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两茫茫
夕悦从被刺眼的恍惚中悠悠睁开了眼睛,感觉一股子酸涩从脖颈和腰部蔓延,感觉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生锈的迟钝感慢慢推进全身。
终是站直后,缓了缓,深深吐纳几次。抬头发现自己竟然不在石塔里了,面前是一整个集镇的布景,石板路前后延伸,两边枯黄的叶子铺满起伏的土路,微寒的风乍起,带着卷的把叶子扬到了天空。
“有点冷。”夕悦摩梭着双臂。
不知为什么,抬头看着是青天白日,平视后就有种光线黯淡的感觉,像是一整个空间被人装在盒子里,外面披上了整个薄纱。
入目之景,既古老幽静。
“整的像恐怖片的现场。”
夕悦在四周摸索着,除了一条路外,其他的方向都像是被空气墙挡住一样。
于是从唯一可以前进的小路向前探索,走了几分钟后转到了主街。
大致三米宽的主街依旧铺满了青石板路,两边店铺林立,但整个集镇都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活着的植物也是甚少。
穿过主街,视野开阔,便是一个广场,广场上竖着长条栏杆式上,绑着的经幡随风浮动,只是大部分都褪了颜色。
两排长杆后面,位于整个四方广场的较高之处,有个被白墙黑瓦围起来的院子,两边的高墙随了地势围砌。
夕悦绕着四方的广场沿边沟渠前摸索,其他三条道路通向之处都是模糊不清,且跨出道路边线之后都是黑白像素大颗粒一样景致。
“又来?项目玩这么跳脱的嘛,踩哪哪就是一个新副本?”夕悦嘴上不停,手也是摸到了一扇黑漆的大门。
大门并未关紧,狭缝之间往地上瞧,可以看见同款青石板,而大门之上连接着黑色的瓦片,两边各悬挂着一盏红色的纸灯笼。
或许是有屋檐遮挡,灯笼并没有受到雨水侵袭,且颜色严厉如血,如同昨晚才挂上。
院门门比墙要高,门楣上黑底金漆写着两个大字,凤舞龙飞,气势夺人:
“意园”。
夕悦拉着大门上的铜环,推开抬头,一个屏立,屏立上刻着“水月通禅寂,鱼龙听梵声。”,而屏立的中间竟然是动态的浮雕,这会显示的是一群步兵围战一个身穿甲胄,头戴兜鏊的骑兵的画面。
转眼瞧见屏立上面盖着圆桶琉璃瓦的屋脊,折射的光线使其闪闪发亮,绕过屏立,所见门栏窗隔皆是朱漆,而更显眼就是两侧的玉石台阶。全都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
中间有口古井,古井一边的石碑上写着端正的三个字
“海窝子”。
夕悦正想凑着井往里面看。
“你回来啦。”一声轻语在一侧的厢房里响起,。
夕悦随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个清泉甘露般的窈窕身姿,还未道出疑问,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嗯,我回来了。”
夕悦灵活转身,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骑装,头戴皮貉帽,帽檐上一道明黄锦缎压边,上绣祥云花纹,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一双狭长的蓝色眼睛透着藏不住的英气。
“这位姑娘是?”清丽女子款款问道。
“我在外结识的朋友,叫薇薇。”男子很自然的介绍着。
喂,大哥,你谁?我们认识?
夕悦瞪大的眼睛无处安放扫描着男子,左右是想不出在哪个片场见过这么个大帅哥。
“河马脑子。”男子小声叨叨。
“你……你是……”男子无视仿佛被定格的夕悦,走到了那女子身边,用小指勾画着女子耳旁浮发,女子芙蓉秀脸,瞬时染上晕红,星眼如波的嗔道:“真是不道羞。你还有朋友在呢。”
女子后望向夕悦:“小女罗素素,是那坤爻的未婚人。”
款款施礼后说道:“真是让你见笑过了。路上可是辛苦,我这就去泡茶。爻,你先招呼你朋友。”说罢,便又转入身后的厢房,盈盈而去。
“你是?洛杰斯?”女子走后,夕悦看向了男子,这完全没办法和那个大波伪妹联系在一起嘛。但实在是觉得能喊出河马脑子的,夕悦的人生经历里没有第二个。
“哼。”
哇,这么没礼貌的陌生长相。除了洛杰斯,夕悦真的想不出其他人了,但别说,小模样,可以呀!
