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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看穿了四十年的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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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一那年和他相识,他在我老家周边的一个小县城里工作,我在威海上学,我们是异地。

    他是个特别细心的人,是个集世间所有温柔于一身的人。

    毕业,我回了兰州。那天下班后,我在附近的果摊买了些水果,准备回住处。隐隐绰绰的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我,我走的慢些他便就跟着走,我跑起来他就跟着跑。我能清晰的看清楚他的脸,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我害怕极了,慌乱的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没有回应,我一直不是个坚强的人,那应是这些年来我最恐惧的时刻。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转头望着那个男人,那男人就凑上来,说:“小妹妹,我请你吃个饭啊。”

    我吓的大哭,一边哭一边跑。那个男人就跟在我后边疯狂的追,一直跑到家里,我跑到房东阿姨的房间,扣上了门。房东阿姨见我慌张的样子傻了眼,我跟她讲了刚刚发生的事,她打了个电话,带了几个人去把那个男人赶走了。

    过会回了家,打开手机,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我给他回拨过去,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他哭唧唧的说:“宝,可不敢这么吓我啊。”

    那些委屈和因为恐惧而生的怒火一股脑的涌上了头,我跟他大吼一通:“才不是吓你!刚刚一切都是真的!我差点死路上!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接不到!”

    他没说什么,就一直听我吼,我能听到他那边隐约的抽泣声。脾气发泄完了,我什么也没说的就挂了电话,一夜无眠,第二天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的,他说:“来机场接我。”

    他来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来了,后来我有问他为什么那样做,他说,他不想再谈连我的生命安全都保证不了的异地恋。

    我也知道,男人都是有梦的,他也不例外,来到这边之后他一边打零工,一边计划着自己创业的事。

    那段日子过的挺难的,他的工资用来支付房租,我的就用来生活。我们住的房子前面有一条河,一条不算美但清澈的河。那时候还养了一只狗子,我取名叫八月,八月是个擅动的金毛,总想往外跑。我下班后,经常带着八月出去玩,他有时候下班早,我们就一起带着八月去散步。在某一刻,我甚至以为我们是恩爱多年的夫妻,穷,但也幸福。

    后面我实习结束,他跟朋友商量好准备开个小吃店。那时候一共没多少积蓄,他把钱全都投了进去。哇毫不夸张的说,我俩兜里十块钱都算是巨款了。那段时间,他为店里的事来来回回的跑着,我就待在家里,也不出门,不敢啊,没钱啊,唯一的娱乐活动应该就是在家刷剧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周,实在没有钱了,他也忙的顾不上我的生活,我就买面条, 买两包面包五块钱,回来自己煮着吃。白水面条配老干妈,就那么吃,吃了一周。再到后来老干妈都吃空了,我便加点盐,或者去超市的摊上捡菜叶子,吃清汤盐水面。

    最后一顿面条,我是哭着吃的,他也哭了。我说我真的吃够面条了,他说这样得日子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吃白水面。

    他是个蛮有经商头脑的人,生意也做得很不错。大学城附近的小吃,果然是特别好做的。刚开始的三四个月,虽然店里没什么人,但也算有收入,我们已经可以买快餐了,不用再吃白水面了。

    那一年倒春寒,突然的热,突然的冷,我病倒了,一直烧。他背着我到社区的医院去输液,营业一周的营业额成功的贡献给了医院 。打针好的也快,好了之后他带着我去大学城附近散步,那一年的春天真的是好暖啊,春风吹在脸上,他牵着我,我好像看到了四十年后的自己。

    路过一水果摊,我想吃山竹,他兜里还剩二十块钱,花了十八买了三个。他真的特别喜欢吃山竹的,那天却一反常态,他说他现在不爱吃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不好吃了,让我吃。

    吃完回家,我喝了药就睡了,他收拾收拾出了门。晚上他回来,提了一袋特别新鲜的山竹,我问他哪里来的。他说买的呀。我问钱哪来的。他说借的。我说那得还呀。他说找妈妈借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去了朋友的店里打零工,管饭。朋友问他想吃什么,他说给他买几个山竹就行。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实在不能想象,一个男孩子,怎么说的出口,就为了几个山竹。

    我印象里蛮深的一件事就是他喜欢给我买衣服。生意慢慢变好了,我们的钱也多了起来,某天他拉着我去周边的服装店,异常激动的说:“买!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咱现在有钱了!”

    我看着服装店里琳琅满目的服装傻在原地,觉得哪件都好看,又哪件都不好看。有一刻真的想哭,是一种苦尽甘来的体面。

    我已经不会挑衣服了,两年内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我那个摸摸,这个瞧瞧,最后又嘟着嘴说要不咱走吧。他拉着我,硬是给我挑了两套,他说他最爱的事就是给我买衣服,前两年亏待我了,往后都要给我补上。

    生活渐渐的变好,我想结婚了。

    他有些犹豫,第二天便什么也不管的去了北京,像他第一次来见我一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我哭着求他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就算不结婚也带我走吧,他变得冷漠,变得无动于衷,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如此温柔的人,此刻竟也变的面目可憎。

    我想不明白为何,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难不成我成了他的负累,他是爱过我的,那些切切实实的真诚是我亲身感受到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走了,没有争吵,没有嘶吼大叫,像他来时一样静悄悄的,他去了北京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我,还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孤独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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