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
楚照君望着林滟,心中那种不可自持的恐惧油然而生,她强自镇定着,将那抹不安转为唇角上温和的微笑,“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想必是新来的吧?”
林滟歪着头朝楚照君笑了笑,却不回答她的问题,故作单纯道:“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故意在说话时放慢语速,拖得长长的调子里有一股别样的戏谑。
楚照君心头一凛,忙扯了别的话头来说:“无妨。不过我听你的口音像是颍州人,那里盛产桂花糖糕。”
林滟随手拨着裙上纽带,淡淡一笑,“姐姐好耳力。”
楚照君端过石桌上一盘模样精巧细腻的花糕,清浅笑道:“这几块糖糕是我自己做的,当时只当是打发时间,没想到做出来很是可口。虽不如你们颍州的糖糕师傅的老手艺,但也有一番别样风味。”
林滟一双凤眸缓缓望去,只见盘中放着几块乳白色的糖糕,加以些许桂花点缀,金黄雪白一片,做工甚是细腻。她当下无言,伸手取了一块细细吃了。
楚照君的笑容温柔清甜,可眼中却是望不到头的寒冷。她多半知晓了林滟的身份,暗自紧紧握着手中一方绢子,笑问道:“怎么样?合胃口吗?”
林滟低头不做声,隐隐可见她细长睫毛下有着温热氤氲水气。良久,方才低声道:“很好吃。自从哥哥离家后,我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糕了。”
楚照君咬着被玫瑰胭脂细细涂过的樱唇,强制着不让自己发颤,“是吗,那便算是合胃口了。我见你喜欢吃甜软的点心,以后也可以来找我,正好我还想多做些糖糕呢。”
林滟并不回答,抬头望着悠蓝深远的天际,忍着不让泪落下。
楚照君见她无言,也就陪着她一同望着天边几朵即将逝去的浮云默不作声。只是心中有波涛汹涌。她依稀记得,一个名叫林灏的人,亦是喜爱糖糕的,嘴角还有一颗与面前少女相同的朱砂痣,而且,他也姓林。楚照君不敢再想下去了,全身的战栗陡然而起,她原本握着林滟的手,可此刻,却觉得自己的手却是如此寒冷不堪。渐渐地,有一种诡异魅惑的意味,从林滟的侧颜处传来,震得她浑身一颤。
魔道十大妖孽第二的“轻狂公子”林灏,又怎会无人知晓?他在世人眼中是毒辣阴险,在风洛晨眼中是可悲可叹,而在自己眼中,不过只是个可怜人儿。林灏死于风洛晨剑下,哥哥一生锄奸扶弱,可这件事却不能不是他的错。而每当楚照君提起这个名字时,风洛晨总免不了要罚她一顿,日子一久,楚照君便也晓得不再提了。起初在叶家之时,经常五次三番地偷过叶绮姗几人的话本来看,起初听到“轻狂公子”这个名字时,总是不由自主地一颤,直至后来,便对这个手持长剑的俊美公子留下了些闺阁中的遐想。一时间这位公子也是修真界无论仙道魔道女孩中的偶像。关于林灏的事,女孩子们免不了要唏嘘一场,或是抹几滴眼泪什么的。有些店家,就及其夸大其事地写出了许多话本故事。“轻狂公子”的形象,便在姑娘们的心中愈发成熟。
起初楚照君也是当笑谈来看的。虽不是过分地仰慕他,却在心底暗暗地神伤许久。风洛晨手刃林灏时,修真界的人多半是赞叹,可却也有不少的人发誓要为林灏报仇,当时只当作是无用的闲话,现在细细想来,真是细思极恐。
“楚姑娘……”林滟一声低呼打破楚照君凝矗于过往的沉思。
楚照君忍着胆寒轻声回应道:“怎么了?”
林滟的眉间似有淡淡的愁思,“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楚照君轻柔地抚去她额上碎发,温婉道:“当然可以了。”
林滟渺茫地望着她,有黑灰色的忧伤从眸底划过,“可……可我是婢女啊。”
楚照君的目光移向平静的湖面,细长的颈仰成一个高傲的弧度,“每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些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凡夫俗子的荒谬无稽之谈。你无需为此事忧心,更无需妄自菲薄。嘴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反正咱们行得端、坐得正,只要问心无愧,多大的流言蜚语也是耳旁风。你若因一时气恼而拔了他们的舌头,反会叫人们说你的不是,这又是何苦呢?”她停一停,继续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定会遇到侯他多时的惩罚。”楚照君转向林滟,面色清冷,“何况咱们清清净净的泪珠子,何必要为那些人流?真是便宜他了!”
