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一·前世真相
崇和十四年, 凛冬。
漠北大雪漫天。遥遥望去,层峦起伏的山脉一片苍凉的白,无边无际。戍城守卫们温着最后一壶热酒, 对着冰雪搓手, 呵出一口热气,低声叱骂道,“凶夷人真他娘的都是畜生, 也不怕冻死!”
边关老卒无奈笑笑,“这寒天冰冻九尺,纵是凶夷人也不会出来的。”
十夫长跟着点头,“小后生,这寒天可得机灵些, 千万别盯着雪山一直瞧。当心被雪盲了眼睛。”
年轻兵卒刚受教点头,目光一移, 忽然大叫起来,“那是什么?凶夷人!娘啊, 凶夷人又打来啦——”
“什么?”余人纷纷大惊失色。
不怪军士们胆寒、风声鹤唳,实是天年不佑。自燕云十三州叛乱始,定国候沈遇之离奇暴毙,漠北耶律方金的九万铁骑仿佛一夜之间神兵天降……
边关的噩耗是接踵而来。
定国候长子沈瑞临危受命,匆匆接掌北境军权。然而他毕竟年少,不经战事, 面对来势汹汹又早有筹谋的凶夷大军, 难免失措。
边关连连失守, 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幸而熬到了腊月,漠北冰寒九尺、呵气成冰。一壶水倒下去,冰碴子摔在地上能裂成三瓣。耶律方金的大兇部落再是骁勇凶悍, 也不是人人铜筋铁骨,自然熬不过酷寒。北境守军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们的粮草耗尽,快快退回漠北深处去吧。
如今大兇部落销声匿迹旬日,人人只道他们已经回去。此刻忽然在雪地里又见到一队黑甲骑兵,打着漠北部落的兽纹旌,如何不让人心惊胆寒?
那年轻兵卒虽惊吓得大喊大叫,但士兵的本能仍在,“快去禀报——”吼得声嘶力竭,拎起长弓,连射了三支疾箭。
前两箭都射歪了,第三支却是直奔黑底朱纹的兽旌而去——
“住手!”东山匆匆拦着,然而已经晚了。
那支利箭眼看就要穿透兽旌。
为首的高大凶夷人忽然抬眸,凌厉的眼神向城墙上望来。年轻兵卒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却见那凶夷首领不疾不徐,回射一箭。
他用的是一把兽类的筋角弓,射箭的姿势也很怪异,仿佛不需要瞄准,随便抬抬手就成了。
金翎羽箭杀气锐利,斜着破开朔风直奔他而来。年轻兵卒瞬间如同被野兽气息锁定,死死不能挪动分毫。就在他脑中只有“死定了”的念头时,却见那羽箭先是急急穿透他射向兽旌的箭矢,接着余势不歇,竟直奔城楼上的沈字帅旗而来……
城楼的守军们登时大怒,拎起兵刃盾牌就要阻下箭矢——
然而那箭太快,来不及了!
“砰”地一声闷响,守军们心头一颤。咬着牙望去,只见……
帅旗未落?
众人定睛细瞧,那金箭已经悠悠坠地——却是连个箭头也无,只是一支空杆而已。
东山长长松了一口气。猛一巴掌抽在年轻兵卒脑瓜上,“瞎叫唤什么?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人家的兽旌!那是大兇部落的人么?”
年轻兵卒劫后余生,傻呆呆摇头。
东山朗声命令,“谁都不许拦!这些人是大公子……哦不,是侯爷的客人。”
城门开了。
苍月部落的首领只带了十二护卫,闲庭信步地入了城。冰冷的面具下,那双幽深晦暗的金棕眼眸让人望而生畏、纷纷避退。
主帅帐中,沈瑞高踞主位。
东山引了异常高大的凶夷人们入内,那阔朗的军帐瞬时仿佛狭小了起来。
沈瑞眸光微缩,“拓跋首领当真是好胆量,真敢孤身入我的城。”
高峻的凶夷首领声音低沉而浑厚。他低笑半声,“沈小侯爷亦是胆色过人,真敢放我进了你这小城。”
沈瑞当即大怒,“放肆!”
拓跋首领嗤笑,手下黑甲卫沉默地搬了椅子撂下,他就大喇喇坐在沈瑞对面、军帐的正中。“沈小侯爷当真无礼,就这么对着你的救命恩人,大吼大叫的么?”
沈瑞端了杯子想了一瞬,终归放下了——若要杀了他也不难,但他还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什么救命恩人?”沈瑞问。
拓跋首领的面具只露出下颌,轮廓很是年轻俊朗。黑甲卫取了沈瑞帐中酒奉给主人,他饮了,摇摇头又随手丢去一旁,似乎并不满意。
“你爹是被人害的。”
沈瑞手指一紧。
那人又不疾不徐道,“耶律方金在你们南朝……有朋友。好朋友。”
沈瑞不做声。
“所以,他才能杀了你们北境的主帅、断了你们的粮草。”
“你们沈家的根基在北境,没错。可你们的人都在都城,又看不清形势。你巴巴地跑到这北境来做什么?送死么?”