“可,为什么我和你在这?我们四个都在同一空间呀,我记得还有你说活着的那个人也是。这个意识流是什么特定的促发条件嘛?”夕悦面对帅哥,语气不自觉地都有点夹。
“介质,石头。还有,你霉。”语气相当生硬还透着一股子怨气。
夕悦觉得,他完全只想强调最后两个字。
那个温温柔柔说‘我回来了’的那坤爻的洛杰斯,决定对是分裂人格!
夕悦懒得夹了,“那坤爻…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少数民族?这个年代还有骑马打仗的?啊,家中原来还有这么个温柔端庄的老婆,啧啧啧”,立马切换成八卦模式。
当事人就瞥了一眼,完全没打算接话,跨步走入了女子离去厢房。
“哎,大哥!等等我呀。”夕悦边说也边跟了过去。
下一刻,夕悦对自己的感官和认知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刚刚,明明是还是在院子里,然过了一扇门后,自己便和那坤爻出现在了原本毫无人迹的古集镇上,镇民来来往往,有人扛着锄头和野味赤脚行走,叫卖的小摊在眼前吆喝,比邻的房子里炊烟升起,彷佛还能闻到煮熬食物。
放了学堂的孩童在弄堂和板路上跑来跑去,在夕悦两人边上彼此追逐,一不小心还撞在了那坤爻身上。
“对不起哈。”小男孩摸摸了额头道。
“没事,小心一点。”那坤爻温柔的帮小男孩揉了下。屋内响起妇人的归家催促,“小狗子…回家吃饭啦!”
“诶!”
太阳在几秒内西落东升,黑白一转,两人依旧在镇集的路上站着。
镇集里的居民都面带笑意,身着冬日装束,甚至女子都头戴绢花,三两人携手而行,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不远处的广场。
“新年?”那坤爻自己念叨着,却下一刻露出焦灼的神色,立马也顺着人群快步走向广场,并沿广场一边小跑到那座意园。
夕悦也知这是回忆,能够突围幻境的方法就是跟着主角找到回去的契机,便无言跟随。
当冲入院内,此时院子里装扮的喜气洋洋,灯笼和窗花都昭示着新年的氛围。
那坤爻绕过屏立,便急急喊道:“素素!”
“怎么了?”还是那天的女子,只是此时已是妇人发髻,身着红色夹袄,显得风姿绰约,更显丽色。
“跟我走!”那坤爻想向上前拉女子的手,却是一个抓空。
还未有震惊之情,而下一刻,门外便响起了枪声。
转头,便瞧见是一破门的士兵打扮的人端着枪,闯了进来。
“你是谁?这是民宅,请你出去!”罗素素此时仿佛没有看到那坤爻站在一边,看着步步逼近的士兵先是厉色发声,其后却转为惊吓中,连连后退。
“傻看干嘛,弄他呀!”夕悦看了眼呆立的那坤爻,立马掏出揣后袋的折叠刀,刷开后准备划过去,确实划了个寂寞,整个场景像是画布被风吹动,向前后折了两下,整个剧情又从暂停键中开启。
“哈哈,这么漂亮的姑娘呀。”那个士兵把枪别在了腰后,把门给带上,转身砸吧了几下嘴慢慢靠近道,“不要怕,你们这个地方被人举报是支持外族的人,我们是好人。也就镇守这里的官呀,只抓一些亲外族的叛徒。平民的话,好好听话就可以了,这不,哥哥一定会很温柔的…”
随后夕悦看着叫素素影像,左右躲闪,后被抓住,又狠狠的挣扎,而过程中看着这个姑娘小心的护着肚子,奈何不敌对方逗弄,最后乘人不备,起身后,一刻不停,投井而去……
“素素!”一声凄厉的叫唤,发自夕悦身旁已经双膝跪地的男人。
画面又一转,那些士兵们将集镇里还剩下的活物都集中找出来拉到开阔的农田,继续残忍杀害,无论是牲畜还是死人堆里还在呻吟的村民,都被他们找了出来集中射杀。成堆的人被聚集到田地里或者其他地方,然后被用自动武器杀掉……
那坤爻就这么跪立着,看着一处处尸横遍野,乌鸦悲鸣的景象,站久了,都没说话。从白天到夜晚,夕悦也是感叹,人生悲苦,没想到还有这么苦的,也做无言陪伴一旁。