林滟微微语塞,表情不由自主地一怔,低头不知该做些什么。
楚照君端然望向她,杏眸中的冷冽几乎能让人退避三舍,“这些话就够你自己想的了!我现在也很难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自己受着。”她随即朝林滟明媚一笑,转身迈步出了亭子。
林滟定定望着她的背影,不急着赶上去,眼中却缀着几分神伤。美丽的侧脸被传神的月光勾勒得柔和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她幽幽一叹,身子斜倚在亭柱上,嘴角漾着微笑,可面色却是孤寂黯然。她举头望月,一双凤眸轻挑,缓缓有透明的液体从眼中流下,心中像是有无限的忧愁随意蔓延开去,直至最后,心中已被一抹无声的痛楚占据了大半。她轻轻抬手抹去颊上清泪,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哑然失笑。
偶尔有一两只鸦雀划过湖面,那湖水便荡开几许波纹,林滟的玉面倒映在飘忽不定的湖面上,借着月光一看,倒还真是个美人。
似乎世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连垂泪之时都宛若谪仙、倾国倾城的女子。
她却毫不在意,随手擦掉面上泪水,如同撇去什么污秽之物一般。两弯柳叶眉微蹙,她的目光移向寂静飘渺的夜空,神色凄然,低声道:“哥,这已经是你走后的第一千八百五十六个夜晚了,我好想你啊。”她的嘴边渐渐生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清甜的往事夹杂着春夜的袭人甜香一同翻卷着过来。
她垂目不语,几根手指不大安分地拨着亭中帐帘垂下来的杏红流苏,她只觉手中滑腻腻的不是滋味儿,那流苏原本触手是一片清凉柔软,可此刻却十分冰凉,浑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
她托着雪白的腮,眉眼间有些自责,“我今天来了凝骄。我,我马上便要见到风洛晨了。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她眼中的伤感旋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一个只有十三岁女孩极不相符的狠戾坚毅。
她一道白糯色细牙咬在樱唇上,目光渐沉,寸把长的指甲狠狠刺进皮肉里。她却似不晓得痛一般,只是存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在暗夜中愈发的诡异。
她见天色将晚,忙作了凝骄婢女的一副恭顺之态。出亭后敛了容色绕着假山后的一条小道小心前行着。近日风洛晨与顾修几人皆去了沧淼的灵修会。凝骄之中的人也分外少些。再加上她身着婢女统一穿着的石青色长裙,在偏僻处行走也就更无人会在意。
她正暗自得意,却听得背后传出一声冷冽的叫喊:“什么人!”
她猛地一惊,暗叫不好。却还是恭敬答道:“奴婢是学院里新来的婢女。一时不慎,迷了路。”
那边似还有半分不相信之色,厉声问道:“既然是迷了路,又为何如此鬼鬼祟祟的?”
林滟心中虽是害怕,但还是淡声回答:“天色已晚,奴婢想着大家应该都歇息了,所以,所以挑了小路来走,谁料迷了路。”说着,她故意将声色变得楚楚可怜,叫人愈发不忍。
那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却仍是带着疏离的戒备,“那你又为何躲在假山后不让人看。”
林滟一时语塞,微微思索之时就见那人已经朝她慢慢走近。她看不大清楚那人的面容,唯见杏色裙摆如落花轻卷。她自知不好,面色一沉,随手拾起脚边一块石头,眼中的谨慎浑然消散,只余无尽的狠意。
眼见那人只余她又几步之远,她正要正面迎上却不由自主地一愣。当看清她的面目时,来者也是一惊,惊讶道:“璟兮妹妹?怎么是你?”
林滟立刻放下杀心,明媚一笑,道:“想容姐姐!你可知我这几日有多想你吗!”她稚嫩的面庞十分动人,竟让人有些无法相信这个未及桃李的女孩前一秒是有多么的狠毒可怕。
花想容面上一喜,随即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滟暗下神色,一字一句道:“弑兄之仇,断不能忘!”
花想容爱怜地抚上她的面颊,“被修罗血神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还如何是好呢?而且……”她轻轻一声叹息:“有些事并不是他所作,修真界里诬陷他人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林滟神色冰冷孤寒,“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哥哥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花想容摇头劝解道:“是啊,他既然是你的光,又为何要去拆散他人呢?”
林滟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望向花想容秀眉清纯的玉面,“你倒是善良。这样说来,你进了阁里,倒还真是公子的错呵!”
听她此言,花想容的面色骤然变得阴冷暗沉,强压着怒气呵斥道:“住口!竟敢背地里说公子的不是!”