沈瑞再忍不住,“我若不来,难道任由你们凶夷人冲关抢掠!”
拓跋首领嗤笑,“别‘你们凶夷人’。我,和耶律方金,那可不是一路的。漠北还不是大兇部落的天下。说回你吧,你来了,于北境有区别么?不过是让都城的家眷们愈发无依无靠罢了。你若在都城筹谋,沈家的门生故旧遍布南朝,或还有得救。你却跑来漠北,又打不过大兇部落……边境连连失守。沈家,已经完了。”
沈瑞强忍愤懑,“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能救你。”
“只要你听话。你、沈家、和你的家人……都有活路。”
“不相信?杀你爹的人我已找到了,可以交给你处置。”
沈瑞呼吸都粗重几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呢,你又要什么好处?”
拓跋首领成竹在胸,靠在椅背上,“我要燕云十三州。”
“休想!”沈瑞怒发冲冠。
“嗤…”凶夷人笑了笑,“你以为南朝还守得住么?我和你交易,不虐杀南朝百姓,只是稍稍要些税贡银子罢了。每年再额外贡上些盐、铁、茶、布匹、瓷器……燕云十三州就还归你们南人自己管辖,不好么?”
“要是落在耶律方金手里,啧啧,可就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燕阳王爷反正是挺动心的,知道这意思么?他不信你守得住。南朝也早就放弃沈家、放弃燕云啦。我与你好声好气地谈,完全是看在旁人面上。过了这村,你们沈家就只有殉国一条路。哪里还有藩镇之主当得舒服?”
沈瑞权衡片刻,“你打得过耶律方金?”
“只要你听话,牵制住他的先锋重骑兵。很快就会知晓了。”
沈瑞蹙眉。黑甲卫将一副舆图与军策递了过去,他接过来,越看越是心惊,冷汗涔涔而下。“若按你写的这样,我就再无退路可走。你是要逼我造反?”
拓跋首领摇头,“不是你造反,是你的国君背叛了南朝。为了在宇文氏族手下多苟延残喘几日,就不惜杀了你爹,放弃了燕云十三州疆土。这样腐朽的朝廷,你若要愚忠下去……神仙难救想死的鬼。我另寻同盟便是。”
说罢,径直起身。
“慢着……”沈瑞拦下他,咬牙道,“我凭什么信你的话?你、你又为什么要好心救我?按你的说辞,找燕阳王爷合谋,让他下假军报骗我…牵制住耶律方金,那不是更便当的吗?”
“算你不是真傻。”拓跋临羌笑了,缓缓摘下面具,“小侯爷,别来无恙。”
“是你?!”
崇和十五年,暮春。
北境守军主帅军帐内。
“拓跋兄弟,多谢你告、告诉我啊……”沈瑞喝得东倒西歪,舌头都大了几分,“真的全按你说的,全、全中了!萧子仪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这边下圣旨让我坚守到底,军资马上就到……那边、那边转头就暗戳戳向你求和。哈、哈哈……还要治我个通敌叛国之罪…我去他大爷的罢!”
拓跋临羌很是嫌弃地单手拎着,将他丢在军塌上。交代东山,“给你们侯爷醒醒酒。”
“别…你别走!”沈瑞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呜呜呜,我们的皇帝不要我了……他把我沈瑞卖了!”
“你不也卖了他么?”拓跋临羌胳膊没拽出来,抽了抽嘴角,“军报全是假的,又多要了那么多军需粮草。攒下来的家底,也够你北境军滋润活好几年的了。”
“嘁…”沈瑞胡乱挥挥手,“关他屁事,那是我稚儿聪慧,筹来的。”
拓跋临羌猛然回头,“小姐?”
沈瑞犹自说着胡话,“那是。我的一个妹妹,胜过两个兄弟!都城里只有她还担心我……”
说者无心,拓跋临羌却悚然而惊。
他极慢、极慢走过来,居高临下望着床榻上的醉鬼,在他糊涂面容上投下一片暗影。“你说小姐担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没告诉她实情么?”
沈瑞迷蒙睁眼,“当然,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她一个小姑娘知道了,不害怕么?哎呦。”
他胡乱拍打着攥紧自己领口的那只大手,“你轻些啊你,干什么呀?我要还手了啊…”
拓跋临羌犹自提着他,金棕的异族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上次,是怎么答允我的?”
