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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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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稚和阿蛮又在深林中休养了三日, 备足了干肉和果子,终于悄悄上了崖顶。

    沈稚当初是从凤濮山上纵身跃下,又顺着源江水漂了许久, 这才上岸。今时再攀上去, 自然不是凤濮山。

    宇文氏族的杀手和下属们沿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搜了小半个月,不仅一无所获,还死了个武功最高的游光风。就连他的师兄弟也无端丧命了四五人。

    ——刚才还好端端说着话的同伴, 一转身的功夫,只听“噗通”一声。再回头望去,同伴的头不翼而飞了,身子沉甸甸扑在地上,还在抽搐。

    血溅了一脚。

    这场面谁能受得了?

    更何况那人还专挑高手来杀。

    一连四五个江湖一流杀手都死得不明不白, 其余众人早就吓破了胆子,上茅房都不敢分开走。还搜个鬼的山。

    纯粹是为了应付暴怒的宇文诺, 不敢回府复命罢了。

    沈稚和拓跋临羌几乎与那些人擦身而过——傍晚在一处静林相遇了,幸而草木茂盛, 遮住了两人身影。

    沈稚大气都不敢喘。阿蛮宽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孰料,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沈稚抓住凶夷人宽大的手掌后,就没再放开了。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因为截然不同的原因, 而同样的小心翼翼, 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从那些人身后密林中穿过。

    一路有惊无险, 就这样儿戏般躲过了宇文氏族声势浩大的“搜山追杀。”

    直到走出去很远,沈稚仍觉得不可思议。“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好奇怪?”

    “哦,是吗?”阿蛮将自己被归还的左手藏在身后, 指尖还隐隐发颤。

    “是啊。”沈稚完全没留神他,仍在蹙眉苦思,“那些人围成一圈,不止中间燃着篝火,外围四角也都点着火堆,是生怕照得自己人不亮吗?而且每个人的神情也很奇怪。”

    “似乎又害怕、又戒备……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他们不是在追杀旁人,反而是被在被旁人追杀一般!这也太反常了。”

    真不愧是他的小姐啊……

    拓跋临羌深邃的眼眸中尽是赞赏之意,冷峻的薄唇都微微上翘起来。

    沈稚怎么也想不明白,轻声自语,“究竟是为什么呢?”

    凶夷人微微偏过头去,声音低沉,“小姐不必在意。或许他们就是在围成一圈,讲些神怪故事、怨鬼传说……胆子太小,反把自己讲害怕了吧。”

    “不对。”沈稚思索,挥挥手打断凶夷人的敷衍之词,“你想,他们是在抓我呀!这会儿天还朦朦亮着,就燃起那么大一堆篝火!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我若远远看见,就会避开了呀,如何还能抓人?”

    “小姐说的极是。”凶夷人继续点头附和,随口道,“可见宇文氏族多么不得人心。自家下人和豢养的杀手都不肯听话。”

    沈稚斜睨着,怎么都觉得这凶夷人似乎知道点儿什么。偏偏又抓不到头绪,也就放了。惋惜地叹了口气,“白白让我如临大敌。没想到这样轻松。”

    她有些遗憾地低头看看一身装束——腰间缠着金鞭、袖中备好梨针暗匣,连手腕和小腿上也都绑了短刀、匕首的鞘。

    凶夷人终于忍不住低笑。“这点小事都要小姐亲自动手,那还要阿蛮做什么?”

    沈稚默不作声,望着他似乎若有所思。凶夷人心头一紧,“小姐何必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们今夜加快些脚程,明日清晨就能到清西镇啦。小姐多日劳累,到时候也好好休息一下,吃些有滋味的菜肴。”

    沈稚点头,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渴盼。不为别的,她好想念在浴桶中舒舒服服的泡浴啊!

    拓跋临羌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继续说,“镇上最大的酒楼应当是源江客栈,明日我给小姐要间上房,中午阿蛮再去惠泰酒铺定一桌菜肴,保管小姐疲劳顿消。”

    沈稚忽然觉得望梅止渴当真有用。此时连脚步都轻快几分。“不必如此。明日到镇上我们还是低调朴素些,莫要惹人注目。你记得做江湖人打扮,遮住面容。”他的凶夷人相貌太扎眼,“然后……先去找家医馆。”

    “小姐蛇毒未消?”拓跋临羌焦急。

    沈稚轻轻摇头,无奈道,“是你的伤。再让郎中给仔细看看。”

    凶夷人讶然,“都好了,还看什么?”