林滟并不气恼畏惧,反而笑容越发甜美,秋波暗暗在花想容细长身段上一转,“那就是我说对了呗?你是真的心悦公子。”
花想容面上飞快一红,为她本不圆润的双颊添上了一种娇媚情趣,“你……你不要乱说。我,我……你说公子就是,拉上我做甚?”
林滟也不害臊,随意攀折着石缝中肆意生长的野花悠悠道:“反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是事实。你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花想容的面容稍有缓和,眉间仍是那副温婉样子,却夹杂着几分难言的忧伤,“我接下来会去沧淼。现下只是一个干杂役的小丫头,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有人在意。倒是你,在楚照君身边,日后怎么办?就不怕她发现?”
林滟漫不经心地依旧玩弄着那野花,望着嫣红的花朵,不禁心中泛起了一阵茫然无措的酸意。是不是自己也如这野花一般,虽说外表华丽光鲜,却还是被人掌控于股掌之间。她忽然抬头望向花想容姣好秀美的面庞,似乎一切的磨练在这个女人的身上都不见痕迹,数十年来的风吹日晒,并不能令她容色衰败。即使从不细心保养,雪肤上依然泛着明亮的光华。
林滟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细软的面颊,“姐姐怎地生得这般好看?竟如大户门家的小姐一样。说来我们都是外头孤苦无依的,有幸被公子救回,定是比不得那些小姐的。”她压低了声音,神色极其隐晦道:“我听说,那些小姐过了及笄就开始涂花粉了,姐姐已经十八了,日日素颜无妆却还是如此美艳。”
花想容并不答她话,着急问道:“你究竟有没有为自己做好打算?!”
林滟的手指猛地一颤,有些不大自然地缩回了身后,压着声音冷笑道:“我与她算是挑明了,她约莫已经知晓我是什么身份了。”
花想容一惊,紧紧抓住她雪白皓腕怒喝道:“你……你怎能如此?!!!”
林滟轻轻抽出那段被她死死握住的手腕,满脸皆是鄙夷之色,“反正也要为日后做做打算。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花想容自知失态,略微生硬地笑了笑,以此来缓解心中的苦涩。她抿了抿唇,露出往日柔婉笑容,“你,你还是小心为好。”她见林滟无言,殷殷嘱咐了几句后,便自行离开了。
林滟深深凝望她娴美的背影,眉宇间颇有留恋。她长长一声喟叹,似是不舍,又似是责怪,缓缓道:“你若是想帮我,便留意着沈思墨吧。沧淼,我恐怕一时不能去了。”
花想容脚下一滞,只当作是戏言,逃着似的走了。
楚照君手握一支狼毫笔,笔尖在柔软的宣纸上舞动,簪花小楷盈盈而落。林滟安分地替她磨墨,浑然一个乖巧侍婢的模样,只是眼中稍有迟疑,看来她这几日过得并不算好。
楚照君忽然停下手上动作,有些疑惑地望向林滟稚嫩的面庞,“阿滟,我记得近日送来了许多上好宣纸,现下怎么不见了?”
林滟躬身行礼,低垂着眼睑,淡声道:“奴婢看那宣纸都是熟宣,您不常用的,就收了起来。您要是想要,奴婢现在就去取。”
楚照君的目光似一轮新月浮上林滟妩媚的面颊,想要赞许,却将它化为了嘴角上一丝得体和煦的微笑,“做得很好。”
林滟垂头看着自己的杏粉色鞋尖,轻声答道:“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楚照君轻笑一声,“难为你了。”
她作势要去添墨,林滟忙移近了那墨砚,俨然一副恭顺样子。楚照君头也不抬,只专心致志地写字,忽地笔尖一顿,墨汁染花了雪白的纸张。带着淡青色的墨微微晕开,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有些令人心惊。
林滟顺手抽过染花的纸张,极流利地沉声道:“小姐,这纸花了。奴婢去换一张吧。”
楚照君面色不变,手却仍旧压着纸张,像是在念着一件极要紧的事,喃喃道:“冬至春已近,何苦思良人。”
林滟的眉心划过一道不安的褶皱,“你这是在念什么,奴婢听不懂。”
楚照君默然叹息,旋即苦笑道:“罢了,你去换一张纸吧。”
林滟点头应了,接过纸张向屏风旁的梨木架处走去,影影绰绰的背影在从半支开的窗下映进的一弯月色下,有些朦胧恍惚。
良久,楚照君轻轻唤道:“阿滟。”
林滟恭顺却又带着丝丝生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楚照君摆首,目光移到了桌上燃着的红烛上,那红烛看久了真是眼睛生疼,垂下的油蜡如同道道血泪,令人心神不宁,“无妨。”
林滟瘦弱的身影转而从屏风后移出,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楚照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何事,只得看着林滟如鬼魅一般,缓慢地走来。
见她离自己近些了,楚照君方才蕴了一抹温柔笑意,道:“过来,过来坐。”
林滟有些生涩的回答:“您……你不要写字了吗?”