沈瑞瞬间醒了酒,自悔失言。惊出一身凉汗,“我…我确实答应你了。你听我说,此事确有难处。不是我不心疼稚儿,更不是我舍不得她辛苦筹来的粮草……实在是,军报做不出天衣无缝的样子啊!都城中北枢密院、兵部都有能人,不说旁的,就郭将军便能看出一二不妥。只是……无人能确信而已。”
“你是不知道,如今都城侯府中有多少别家的探子!一旦稚儿那里露出半点儿不妥当,只怕性命堪忧啊。我不疼她吗?我是她亲哥哥!”
拓跋临羌看着他的眼神极凶戾,“你们侯府都艰难成什么样了?她仍能源源不断给你筹来粮草军资,其中困苦煎熬,你是半分不知么?明明没那么穷困,你……”
沈瑞也逼急了,“只有这样,都城的人才会相信!我亲妹妹都不疾不徐,说北境如何山穷水尽,有人信吗?啊?真出了事,我远在天边,谁来护着她!”
拓跋临羌重重一拳揍过去,沈瑞闷哼半声蜷起身,“你个…凶夷奴!你讲不讲理?”
凶夷人又揍了一拳,打得沈瑞险些把酒呕出来。“连亲妹妹都护不周全,我保着你有何用处?”
“你敢情……你敢情惦是记着我妹妹?”沈瑞怒极,反手指着他。
岂料,那拳头竟真停了。
凶夷人气势一收,不自在转过身去。“算了,前事不提。我听闻小姐又给你筹了一批粮草,这次你换粮道运送,我派人按原路给烧了。等奏报传回朝廷,小皇帝这次定然对你彻底死心。想个法子,在那之前将小姐接过来。”
沈瑞惊疑不定,都没听清他说什么。犹自拍着脑门,“猪脑子!猪脑子!我早该想到的……拓跋兄弟,你与我交给实底吧,我保证不生气。你…与我妹妹,之前到底怎么回事?”
凶夷人蹙着眉,神情严肃,“你管好口舌。小姐与我只是寻常主仆,清清白白,可鉴日月。你莫要信口胡沁,平白污人名声。”
沈瑞惊呆了,“你…你这无法无天的凶夷人,还会顾忌那些?你只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便是了……”
拓跋临羌眸光晦暗不清,“我与小姐的出身云泥之别,自然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放心便是。小姐于我有恩,我只想她一生顺遂,不经坎坷……”
沈瑞终于反应过来,大喜过望,“你这蠢材!英雄不问出身,更可况生逢乱世。如今你我既平辈论交,更是盟友,还谈什么过去出身啊。你若有意……”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此事不必再提。你看我虽是盟友,可阿羌在小姐心中……只是个侍卫下人而已。小侯爷出身高贵,若让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一名贱籍婢女为嫡妻,哪怕是为了家族结盟甘愿牺牲,心中也免不了暗暗委屈吧。由己推人,你凭什么要委屈了小姐?”
沈瑞瞠目结舌,又暗暗有几分好笑。
这家伙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喜欢到极处了。
“你等着。”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封旧信,“瞧瞧吧。这是我妹子两年之前写给我的。”
拓跋临羌眸光微亮,小心翼翼接了过来。
沈瑞大大咧咧,“你瞧瞧,我妹妹信中还提了你,让我小心留意些你的消息,若你在漠北过得不快活,来投奔我,让我仔细些别将你当偷偷越境的凶夷人给误伤了。她那信中写得分明,说你‘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成大器’。只是你在南朝生活很久,担心你不习惯漠北部落罢了。我妹妹很看重你的,否则怎么会把雪焰烈给了你?那马我要了几次都没有……”
见凶夷人情绪似乎很是受影响,面上却强压着……又压不住。沈瑞先是翻了个老大白眼,接着又暗暗高兴起来。
“咱们也算认识多年,你是个值得托付的。如今天下大乱,稚儿交给你照顾,我也放心得很。我是她哥哥,这门婚事便做主了。你来侯府提亲吧。”
拓跋临羌倏然捏紧了信,“沈兄……此言当真?”
沈瑞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着拍腿,“你刚刚叫我什么?”
之前不是叫他‘小’侯爷,就是喊他沈瑞的大名,何曾这般客气过!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是令人捧腹。
还没等他乐够,那边拓跋临羌思量片刻后,竟然摇了摇头。
“不,和你府上提亲无用。还要递国书,和亲止战。你们的皇帝一直在求和,听闻和亲必定答允。到时候沈兄也不必偷偷摸摸了,正大光明将小姐接来漠北便是。”
沈瑞惊呆了,“还、还能这样?”
拓跋临羌挑眉,“有何不可?”
