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树在吃人
第四天。
今天的加餐是吉尔里做的。
首先是将内务师傅给的牛奶放进了一个热锅，加热后放入了捣碎的洋葱，接着放入一把荨麻。吉尔里后面说山上除了糖杉，发现基本没有其他植物生长，这把荨麻还是长在了老玛吉在开垦的一小片地里。
按老玛吉的原话，农肥灌溉的面积有限，能长出什么都是奇迹了。
煮熟的荨麻刺都掉落捞出，而且因为带着洋葱的味道，混合起来像是带了坚果一般的芳香。再加上了一些盐，最后锅里下了糖杉糊揉成的小汤圆，一碗碗荨麻汤圆就成了加餐时间的美味。
“真好吃。”拉穆列甜甜的说道，自从那次初见面洛杰斯吓到拉穆列后，这个9岁的男孩就比较粘夕悦了。
“要不要再来一些？”看着眼前还不到一米一的男孩，果然光是糊糊长高很难呀，这营养哪跟得上。夕悦在他发光的眼神中起身又盛了一碗给他。
“我也要。”
“薇薇老师，我也想来一份。”
祺祥，布拉奇，还有离得近的几个小朋友也依次举手，夕悦又把举手小朋友的碗装满了，递给了他们，又问到自己班里的唯一的女孩。
“苏艾，你要再吃一点嘛？”
女孩子摇头，离开椅子，拿着空碗放进统一的水池，然后走出了餐厅。
13：40，快到14点的游戏时间，实习老师们也都回自己班上。
然后义绮又惊恐的发现，自己班上的孩子又少了两个。但在吉尔里的场控下，两人又心照不宣的继续开始了游戏。
……
“咦，拉穆列呢？怎么还没来。”夕悦点着名，问道。
其余三个小朋友皆是无言的坐在地上，或是摆弄着铺在眼前的玩具或书本。
洛杰斯此时则示意夕悦去走廊。
“怎么啦？”夕悦来到了走廊看着在带门的洛杰斯。
“今天午餐，只有15个孩子。”
夕悦瞪大了眼睛，“他们是被偷偷领养了嘛？”
大波伪妹，捏紧了拳头，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砸开眼前人的脑袋，看看装了多少水。
“这是梦境项目，目标，活着出去。”能感觉到洛杰斯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这是，生气了？我……哦！他们是和之前那个叫乔的男孩一样，你认为是被人抓走了是么？为做准备？你说正式老师们说做的准备是什么呢？”
洛杰斯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用很幽深的眼神对视着对面的人。
这是，开始玩干瞪眼了？夕悦觉得这很幼稚，但确实是个打发孩子的好游戏，于是提议：“对，我们今天就简单玩干瞪眼吧。看我的。”
随后不等洛杰斯提出其他意见回到了教室，张罗起来。
而洛杰斯就是这么在门外听着里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圆圆脸的阿贝丽老师此时端着一只盒子出现在了走道里，随后招呼道：“你好呀，洛老师。”
洛杰斯转头便瞧见了对方端着个盒子，原本想点头回应后就回教室，但转念一想便站定了说道：“阿贝丽老师，下午好。盒子里是什么？”
阿贝丽笑了笑，又走进两步，随后伸手打开了盒子。
“这个，可爱吧。你要养吗？是我在门口捡到的。”
挤满纸盒子的两只小猫都是黑白奶牛花纹的，而此时正在一起睡觉，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
洛杰斯凑近伸手然后在作势拿箱子的时候，勾出了对方藏在衣襟里的吊坠的一端。
“好可爱。”仿佛自己没有在意自己的失误，继续说道，“是被遗弃了嘛？”
阿贝丽老师没有马上回答，先是急急的把掉出衣襟的一端收了回去，讪讪的说道：“嗯，你们好好养。我要去校长办公室了。”
“好。”目送了阿贝丽老师离开，洛杰斯没有立马回教室，二是带着这一盒小猫先去了仓库。
两只小猫很受玛吉老师傅的欢迎，对方不断感叹道：“这是圣使呀，养大了，还可以逮老鼠了，嘿嘿。”
随后从一个罐头里，拿出了红肉捣碎喂食，而小猫一反睡眼朦胧的样子，吃的格外凶猛。
老玛吉近乎贪恋的看着两只小猫，一边趴着喃喃道：“你们要快快长大了，可以多逮些老鼠。感谢恩赐。”
是夜，等所有房间都不再有任何灯光和声响，所有都归于平静，夕悦四人也又聚在了山脚下，这次绕了些路程，借着斑驳透过沙沙生长的林叶间的月色，移动到了一处偏僻的糖杉林里。
“匡。”有人放桶的声音，然后一记闷哼，重物倒地。
吉尔里随后打开了携带的手电筒。
“阿嚏！”
