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霞
又过了一个时辰，洛白正坐在断木上吃着织雨送来的饭菜。突然一紫裙女子拽着极不情愿的粉裙少女来到洛白面前。
洛白看到来人，连忙起身，嘴里嚼着半截的饭菜费力咽下，神情紧张作揖行礼道：“洛白拜见悠雪长老！”
三尚悠雪冷哼道：“这回怎么不叫三尚老师了？”
洛白闻言腰弯的更深了，虚汗直冒，“洛白不敢！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长老见谅！”
眼前这女人给洛白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执法堂长老，真不是叫着玩的，太他妈吓人！
“嗯，算你小子识相。今日没别的事，我听说木屋里那疯子愿意教织雨剑法，我准了。但是你们可不许欺负她，不然一月元阳可不够还！”
“师父，我已拜您为师，怎能和他人学剑？徒儿不学。”织雨倔声道。
悠雪闻言秀眉微颤，狠敲织雨额头，随即将织雨拉至远处负气轻声道：“师父刚才一路上是对牛弹琴？！都说了学剑是假，泡洛白是真，你全忘了？你和你师姐就不能让为师省省心？！”
织雨摸了摸自己微红的额头，噘嘴委屈道：“徒儿知错了…”
悠雪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即又快步来到洛白身前，咬牙小声道：“好好对织雨，不然下次直接抽你一年元阳！另外你打算何时动手？那四人都已被我控制，我劝你尽快！吴昕也是执法堂长老，她可不像我这般有耐心，若太晚，给你四只软脚虾或干尸，可别怪我不守承诺。”
说罢，悠雪使劲拧了一下洛白肩膀，对方吃痛浑身扭动。
织雨看着远处暧昧二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轻叹：“师父果然也喜欢白先生…师父徒弟和同一个男人…太怪了。”
交代完后，悠雪径直走到木屋门前，绣拳握紧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未推门进入，她转头离开时只是冷声道：“好好教织雨，这是你欠我的。”说罢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徒留下洛白、织雨二人。
两人相视而笑，缓步走到断木旁坐下。
“我听飞燕姐姐说了，白先生对我有愧疚，大可不必的。”织雨柔声道。
洛白掏出那枚心玉在指尖摩挲，低头回道：“如果那日念坪上我没说那些话，你便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坦率讲，我很后悔。”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白先生，你若从未出现，我照样会走至今天这步，更何况你还救了我。”
“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洛白起身再次提剑朝着“山岳”走去。
织雨看着少年，眸含秋水。
就在这时，风十三缓步走出，他双手捧着一柄三尺五彩带鞘细剑，来到织雨面前。
两人双眸相对，静默良久。
风十三柔声道：“此剑名为‘落霞’，乃故人之剑，今日便赠与你。”
织雨起身看着那柄泛着五彩光晕，如同碧波峰晚霞般美丽的灵剑，很是喜爱，但还是推脱道：“前辈厚爱，织雨心领。”
“收下吧，此剑只有你能用，它很喜欢你。”
眼见风十三如此坚持，织雨双手接过灵剑恭敬一礼：“那织雨便谢过前辈了。”
风十三微笑点头。
织雨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拔剑，剑身刚出鞘一寸便响起清越剑鸣。她凝眸看向手中灵剑，竟有一种熟稔之感，仿佛相识许久。
织雨将灵剑抽出，正午阳光照耀下，竟泛起五色光辉，照在天空上，天空仿佛就染上了烟霞。
少女看着那如同五彩宝石般微微透光的灵秀三尺，难掩喜色。
刚刚还在和“山岳”厮杀的洛白也停止挥剑，擦着汗走到两人身侧，看着那柄“落霞”啧啧称奇道：“好漂亮的剑，和织雨很配～”
织雨闻言面色微红。
洛白接着话锋一转，埋怨道：“师父有点偏心呀，看织雨漂亮就给那么漂亮的剑，怎么给我的就那么的‘丑笨’？”
风十三回道：“你的剑，当有山岳之势；她的剑，应有落霞之姿。剑道万千，本就不尽相同。你若想学她的剑我也可以教，但估计你不想学。”
说罢，风十三突然对着织雨伸出右手，柔声道：“借‘落霞’一用。”
织雨下意识便将灵剑还给面前男子。
风十三提剑朝着密林走去，洛白二人紧随其后。他望着周围斑驳微黄的林木，才恍然发觉，已经入秋了。三百年春去秋来物是人非，唯独自己似是凝固在了时间中兜兜转转。
念及至此，风十三轻吐玄气，拂袖起剑。
那一刻洛白有一种错觉，仿佛站在密林中的已不是那落魄男子，而是一个路过人间的仙子，涤去了俗世污浊，出尘灵秀。
仙子手持“落霞”不断旋转起舞，身法曼妙轻盈，青丝随风缭绕。她轻柔挥动手臂，如握着一支无形的笔在周围作画，画笔所过之处皆是晚霞。
原来世间还可以有这么美的剑，洛白不禁慨叹看向织雨。此刻织雨目光已经完全被那剑舞吸引，竟不自觉流出泪水。
清风袭来，落叶缤纷如蝶，伴着仙子收势，为那绝美烟霞附上一层凄凉美感。
少年少女始终痴痴看向那持剑缓步走来的仙子，直到近在咫尺才恍然看清，那是风十三。
风十三将剑还给织雨，柔声道：“你的剑不需要山岳，有落霞就好。”
随即又转头看向洛白，“怎样，想学吗？”
洛白一顿，犹疑片刻道：“美是美，可我是男的呀，更何况看着没什么威力…”
噼噼啪啪…
洛白话未说完，但听前方一片清脆碎裂声，寻声望去，大到参天古树小到纷繁落叶，竟不断化作麋粉随风消散。
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绿树成荫的密林竟空旷荒芜得只剩一地黑土。
“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危险，剑也一样，相信我，你的剑会很漂亮。”
风十三微笑看向织雨，眸中却难掩悲伤，随即缓步离开。
“您的那位故人…与我很像？”织雨问出心中疑问。
风十三停住脚步，并未回头，“不像。”
“……”
织雨看着那落寞如雪的身影，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