    “好了?”沈稚声音微高,“这才三四日,就、就…长好了?”

    凶夷人有些腼腆,轻轻点头,“早就收口了。”

    沈稚眨了眨眼睛,慢慢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她早知道阿蛮身体恢复的本事极为强悍野蛮,可也万万没想到会如此惊人的地步。

    这还是人么……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那根缝线也是你自己拆掉的?”

    阿蛮神色有些不自然,“不必拆它,留下就好。”

    那根‘缝线’是小姐的长发啊。不知为什么,明明收口时刺痒难耐,总想狠狠抓上几下……可只要想到是小姐的青丝留在皮肉里,他就碰都不敢碰了,生怕把它弄坏。

    眼前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夜,她披散着长发,凝眸认真给他处置伤口的身影。

    一想到要将这根发丝取出来,阿蛮本能地排斥极了。

    沈稚很不赞同,“既然长好了,就得拆出来啊!不然要落下疤的。”

    凶夷人想也不想,“只管落下。”顿了顿,又勉强补一句解释,“在军中,身上有伤疤也好显得勇武些。”

    “阿蛮的勇武还需用伤疤来显?”大概是之前精神太过紧张,此时又忽然松懈下来的缘故,沈稚心神格外放松,脱口而出,“再说那么漂亮的腰腹,留下一道长疤多难看啊。”

    话一出口,沈稚就差点咬了舌头!玉雪般的面颊上浮出浅浅红晕。

    熟料凶夷人比她的难为情更甚,整个人热烫得几乎冒出烟气来!嗓音略略发哑,声音极小,“都…都听小姐的吩咐。”

    清西镇上最北边是一家落魄的小酒馆,几乎没什么客人。

    今日一大早却来了两个江湖人,都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两人周身的气势虽内敛,却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一人生得非常高大,肩骨很宽,露出的手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腰间佩剑虽裹着不起眼的鞘步,然而却隐隐能看出绝非凡品。

    另一人便娇小些。走路极轻盈,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优雅和贵气,显然不是普通富庶人家能供养出来的。

    店小二打点足了精神,挑店里最好的位置,将桌椅仔仔细细抹了。躬腰去请,“贵客请这边入座。”

    然而那娇小些的江湖人极为豪气地摆了摆手,粗声粗气道,“咦,不必麻烦,我们就坐窗边。”

    出口的声音却极清悦动听,比莺鸟还更动人几分。

    小二立即辨认出这是位姑娘,虽故意粗着嗓子学男人说话,但是音色实在难以扭转。他当然不会戳破,反而越加恭敬,“客人请自便。”

    沈稚尴尬得皱了皱鼻子,决定不再开口了。幸而斗笠的青纱极深,遮住了面容。不然太丢人了。

    阿蛮暗笑不已。丢了一锭银子,“挑几样清爽的小菜,上些粥和面食。”

    店小二眼睛都瞪圆了,接过这沉甸甸压手的大银锭,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着,“好嘞,客人,马上就来!”

    沈稚已在最北角的桌边坐了,扭着头假意看着窗外街巷景色,不肯再望阿蛮。

    待小二将餐食上齐,沈稚才慢条斯理吃起来。阿蛮与她相对而坐,隔着斗笠青纱再无顾忌,眼都不错地望着她。

    忽然发觉小姐的手掌似乎在桌下摸索着什么,忽然,她呼吸急促一瞬,惊喜抬头,朝他轻轻招招手。

    阿蛮俯过身去,沈稚轻声道,“红袖姑姑两天前来过清西镇。她留下记号,让我们向北走。”

    阿蛮一怔,小姐虽没出过远门,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她才多大呢?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

    “小姐莫急,用过饭食您先去客栈休息。我去北边的颍郡看看,今夜必归。若有什么消息,我带回来给小姐便是。”

    沈稚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急,你同我一起。”

    一切等出了京畿两府三郡再说。如今在这‘梁朝’的管辖之内,她和阿蛮只有两个人,不想惹出什么麻烦。

    用过早饭,沈稚也没来得及多休息。两人先后去了成衣铺子和脚行、药铺、街市,将去关州一路需准备的车马、衣服、和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采买一番。

    一开始是沈稚满眼好奇地挑选,拓跋临羌负责关账和拿东西。到后来是沈稚疲惫躺在马车上,指挥着自己唯一的下人的忙来转去。

    “小姐,不用准备这许多,马车都快装不下了。”

    沈稚打了个呵欠,“那我们……再去买一辆马车?”

