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无风不起浪
头顶上是响晴白日，好一个艳阳高照，说来也奇怪，莫说是水鸟，就是一朵云彩都没有！
回龙坳有大片的水草，是黄河鲤鱼以及其他鱼类喜欢藏身之处，之前这里也是比较热闹的打鱼之地，可是自从接连有人在此捞出尸体，那些人就再也没有来过，都说这里不是什么善地。
此处水底乱石嶙峋，水草沉木丛生，地势错综复杂，最是容易挂尸，所以阴气最重！
老烟鬼一如往常那样，两只裤腿始终是挽起来的，脱了坎肩，背上专业的捆尸绳，光着一双大脚丫！
那捆尸的麻绳可是编入了黑狗毛，用于镇尸，普通的麻绳哪里能够捆住水里的尸煞！
老烟鬼依旧是让我自己老老实实待在船上，对我说道：
“二嘎，你且在这里等着，俺去去就回！”
说完，只听得一声扑通扑水声，老烟鬼一个猛子就消失在了这浑浊的黄河水中。
今天并没有像之前那般阴云密布，但是同样有些寂静的可怕，即便是晌午，也让人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我就躺在船上，脖子里挂着老烟鬼给的军功章，口袋里还装着那枚大洋，心想：
“我现在有这两件护身符在此，哪个小鬼胆敢前来作祟！”
同时我怀里还抱着那面镇尸镜，不过是用一面黑布包裹着的。
“护身符你要是不怕，这面镇尸镜就问你怕不怕！”
这下我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太阳一照就想睡觉，正当我伸了个懒腰准备闭眼休息的时候，就听到船边传来一声扑通的水声。
而且还有一串水珠落在了我的脸上，我赶忙扒着船沿往船下看，正好有一条黄河鲤鱼游过，我认为是那条鲤鱼拍打的水花。
待水面逐渐恢复平静后，一张煞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在水波中隐现。
“又是你！”
“女娃子！！”
那张脸太过熟悉了，就是那天夜里我在八卦镜里看得到的那张脸。
满头乌黑的长发飘散，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我，似有神，又像是无神！
煞白如雪的面庞，艳丽似血的嘴唇，那张脸随着水面的波纹晃动。
惊得我赶忙返回船内，神魂不定，嘴里喘着粗气，浑身的汗毛炸起，大热的天身体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刚刚还有些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我，刹那间变得无比清醒，回过神来的我又趴在船沿偷偷向水里看了一眼，发现水里只有几条游来游去的鲤鱼。
“呼……”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气球一般躺在了船上，嘴里叨叨着：
“希望不是真的！肯定是我刚才没看清！”
我不确定水里究竟有没有那张脸，我决心再次趴在船沿偷偷看一下，来确定一下。
正当我趴在船沿想往下看的时候，就听见船尾后方传来水声，船体一晃，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搭在了船沿上，是老烟鬼回来了。
我也没再继续看水里，只是好奇这次老烟鬼赶快的速度！
于是我问老烟鬼，“尸体找到了？”
老烟鬼一边将捆尸的麻绳绑在船尾上，一边吐槽道，“幸好只是一具立尸，要是倒尸就麻烦了！”
见老烟鬼绑好捆尸绳后，握着长竿就要撑船走，而刚刚的事，我也没有和老烟鬼说，只当时刚刚迷迷糊糊看错了。
“怪事！！”
老烟鬼撑船要走，却见船身并未动，而不知何时，绑在船头的捆尸绳竟然松开了，绳头就那样搭在船尾。
“特娘的！老子来捞你，你还不想走！”
老烟鬼朝着水里怒骂了一声，重新将捆尸绳绑在船尾，抄起长竿就要撑船离开。
可是船刚走了几米，就感觉到船体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我和老烟鬼同时向着船后看去，那根捆尸绳在之前捞女娃尸体的时候断过一次，老烟鬼只是打了个结，没想到这次竟然那个结来了。
只能看到半截捆尸绳的绳头浮在水面上，绑在船尾上的那截麻绳耷拉进了水里。
“二嘎，拿镇尸镜来！”
老烟鬼问我要去了镇尸镜，准备用这玩意镇住尸体。
我连忙问老烟鬼，“那军功章还要不要带上！”