夜深了,原本淡淡的迷雾明显浓郁了一些,昏暗染上了些许黑色。
夕悦感知到自己又不在原来的田地了,应该是来到了新的场景。
还是那个立有经幡的广场中央,石制栏杆上,周围影影绰绰,仿佛有一排排虚幻的鬼火。
一个人影跪在地上,乍看上去身形还挺眼熟,只是头埋得很低,陷入了自己抬起的双掌里,穿着军服露出的脖颈上青筋暴凸,仿佛扭曲的蚯蚓爬在那里,彷佛在极力压制着痛苦,整个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走吧。”那坤爻开口沙哑之极,起身的一刻显得有点吃力,起身后踉跄两步后,便转身往一处走去。
夕悦跟着回到了“意园”门口,确实在一刻之间,下起了绵绸的细雨,而此时门楣两旁的灯笼悠悠被点亮着,无风自动,更添一份阴幽。
那坤爻未作停留,在门上轻敲两下,随后推门而入,两人便听到女子在读诗:“何事冬来雨打窗,夜声滴滴晓声淙。”
“你回来啦。”女子身着红袄,面色粉白,盈盈笑着的放下手里的诗集,看着一旁自己在低空浮动的小床。
“上次你回来做的小床,真真合适,摇摇晃晃,弘儿指定喜欢,你看他不哭不闹的,多乖巧。”女子掖了一下被角,然后像是发现了夕悦道:“是薇薇嘛,自上次一别,真的很久没有来过了。”
“嗯,嫂子好!”夕悦虽脑袋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的,但是依旧从善如流的打了招呼。
那坤爻则无言走到那口“海窝子”的井边,又看了一眼眼前坐着微笑摇动小床的女子,默默的说道:“当年,如不是家信老人病重,断不会年关北上,舍下你母子二人。且无悔药,我便不能常伴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那女子依旧盈盈笑着,“薇薇,也请你替我照顾好我家夫君,家中不饶操心,我会在这一直等他。”
那坤爻深深看了眼母子,随后转眼沉声说道:“跳下去。”
“哈?…呀…”夕悦还未反应,便被那坤爻伸手一推,消失在了井里。
夕悦再次醒来,后脑勺感觉到了麻木后的闷痛,入眼就是手电的强光,而自己已经是仰卧在地上的姿势了,然后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薇薇,薇薇姐,你终于醒了。”义绮拍了拍胸口,“真的吓死我了,怎么喊你都不回答,就看你蹲着一动不动。然后就是突然手脚抽动,一下子摔在地上了。洛杰斯也是这样,你摔倒后他也倒地了,再然后你就醒了。”
“安心,我没…呀…脚…脚抽筋了…”夕悦慢慢坐起,然后一把抱住一只脚,“那洛杰斯醒了吗?。”
“嗯”,声音在身后传来。
吉尔里扫了两眼,“没事就好,今天的探索就到这吧,我们把这块石头带回去,薇薇,你可以保管一下吗?”
夕悦揉了揉自己脑袋,发现自己除了衣服脏了点,也没什么事的样子。
“会不会又让我不小心晕过去呀?”夕悦又望向躺着那人的方向,稍想片刻,不过总要有人拿着不是。
她这该死的责任感,“好的,那就先放我这吧。”
说完捏过小石头,把它稍稍用衣服擦了擦,随后和折叠刀一起收了起来。
随后又说道:“那,这人怎么办?”。
“暂且我们还不确定此人的身份,至少洛杰斯没有感知到危险,那就先留在这里。”
听着吉尔里的判断,夕悦也觉得这是比较妥帖的方案了,其他两人也没异议。
把被子恢复了原样,又把周边都简单复原了,夕悦还稍稍拜了拜。
几人按原路安全返回了福利院。
只是待夕悦躺在床上的一瞬间时,兜里的石头一亮一亮的,但似乎谁也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