    拓跋临羌僵住。

    良久,他缓缓点头,沉声道,“是,都听小姐吩咐。”

    两人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戌时前后,天都微微擦黑了。沈稚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爬进浴桶里,差点没能出来……

    等到终于收拾好自己躺回床上时,她简直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将睡未睡时,沈稚却忽然若有所感,睁开眼睛,“阿蛮?”

    房间里静谧一片,并无声音。

    她却愈发笃定,伸手在雕花的床头敲了敲,“出来。”

    果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人轻轻在门板上敲一下。

    出门在外,沈稚睡觉时都穿着中衣。此时披上外袍缓缓坐起来,沉声道,“进来。”

    凶夷人慢慢走进来。僵硬而慌张,头都没敢抬。

    “你在外面做什么?”

    “如今还在宇文氏族地盘上,阿蛮不放心小姐。”凶夷人声音很紧张,显然是怕自家小姐有所误会。

    沈稚暗暗无奈。

    之前在同一个山洞中也没有这许多避忌,如今他又何必多心呢?她岂会误解。柔声道,“你也累了足足一日夜,只管去休息吧。你房间就在隔壁,我若有事,难道还不会叫你一声么?”

    凶夷人见她神色温柔而关心,并无愠怒之意,渐渐放下心来。反而理直气壮,“不守住小姐门窗,我安心不下。”

    沈稚简直气得轻笑,“怎么,我好言好语的,就撵不走你了?”

    凶夷人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越发有恃无恐。“是,就算小姐生气,也撵不走阿蛮。”

    见她眉梢微挑,他抢先一步说道,“大不了事后再领小姐责罚。”

    “事后再领?你想得轻巧。”沈稚披着衣服下床,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

    拓跋临羌一怔。余光扫到桌上放置的长鞭,冷汗都要下来了。不是吧?

    难道真要罚他?

    沈稚慢条斯理走过去,几乎能听见他急促而紧张的心跳声。路过那桌子时,凶夷人呼吸都停了一瞬,却见她并没有停步,而是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了门。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沈稚慢慢取出一床厚锦被,随手丢在架子床前,那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沈稚抬眉望他,“这回能睡踏实了吗?”

    凶夷人金棕的眸光轻轻颤着,嗓音发紧,“能。”

    沈稚点了点头。

    走回去躺在柔软的架子床中。随口吩咐,“床帐子拉好。”

    “…是。”

    沈稚翻个身,慢慢闭上眼睛。

    明明屋中多了一个人,她却只觉得分外安心。半点不曾感受到私人领域被侵入的冒犯……

    大概是因为…他的动作真的很轻吧。

    熄了灯烛后,除了飞快地铺好被子,他几乎没发出过半点声音。

    凶夷人浑身僵硬着躺在地上的被子中,连呼吸都几乎屏住,更别说翻身了。

    直到床帐中,那清浅的呼吸声渐渐缓慢而悠长。

    她睡沉了。

    拓跋临羌轻手轻脚站起来,徐徐走到她的床前……

    他慢慢、慢慢拉开了那厚实的床帐。

    她睡得很香甜。毫无戒备,恬静而放松。

    凶夷人深邃的眸光很复杂。

    他静默良久,终于还是试探着——

    在她湿润的长发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下一瞬就如同被火烫到一般,飞速缩回手来。

    他垂下眼睑。

    心如擂鼓。

    片刻后,他握紧了拳,强自定下心神。

    不敢看她的睡颜半分,再次颤颤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将她的长发拢了,轻轻放在枕头外。

    他缓慢地松了一口气。

    用柔软的纯白细棉,仔仔细细将湿润的水气一点点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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