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但沈戚不得不忍。鹰再不讲道理也是太子殿下的鹰,就像权思妤再不讲道理也是陈国公府的人,不看僧面得看佛面, 他若是真在此处将太子的鹰给伤了根羽毛,恐怕太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戚此前虽远在边疆, 但对于当朝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那可听了太多了。
但他没想到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一个时辰后, 他终于被宣谢给放了行, 好在权灏一直让人跟在他身旁,就算沈戚全然不识京城的路,也能如时走到陈国公府门前。
权灏早早等候在那,见他过来, 淡淡点了点头,便准备带着他入宫去面圣。不过又见沈戚这一身狼狈模样,直接进宫想来并不妥当, 权灏又领他进陈国公府换了身衣服,二人这才策马往宫中去了。
令沈戚完全没想到的是, 他刚要入宫门, 突然便又见到了一张熟悉而面无表情的面孔, 以及一只满眼凶恶盯着他的苍鹰。
沈戚下意识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却只见宣谢微微垂着眼, 对他道:“太子殿下有令, 沈公子, 你就在此处等到天黑,再进宫。”
沈戚闻言,立刻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悬的烈日:“…………”
“???”
沈戚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太子再次罚自己的理由,于是他问:“进了京城后,沈某自问再未与谁起过冲突, 为何……”
宣谢立在原地没说话,他身边另一位冷眉冷目的小太监却突然开口了:“瞧瞧沈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若想整治谁,又何曾问过缘由?”
沈戚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出来几分嘲意。可沈戚心里却不明白,他与太子虽说算不上熟络,关系却也绝不至于差到这等地步。
最大的可能,便是方才在城门处,他不知何处惹怒了这位太子殿下,这才导致此时的尴尬处境。沈戚却不明白他究竟是在哪一个动作或眼神触怒了太子,是帮权若凝说话的时候,是对权思妤出言不逊的时候,还是不敬陈国公府的时候?
思之无果,他只能将目光投向权灏,只盼着对方能替他解解围。
不止是沈戚心中有疑问,就连权灏曾经在太子殿下身边呆过,亦是觉得今日太子的心思实在有些难以琢磨。仿佛自从沈戚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起,他就一直毫无缘由地在对他施压。
太子性子虽说难以捉摸了些,但却并没有无缘无故找人麻烦的习惯,因此此事千错万错,也只能是沈戚的不是。沈戚虽是权灏身边的一员猛将,但毕竟对方是太子,权灏也不可能为了他公然跟太子殿下作对,于是只能道:“……既然太子殿下让我们候在宫外,那我们自当候着。”
权灏感觉到那冷眉冷目的小太监似是仰着下巴尖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给他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目光,便继续垂着头,立在宣谢身旁,不说话了。
权灏于是问宣谢道:“太子殿下此时可在陛下身边?”
宣谢身边的小太监闻言微微一笑,自然知道权灏的顾虑。若是太子在陛下跟前恰好起了兴致多嘴一句,沈戚这好不容易即将到手的封赏,恐怕也没什么指望了。
于是他抢在宣谢开口前淡淡道:“在。但权将军此时此刻恐怕也无能为力。”
权灏知道宣谢一介武夫心思单纯,很难明白这其中的弯绕,也不追究这小太监当着他的面插话,闻言,也自然清楚他说这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若想做什么,无论谁来了都无济于事,这位胤朝的储君便是如此专横,而陛下却也乐然见得,他巴不得朝中重臣都在萧砚的控制下,这样他才放心将大胤的未来交到太子手中。
陛下的这点心思属实害惨了众臣。且说眼下萧砚还没登上皇位都已经给众臣的心中种下了深深的阴影,更别说他日后成了皇帝,得是一派多么恐怖的气象。
权灏自然无话可说,便只能道:“既然太子殿下罚沈戚候到天黑,那么我便在此处陪他候到天黑。”
沈戚在边疆得权灏器重的事不少人都听说过,权灏将军之名如雷贯耳,这位沈戚在边疆便也不是名不见经传之辈,小太监面色如常,眉微微挑了一挑,于是也道:“来去如何,自凭权将军定夺。”
但小太监心里很清楚,若权灏想用此招来感动陛下替他向太子说好话,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只深深看了面前二人一眼,便带着宣谢转身离去。
御书房殿前两棵银杏飘散落叶,满庭秋风吹进殿内,倒令人心中的烦闷平白消散了不少。
萧砚身前案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这正是令他心中有些烦闷的源泉——不少不长眼的东西竟然都在上书苛责权家四小姐德行有失,在城门处没轻没重地闹了一场,全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在眼里,由此又盘点了权家那庶女近来的一番作为,说权家无法无天藐视皇威,该当罪责。
权灏这才刚回京,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想给他找点麻烦,是半点也见不得权家兴盛。想来也是,权承善和长子权灏在朝中地位皆是举足轻重,说是独揽军中大权也不为过。且次子权昀手里握着不少钱财,权家这是权财在握,在京中一家独大,自然惹人眼红。
可他们似乎却忘了,他前几年带着萧谨言前往边疆扫平动荡,权灏也只不过是他的部下而已,在军中还算不上一呼百应。
陛下见他脸色有些阴郁,目光都飘到殿外去了,便知他心中不快。今日的折子他也抽空看了两本,太子心里在烦什么,他也很清楚。
胤帝目光并未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神色也未有多大变化,语气平稳:“众臣无非是忧心将来皇后势大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说是为私心,却也有些为你着想的成分,旁的事朕不与你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
萧砚如何不知这些?若是以前,他必然不会坐视权家独大而置之不理,权承善是个聪明人,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可不知为何,如今他一见说陈国公府狼子野心的折子,就想将写这折子的人揪出来教训一顿。
今日这些人竟没事找事,说到了权思妤头上,如何令萧砚不沉下脸色?
萧砚听见胤帝的话,淡淡“嗯”了一声,旋即将手里的折子点了火烛,烧成一堆灰烬。
胤帝突然闻到一阵焦味,原本沉溺在话本中的目光一变,待抬起头来,便见萧砚将那些上奏权家的折子统统点了火,一本也不剩下,望着他的目光都有些不敢置信。
却只听萧砚淡淡道:“权将军为大胤鞠躬尽瘁,儿臣怎可听小人谗言而责罚权家?岂不寒了忠勇之臣的心?”
胤帝:“”
既然怕寒了忠臣的心,为何你又要将沈戚拦在宫门处到天黑?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那当然是因为孤双标。(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