沈瑞细思量片刻,拍掌大赞,“这招妙啊,一石二鸟。一边止了假战事,一边将稚儿接来。”
凶夷人点头,“一石三鸟。若你们皇帝答允,便是削你兵权、逼沈家自立。圣旨一下,你不反也得反了。若因此事而割据一方,也算堵了天下悠悠众口。”
“妙啊!”沈瑞哈哈大笑。
“只是有一处。”拓跋临羌神色极郑重,“你必须得和小姐仔仔细细说明内情。”
“我晓得!”沈瑞胡乱挥挥手,“这样的大事不说清楚,稚儿还不得担心死了?又怎么能安心上轿呢。”
拓跋临羌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缓缓道,“不止这些。你也需说清楚,所谓和亲云云,皆是为了名正言顺接小姐来北境的托词。若她不愿,此事便不做真的。阿羌之前亲口对她说的承诺,永不反悔。”
“什么承诺?”沈瑞好奇极了,却只换来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嘁…刚才还沈兄沈兄叫得可亲热。”沈瑞不满,“不过你小子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你待我家稚儿的心诚。将来给大舅兄敬酒,我可得多灌你几杯!哈哈哈哈。”
拓跋临羌望着他洋洋自得的模样,愈发不放心,“我还是亲自给小姐写信细说罢。”
“不可!”沈瑞拉住他的袖子,“你是不是蠢?这信你要怎么写?写你对她并无觊觎之心?嫁与不嫁,全凭她自愿?那得是什么姑娘,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她愿意嫁你啊。”
漠北新王傻住了。
沈瑞越看他越满意,愈发想促成这桩婚事,“稚儿是我亲妹妹,我岂会让她吃亏?你安心便是,她若对你有意,我们两家便结秦晋之好。她若……你也别生出什么巧取豪夺的心思,我也不会同意。”
“某绝不会威逼小姐。”凶夷人郑重,“若…若小姐愿意,我在漠北为她建一座城。就仿照南朝都城,建得一模一样。让小姐不会平添思乡之情。”
沈瑞瞠目结舌,“你认真的?”
拓跋临羌眸光温柔,“当然。”
“那便说定了!”
崇和十五年,盛夏。
军营中处处缟素。铺天盖地的洁白之色,极是刺目。
沈瑞一身素白武袍,跪在灵前默默烧纸。此时夜已过半,猛然一阵风刮过。
他心中一震,抬眸向灵堂外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魅般出现。
异族人金棕的眼眸中尽是血色,他一步步逼近。就在沈瑞以为他要发疯杀人时,那高峻的身影停在灵堂前。
默默跪了。
焚香,烧纸。
叩首。
沈瑞先是心惊、心虚,接着,胸膛里慢慢塞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两人默契地向灵堂外走去,不愿在她面前动手。
一番拳拳到肉的原始殴斗后,拓跋临羌将沈瑞压在地上,看着他口角呕出鲜血,自己浑然不觉疼痛。
“为什么?”声音嘶哑而悲恸。
沈瑞避过那视线,“事关重大,我遣人送了密函回去,为了掩人耳目…就藏在土产之中……谁曾想,半路黄河决溢,大水淹了沿途两个县。我的人…脚程耽搁了。”
凶夷人惨笑,“这样的生死大事,你竟如此轻慢?小侯爷,你这辈子…还能指望做成一件事么!”
沈瑞怒极,“你怪我?那是我亲妹妹,我不比你心疼她。”
凶夷人望着他的眼神冰冷,“你、也、配?”
“我不配……那你呢!”沈瑞低吼,“是,我是疏忽了。可谁能想得到,黄河忽然就决溢了!你想得到吗?啊?是啊,你厉害,你拓跋临羌在漠北呼风唤雨,力挽狂澜!你可太厉害了。你那么爱我的妹妹,你为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说过,你也会给她写一封信么……你写了吗?”
“你漠北的使臣到了都城没有?到了啊!你的使臣多么嚣张跋扈,你那国书上对和亲郡主多么势在必得!你光明正大地给定国候府的小姐——你指名道姓的和亲郡主递上一封情书,整个南朝有人敢拦么?啊?你只要写了那信,我妹妹就不必死!”
“你凭什么说我?啊!你这伪君子,你根本就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谦卑守礼,你骨子里就疯狂地想得到她!你才没写那封解释的信。哈哈哈哈哈,拓跋临羌,你和我一样的,我们都是罪人。你凭什么指责我?”
“你知道吗?我的稚儿……她、她是自戕的啊……她那么温柔、那么和婉的小姑娘,她很怕疼的,她生生把这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脉啊!”
沈瑞随手将那旧匕首仍在地上,看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漠北新王跪在地上,颤着手去捡拾。心中涌上一股疯狂的复仇快意,“你知道吗?稚儿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有一个无能的、让她操碎了心的哥哥。和一个叛主的、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异族奴隶。哈哈哈哈…”
“我们俩都是一样的啊。一模一样!都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
“以奴欺主!拓跋临羌,你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