楚照君轻柔一笑,笑容中尽是绵绵春水,可绵里却含着不易察觉的毒,“这字写久了也有些眼睛发涩,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林滟点了两下头,目光灼热而深沉地望向楚照君。
她随意地在桌上一划,发出令人厌恶的摩擦之声,见她许久不开口,林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楚照君,她的确是很美的,一双杏眼中似有秋水碧波,只让人沉醉其中。楚照君的笑意渐浓,眼中却缀满了冷意,“我见你谈吐不凡,也懂些规矩。想来是读过不少诗书的吧。”
林滟不信她不知,却还是一一答道:“奴婢愚钝,不曾读过。”
楚照君心中虽有思量,但仍是蕴了媚眼秋波,盈然笑道:“这凝骄中的侍婢都是好人家挑出来的女儿。怎么,你娘亲姐姐没有教过你三从四德吗?”
林滟目光一沉,似是被说到了痛处,黯然道:“我没有娘亲,也没有姐姐。曾经有人与你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你们不一样。你只把我当作妹妹,而她对我的情分,我自己也不清楚。”
楚照君自不多言,淡漠地扬了扬唇角。她平静地望着林滟漆黑如墨的凤眼,却有一种无故的慌张油然而生。
林滟淡若一笑,面上单薄的笑意恍若明镜淡淡,“你恐怕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
楚照君只不过清冷嗤笑一声,即使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之下,亦不见半分惧怕之色。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犹如一潭清水,平静的骇人。
“是吗?!”林滟极怒反笑,稚嫩的脸庞上竟是阴恻恻的冷笑。
楚照君无心理会,眉宇间积着几许阴翳,久久不肯消散。
林滟见她沉默不语,大为不满。一把抓住她细长一段皓腕,怒声喝道:“楚姑娘聪慧至极,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照君并未挣扎,狭长细美的眼帘微微低垂,嘴角淡然的一脉笑意如春日泉水,只觉温柔恬美。可细细探去,却藏了几分阴冷的心思。她只不过清幽一句:“林姑娘言重了。”
林滟鄙夷地撇了她一眼,语气中大是不屑,“你不用这样假惺惺的,我看着难受!”
楚照君轻轻抽出那只被攥紧的手,微微附身行了一个魔道女修相互行的礼,和婉道:“林姑娘别客气,我与你是同道中人。”
她玉雪腕上一道褐紫色的伤痕格外醒目,如一条滑溜溜的小蛇钻进她心里,只觉酸楚不堪。
楚照君的纤纤细指轻抵在林滟的唇上,“我叫楚照君,虽说是风洛晨的妹妹,却与他无半分干系。林姑娘若是以为我是推卸责任,便这样想吧。要是他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我大可不留情面。林灏虽命苦,可也屠杀了许多无辜之人。”她的声音柔和了不少,一双清澈眸子端然望向林滟,眉色渐蹙成蜿蜒的峰峦曲折,“你初来那日我说的话,应该还记得。我没说过一生要锄奸扶弱这样的大话。不是极恶之人,我不会杀。何况我只是一介女流,且不是舞刀弄枪之辈,姑娘机敏,自然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可我忍不了!”林滟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在极力忍着难言的伤痛。
“有些事,不是由你想要不想要来决定的。”
林滟的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掩着唇抑制几乎疯狂的叫喊:“可是这件事怪我吗?怪我哥吗?如果对待仇人心软,就是让自己受苦!”她话音未落便从桌上抄起一个描着山水花纹的瓷杯,顺手就像楚照君头上掷去。她并未闪躲,瓷杯顺着她额边擦过。粉糯的额头上随即溢出丝丝血痕,在细嫩的玉肤上格外明显。
门外的侍女听见响动,忙问道:“楚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进来做的吗?”
楚照君抬手拭去额角汩汩淌出的鲜血,强压着痛楚道:“无事,是我打碎了茶碗。你先下去吧。”
屋外的婢女怯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屋中一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安静,除两人刻意屏住的呼吸外,无半点响动。似是过了良久,林滟方才有些歉疚地问道:“你……你为何不躲开?”
楚照君执言拉过她的手,温婉地抿了抿唇,眼中却是无限的坚决,“你忍不了,但我可以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