静到底是为何物之时，那一声惨叫呻吟，已然首当其冲地砸入他们的耳中。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一素白的折扇，扇边儿沾了一圈儿的血腥，在被袭击的人周围以被灌输的内力惯性地回旋了一圈之后，又以内里驾驭着飞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上也就是他们的赫连七殿下。
见着这一幕，有些恐惧不已的那些御林军强行把这个情绪压了下来之后，努力维持着自己镇定自若，当作什么事都没看见没发生一般的神色。
余光却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被他们七殿下用扇所袭的他们倒霉的弟兄一眼
只见他一侧的脖颈处出现了肉眼可见且清晰触目的血痕。
那一瞬间，内心皆慢慢反应了过来，逐渐的恍然大悟。
原本低垂着头，更是低了几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什么动作和言语。
“下次开口前最好思量清楚，说话问话的人的对象，是不是你们自己。”
“蠢货”
那话，好像对已经被他折扇放倒的弟兄说，可看样子，无形之中，又对他们说似的
总之不管对谁，他们这会儿全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有动作，都只有安安静静的杵在那儿听着的份儿。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第二个例子。
随后，在他们家赫连七殿下面色沉沉地收了折扇，看也不看的就那样抛给了在他身后的阿塔图勒大人。
紧接着，他们用余光可以见着，他缓缓地走到了那个来自云境的延华公主面前，然后缓缓蹲了下来，就那样的看着他。
那神色，简直就和方才那让人有些生人勿近又有些带着危险性的模样判若两人。
或者说根本完全表现的，就好像两个人一般。
完全没有了他们方才眼里所见的那个模样。
“你还好吧？”
此刻站在兰念景面前的赫连盛乐，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站在御林军面前的那一股肃杀以及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地气势。
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还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姑娘，神色和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得软了柔和了几分。
但其实方才赫连盛乐都对那些人，对自己说些什么，她还是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
可那会儿因为那一件事的打击，导致她还是没有完全从凌铮已经死了的事走出来。
只觉着眼泪犹如止不住的一样往外流，逐渐朦胧模糊了她的视线，周围的一切，她漠不关心，也视而不见。
赫连盛乐和那些御林军说的话，她也如同听不到了一般。
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完全麻木了。
眼泪流着流着，纵使依旧还有些啜泣声，却再没有了半点的眼泪，只有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未干泪痕，粘在了她的脸上，她的鼻子变得有些通红，眼睛看起来也是略微有些红肿。
显然她现在已然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与情绪表现。
看任何东西与人的时候，对上她目光的刹那，只觉着原本澄澈无比的那双黝黑的眸子，逐渐变得有些放空与飘渺，整个人宛若魔怔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面上半点情绪神色也无。
只是紧紧地抱着凌铮不撒手。
但是她的那双手却是也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颤抖。
就好像已经逐渐支离破碎的瓷娃娃一般。
但，当赫连盛乐那带着十分温柔且关切的询问逐渐传入她耳畔的时候。
那一刻，她的心，就宛若被寒冬的暖阳晒化了的冰一般。
原本有些呆若木鸡且麻木的她也终于是逐渐反应了过来，愣愣地重新抬头将目光对上了他。
双眼的瞳孔也不自觉逐渐放大了几分，视线里倒影地全都是不知什么时候由居高临下，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改成半蹲在自己面前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自己的赫连盛乐。
周围肆虐着的夜风时不时拂起他的衣袂，乍地一看，更是显得人更为温柔随和了几分。
刹那间，宛若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几乎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悲伤再次上一齐涌上了心头。
眼眶彻底储满了泪水，彻底覆盖住了她的视线。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与她对视了片刻之后，赫连盛乐边抬手，用指腹，细心又柔和的缓缓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边再次开口，关切地问道。
“凌铮他死了。”
“都是因为我”
终于，赫连盛乐这番温柔而关切的话，成了压垮她努力抑制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十分麻木的说完这句话后，她终于是压抑不住内心那股不断袭来的悲伤与哀痛。
当即猛地放下凌铮，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