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跟踪
这张脸的皮肤呈现着青色的光,松松垮垮瘦到脱相,她贴在玻璃上的肉压出椭圆的印,似乎下一秒都要破窗而出。
鸡皮疙瘩顺着陈千千的脊背以飞快的速度攀爬,直冲后脑勺,她的心跳几欲停止,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半声尖叫。
她的腿软成棉花,颤颤巍巍退后两步,最终无力跌坐在地上。
而这时要藏身已经来不及了。光芒从楼梯口迸射,打在陈千千后背,余光发散在三楼各处。而那玻璃也由于手电筒光的反射,让人看不清屋里女人的面庞。
陈千千面色煞白转头,在看到吴谐脸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得了水的鱼,浑浑噩噩总算呼吸过来了。
“你…”
吴谐看到陈千千满脸惊慌,心头一跳,也被这种紧张情绪所感染,开口说话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在这?”
陈千千也慢慢缓了过来,后知后觉刚才那女人虽然吓人,但也从侧面反映她是个活人。既然是活人,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咽了口唾沫,麻溜从地上爬起,一把夺过吴谐手里的手电筒,将光芒调成聚焦。瞬间发散的光芒聚成强烈的一束,直接投进玻璃,照得屋内景致亮堂。
“喂,喂!”吴谐没好气出声,也对她无可奈何,只好顺着光的方向看屋子里,“搞什么?这不就是个废弃屋子吗?”
“女人。”陈千千打断道,“刚才屋里有个女人。”
吴谐一愣,见陈千千正儿八经的不像开玩笑,迟疑了一下,又重新往屋子里看去。
过了几秒,他忽然疑惑道:“女人我是没看到,不过那是什么?”
半天没等到陈千千回应,他扭头看去,却见陈千千将钢管在手上打了个转,抬肘过头,噼里啪啦就砸在锁上。
吴谐没想到这女人这么虎,瞪圆眼睛道:“我的姑奶奶,你疯了?”
这锁链跟手腕一样粗,她用钢管砸一下肯定砸不断,木制结构的屋子可不隔音,接二连三铁跟钢的相碰声足够震耳欲聋。
但是没想到,只一下,锁链就硬生生被一分为二,啪啦掉在地上。
陈千千抬脚一踢,门开了。
吴谐还处于脑子宕机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把那堆没必要的担忧抛在脑后,乖乖跟着陈千千进到屋子里去。
好了,他现在信这女人能做老大了。
这臂力,一般人还真比拟不了。
这屋子很简陋,简陋到连个床都没有,只有一个桌子和一个凳子,地上很脏,除了灰尘以外还有茅草,剩饭一样的杂屑。
屋里还有另一扇窗户大敞,不过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个窟窿。这窟窿的形状不太规则,边缘是木头断裂的痕迹,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的。
手电光粗略一扫,陈千千浑身一震。吴谐还在翻桌子的抽屉,扯了半天没扯出来,还把把手给扯掉了,有点尴尬地放回桌面,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啊…喂?”
他凑过来,见到陈千千面前的一处房间死角,霍然有一只断手横在地面,鲜血四淌,顺着木头缝隙渗进地下。
这只断手皮肤粗糙,看大小和骨相,是一只女人的手。
吴谐虽然也看过重口味的恐怖片,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人的断手,目露悚然。
且这血还在缓缓流动,必定是刚断下来不久的。
手腕上扣着一个铁环,看这铁环的生锈程度,年头不小。只不过这铁环圈得太死,已经嵌进肉里,铁环旁的肉是红棕红棕的烂肉,其中还泛着绿色的腐臭创面。
陈千千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个那个女人,砸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手!
陈千千连忙快步走到窗边,往外张望。
在离窗户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根粗壮的向下竖立的水管,她用手电筒一照就看见水管上的清晰血印子。
这女人是谁?怎么会被锁在这里?她砸断自己的手是为了逃走吗?那她又往哪里逃?
如果这女人是活人,那这背后的事光是细想就足够令人头皮发麻。
这陈千千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正咬唇苦苦思索着,却见楼底下的草丛一动。
陈千千眼皮一跳,用强力手电筒往那儿照去,果然见到一个长发女人佝偻着腰在草丛间逃窜。
她一怔,随即果断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抬脚就搭在窗沿上,两手扒住木头缝,往外面探出半个身子。
吴谐的心提到嗓子眼,冷汗登时下来了。
他真是被陈千千这一言不发就干大事的举动整怕了,又气又心急,生怕陈千千一个脚滑摔下去,他娘的,这可是三楼啊!
他不敢做声,咬紧牙关见陈千千安全到达水管,身手敏捷得从水管上滑了下去,连忙压低身子道:“等等我!”便也学着陈千千从水管上滑了下去。
但是他一个男人的体重远超陈千千,这水管被他抓微晃,陈千千抬头见他摇摇欲坠,也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好在总算有惊无险,落地后吴谐自己也吓得腿打颤,但想着在女人面前不能当孬种,挺了挺胸膛说:“往哪儿走?”
陈千千拨开一处草丛,果然见到草上和泥土上的血迹,她头一歪,示意吴谐跟上:“我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晚上不是喝酒喝麻了吗,怎么这会儿如此清醒?”
吴谐没想到陈千千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也想不出措辞回应,陈千千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吴谐看起来单纯,实际上有八百个心眼子,这栋楼里的一楼只住着陈千千和阿透,吴谐睡在隔壁楼。那笃笃声其实并不算大,只是陈千千恰好今天睡眠浅,才有所察觉。
吴谐在隔壁楼就更没理由听得见了。他估计想借着这个机会半夜自己起来调查番呢,也算符合吴谐的一贯作风。
吴谐反而岔开话题说了别的:“我是觉得这个阿仓,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两人跟着草里的血迹在夜路中快步穿梭,陈千千跟阿仓没见过几面,印象中阿仓倒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吴谐瞥了她一眼,说:“他不是说他不迷信吗?可我白天在这院子里逛了一圈,发现有很多上了锁的房间,上面都挂着虎头铃铛。这玩意可是辟邪用的,每扇门上都足足挂了六个。
另外我也察觉到,他说他老婆卧病在床,但整个院子都没让人发现有他老婆生活过的痕迹…你明白吗?就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出于疑惑,今晚来三楼前,我又试着找了一遍。”
“大半夜起来找别人老婆?”陈千千开玩笑道,“你是真变态啊。”
吴谐被她逗得脸都涨红了,连忙解释道:“他姥姥的…我没有!我还是个黄花大伙子,正人君子一个,你、你别污蔑我!”
陈千千说:“好好好…那你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说到这,吴谐的声线忽然低沉下来,“只不过,你猜我找到的是什么?他娘的,我找到的是他老婆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