电筒亮的一刻，可能是林子里温度有点低，夕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抱歉，抱歉。”小声的示意自己没事，看着倒在一旁晕死过去的老玛吉，又轻咳了一声，“你们怎么想到今天要跟踪他的？”
“之前我发现老吉玛在我们来后第二天开始，白天就很困，经常打瞌睡。有时候以为身边没人，嘴里还会念叨‘采圣蜡’什么的。”
“后面我们去石塔前一天晚上，我和洛杰斯去仓库蹲守了，发现他晚上会拎着两个桶上山。等后半夜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个桶，我一大早检查过，就是我们之前在餐厅冰箱里看见的红肉肠。”
“今天洛杰斯遇到了阿贝丽，发现了她有意把猫送给我们，但是洛杰斯表示两只猫身上竟然有类似人类的生物信号，老玛吉喊它们圣使，所以今天决定就跟踪一下。这应该就是地图上写着‘十字’的地方。”
所有的声线在这个林子包裹着，但神奇的是完全没有回声。吉尔里抬头用手电一照，大家看到了这里糖杉的树枝上，高低不等多了一些鼓包，而鼓包的外面有些有绳子，有些么没有。
有些绳子有点风化严重，偶尔断掉的一端，在微风中上下飘荡着，在电筒的照耀下像是招魂的鬼手。
“这些是树瘤吗？糖杉也会生病？”
义绮觉得有点怵，躲在夕悦后面小声问道。
洛杰斯则是直接找了一颗举手便能够着的鼓包，又抬头看了一眼，很笃定的说：“是树葬。”
“啥？你说的这是…墓？”
“洛杰斯说的对。”说着稍稍剥落了一角的树皮，接着一根骨头滑落在地。
“这是…葬在了树干里了？”义绮惊疑道。
“嗯，这应该是腿骨，还是小孩子的腿骨。”吉尔里低身看着眼前掉落的骨头，用手电左右翻动。
“我所了解过的树葬是因为很特别的原因，树葬的对象是因病夭折不足周岁的婴孩。他们会把婴孩的尸体用盐水洗净，殓入木箱、木桶或竹筐里，然后到大山里选棵大树悬挂起来，以防止家里再有孩子遭不幸。”
“而这边的树葬貌似是先选足够粗的树，然后在树上掏洞，将尸体放进洞里后用树皮遮盖，最后再用绳子绑上。而且这个腿骨来看，起码超过七岁了。不知道这么费事费力是另有目的，还是此地的风俗。”
吉尔里解释完，又和洛杰斯小声探讨了一些相互了解的细节。
这片糖杉林难道是当地人的小孩子意外身亡的墓，但夕悦总感觉树上有一双双“人”的眼睛在盯着看，不禁往光源处缩了缩。
“怎么，你这是怕了啊？”
吉尔里有点打趣着撞到自己手臂的夕悦。
夕悦却小声嘟囔道：“我倒是觉得像是过年把大青鱼肉挂起来腌咸鱼。”
随后三道视线集中在了夕悦，立马打哈哈说道：“我瞎说的，咋都看我呢，就是突然一个念头。”
“你的想法，很有操作性。”
洛杰斯没头没尾说完这句话，就又挑了另一个鼓包，随后拉了一个风化到很脆弱的绳子，下一刻树皮就都滑落在地，露出了黑黢黢的树洞。
而此时有一娟娟的液体，从树洞最低的划口，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
吉尔里上前打灯，凑近看是黄绿色的粘液慢慢流出，滴滴拉拉的。
“是尸油。”
“只是……”
“只是什么？”
夕悦凑着手电光在对话的两位男士间插话道。
“这个尸油一般是尸体高度腐烂时脂肪成油状溢出的，以前有些高端化妆品或者护肤品也会有这个添加。但是这个颜色不像是变异，更像是……”
“是什么？”夕悦不落话茬，做着捧哏。
“酸化反应。”洛杰斯言简意赅的总结了观察所得的结论。
“这是什么意思？”夕悦不耻下问的看着吉尔里。
“简单的说，是树在吃人。”
“这树是活的”，义绮惊呼道。
沙沙沙……后半夜树的生长明显变得更加肆意，虽说头上还有月光，但是几人商议保险起见，今晚就先探索到这里，明天再做打算。
洛杰斯扛着晕死的老玛吉毫不费力，待几人回到仓库时，义绮提出了疑问：“玛吉师傅醒过来，会不会发现自己被袭击了？然后和背后的人通气呀？”
“安心。洛杰斯会处理好的。”随后便见洛杰斯把人扛进了板子围起来的卧室内。
“怎么没有听到小猫的叫声？”吉尔里细心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当是睡了吧，都这么晚了。”夕悦简单回复道。
“唉，我养过三只猫，夜猫子夜猫子，大都是晚上活跃的呀。”义绮轻声说道。
一阵铁皮门又被打开的声音。
“消失了，它们的生物信号。”虽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真真弱了几度。
“项目时间已经过半了，预计明天就要去赶集了，都回去休整吧。”
义绮也不再争辩，四人都回了各自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