只见老烟鬼冲着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那枚军功章，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
老烟鬼游到女尸身后，果然见那女尸一手搭在捆尸绳上，做出了拉扯捆尸绳的姿势。
心里便知道这女尸体内怨气冲天，不为她做主，她不肯离去，可是老烟鬼哪里会管这些，二话不由分说，趁着女尸没有反应回来，直接将镇尸镜挂在了女尸的身上。
那镇尸镜一挂，女尸搭在捆尸绳上的手当即就垂了下去。
这时老烟鬼纵身游到了女尸面前，瞪着那一对大眼珠子，同时一手揪住女尸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抡圆了就给那女尸两巴掌。
心里怒骂道，“你这女尸真不识抬举！老子辛苦下来捞你，还特娘的不想走！再不想走，老子还特么大嘴巴子抽你丫的！”
虽说捞神行业有规定，三次没捞上来的尸体不能捞，那不过是没遇见老烟鬼，他有老师父传下来的镇尸镜，管他什么立尸还是倒尸，只要挂上镇尸镜包管他（她）变得老老实实的！
而且也有规定，说不许对尸体不敬，那只是说普通无害的浮漂，可是对这种立尸或者倒尸，还有那种想要害你的尸体来讲，没啥好客气的，要么镇尸镜一挂直接大嘴巴抽他，要么童子尿伺候！
这次这具女尸就是体内怨气冲天，跳河而亡的人体内怨气重，不给她个说法，她是不会轻易跟你走的，甚至还会害死下来捞她的人！
老烟鬼也是利索干脆，忍了她两次，这次直接就把镇尸镜一挂，招呼了两个大嘴巴子，那女尸才彻底消停了。
老烟鬼又不是什么判官，也不是开封府的包黑子，他就是一个捞神，这应了人家的事，就要帮人办到！
而且有镇尸镜和一身的能耐，别的捞神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别的捞神不敢捞的尸体，他来捞！
总之，老烟鬼一般不会捞浮漂，那是给同行留口饭吃，专爱挑那种凶险的尸体捞！
抽完女尸后，老烟鬼心里这才出了气，随后游上了船，抄起长竿就要撑船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一道响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响起，还不等我与老烟鬼反应过来，水面上顿时就刮起了狂风，吹得人眼睁不开！
紧接着，头顶又是一道响雷响起，大片乌云如那滔滔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刚刚还响晴的天，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明明是白天，却像是黑夜一般，看不到黄河两岸，就只听见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有水气刮在脸上。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还我头来……”
那声音随着风声在耳旁忽近忽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听的人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感觉后背发凉，一股凉飕飕的阴风在我周身呼啸而过，那道声音时隐时现，让人摸不清虚实。
只听得那声音就是一女人的声音，凄惨中夹杂着幽怨，阴森中又透着一股寒气！
“你这怨灵还真特娘的记仇！”
老烟鬼冲着河水怒骂道，“老子用你的头骨去救人，这是让你积德行善，不感谢老子罢了，还特么记仇！”
可是那怨灵才不会理会老烟鬼的话，反而狂风越来越大，幽怨阴森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就听到那女人声音在风中喊着：
“还我头来……”
“你们都得死！”
“都得死！！”
那声音听的瘆人，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听的我直接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可还是有那女人阴森的声音在飘荡。
水面上的狂风越发强大，阴云仿佛已经挤压到了头顶上，黄河水竟然有了猛烈的波涛，滚涌的黄河水，从各个方向拍击着小船。
我只能半蹲在船里，双手死死抓紧船篷，冲着老烟鬼喊道：
“老烟鬼，以你多年的经验，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也许是风大的缘故，我第一次喊话老烟鬼没有听到，随后我特意提高了十几个分贝再次冲老烟鬼喊话！
“老烟鬼！这件事怎么办！！”
“二嘎！你先抓紧了别松手！”
我心想真特么是个好主意，这时候我倒是敢松手吗？
“咱们在船上，那该死的怨灵拿咱们没办法！”
看着那摇摆不定的小船，再望着黄河上那卷起的浪，心想，只要小船不散，就还能活命！
就在这时，一道浪从小船侧面拍了过来，正好打在我的身旁，整个人刹那间沦为了落汤鸡。
同时感觉小船在那一浪拍击下摇晃的更加厉害，像我这经常坐船放鹅的人都有些恐惧，真怕这船不结实，真要是被那怨灵弄进水里去，可真就要嗝屁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赶忙问老烟鬼，“这船结实不！会不会一会再给拍散了！”
“二嘎你放心，这船绝对没问题！来再大的浪也散不了！”
有老烟鬼的话，我这心里多少还踏实了些，可是这船依旧是左右摇晃的厉害，晃得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果不其然，又有一道浪从远处拍来，直奔小船而来，我目前能做的就是牢牢抓紧船蓬，别说是一道浪，就是雷劈过来也不能松手。
那道浪来得又快又猛，我刚刚握紧船蓬准备迎接那道浪，就已经来到了身旁，只感觉到船身倾斜的角度很大，就连我也险些没有站稳。
这一浪正拍在了我的身上，脑袋、耳朵就像是被一个强有力的大人狠狠打了一拳头似的，脑袋一片混乱，耳朵里也灌进了一些水。
已经分不清是脑袋还是耳朵在嗡嗡作响，耳朵就像是被人盖住了一样，暂时听不清楚声音了。
我想看看老烟鬼什么情况，就见老烟鬼冲我双手比划着什么，而且脸上显得很急躁，可是我耳朵嗡嗡响，再加上风声太大，我压根就没听清他说得是什么。
我也是本能的反应，觉得既然听不清老烟鬼在说什么，就干脆扭头朝身后看去，眼前那场景直接将我吓住了。
一道两米来高的浪头直接朝我压了过来，根本不给我丝毫的反应。
我心里当时咒骂道，“特娘的！这老女人还真特么狠！！”
那浪头已经压过来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就感觉船体猛烈一晃，我半边身子被那巨浪拍得没有了知觉，就觉得像是有一辆火车撞在了我的身上！
脑袋瞬间被拍得一片混乱，就像是挨了一闷棍，同时感觉手臂发麻、发疼，腰部就像是挨了一锤子，再加上船身的大幅度倾斜，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瞬间就移了位置！
这时头顶上响起第三声炸雷，耳朵才算好受些，耳畔依旧传来那女人凄厉的叫声：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我心里怒怒骂道，“特娘的！想要你那脑袋还不好说，老子回去就给你挖出来碾成灰撒到黄河里！”
第三道炸雷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倾盆的暴雨，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我那被浪拍中的胳膊，已经变得通红！
“老烟鬼！快点想想办法！不然咱俩都要到黄河里喂了王八！”
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对着老烟鬼喊道，死倒是特娘的不怕，就怕是被怨灵抓去喂了水里的王八！
之前常听村里老人讲，那些个水里的怨灵会将惹怒他们的人抓去喂黄河里的王八，而那些被抓去喂了王八人，以后投胎只能做王八！
“二嘎先抓牢了，俺想办法！”
只见老烟鬼一步迈进船蓬里，翻找着可以降住那道怨灵的东西，我只能是半蹲着倚靠在船沿内侧，双脚蹬着船内的木头，双手牢牢握住船蓬，让自己的身子呈三角形。
“还我头来……不然我就怕你们都死！”
“还我头来！”
“我要让你们陪葬！！”
我还是可以听到那老女人凄厉阴森的叫声，一直在小船周围飘荡，辨不清在哪个位置。
这个时候，我看到远处又有一道巨浪朝着小船而来，那巨浪少说也有两米多高，朝着小船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