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秘密

    特修斯基地

    杨楚言觉得铭这次从神女峰回来之后，就变得神神秘秘的，总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就连晨练这种以前他从没迟到过的训练这周尽然也缺席了两次。今天她想约他吃饭也被他拒绝了，所以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公共食堂里吃饭。

    “诶？楚言姐，你也来吃饭啊。怎么……就你一个人？铭呢？”一个甜甜的女声从杨楚颜的头顶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无疑和无眠姐弟俩正好菜，端着餐盘正找座位。杨楚颜让他们坐在自己的对面一起吃饭，女生之间的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嗐，他说有事情要忙……我觉得他最近很奇怪……”杨楚言向无疑一一列举了铭最近的反常行为，并要她帮忙仔细地问问无眠他们在神女峰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无疑答应了下来。

    饭后，杨楚言拿上两个铭爱吃的橘子去铭的宿舍找他。她敲了半天的门，铭才神色慌张地前来应门。杨楚言的第六感告诉她，铭一定是遇上什么难以启齿的麻烦了，于是她郑重其事地告诉铭，“铭，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铭只嗯了一声，杨楚言觉得他没有领会到自己的决意，便又补充道，“如果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揍他！”说着，杨楚言攥了攥拳头。

    这次铭听出了她言语里对自己的担忧，想起小时候在无垢城受欺负的时候，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又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甚是可爱，便轻笑着揉了揉她柔顺的刘海说，“现在的我比你高，该是由我来保护你的。”

    送出了橘子，杨楚言回到自己的宿舍，感觉自己的脸庞火烧一样的烫，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高兴地抛起了枕头。

    “他还记得。”她心想，“真是太好了！”

    杨楚言和铭初识于无垢城的育幼所，那里是无垢城培养“天选者”的地方，所有在基因检测中被评为s级及以上的儿童都将在这里度过童年，享受最好的教育。铭刚来育幼所的时候，年仅7岁，长得瘦小，又不爱说话，更奇怪的是他有着一头银发，因此被其他小朋友视为异类，常常遭到孤立，还被说成是怪物，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玩。铭也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小孩儿，他总觉得那些老师都和安宁一样地忙，就不愿麻烦他们解决没人陪自己玩的问题，自己默默地承受其他小朋友的欺凌。只有杨楚言觉得他那一头银发很特别，像自己的爷爷一样，于是就主动和他玩。由于自己比铭大一岁，长得高，力气大，脾气又差，那里的小朋友个个都不敢惹她，于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铭的小保镖。每当有小朋友骂铭是怪物时，她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说话，说不过的时候，就去揪着那些小朋友的耳朵，让他们挨个给眼泪汪汪的铭道歉。

    有一次，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阿姨来看铭，杨楚言猜她应该是铭的妈妈便将铭是如何遭受欺负的、自己又是怎么保护铭的全都告诉了她。这个阿姨向铭确认是否真有其事，在得到铭肯定的回答后，表情变得很愤怒，牵着两个小朋友风风火火地向所长室走去，她让杨楚言向所长重复一遍刚才所说，便让他们出门等她。小小的铭和杨楚言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看到所长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从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一会又是给这个阿姨鞠躬，一会又是给她倒茶……

    那天，这个阿姨留给杨楚言一枚勋章，介绍自己叫安宁，说欠她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可以去找她，便带着铭离开了育儿所。一周后，育儿所从所长到老师，全都被换成了新面孔。杨楚言这才觉得这个阿姨简直酷毙了！

    和铭的重逢是在6年前，刚成年的她回到东海基地等待任职，正巧遇上安宁博士带着学生来做技术指导，铭也在随行人员里面。杨楚言记得很清楚，在人头攒动的实验室里，安宁博士向大家介绍她那还未成年，却已在幽灵花研究领域的颇有成就的养子——铭。

    杨楚言立马想起了他。他的气质比幼时要淡漠疏离许多，五官变得更加硬朗，一头标志性的银发也已被染成黑色，只有那双眼眸，依旧是沉静的深蓝色。铭注意到人群中女孩的注视，便毫不胆怯地回应她。这一眼好像穿越了时空，将他们带回了月亮上的无垢城，也是这一眼，让杨楚言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来到特修斯……

    铭坐在旋转椅上，黑框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电脑屏幕上“无记录”这三个加粗的红色字体。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再次直起身板将页面切换回匹配报告的界面。

    界面显示的是两张女人照片。其中一张是从凌天家的院子里捡到的照片，被铭偷偷拍了下来，另一张则是一张女人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老式的正装，将长发挽在脑后，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增添了这张照片的死板。

    铭的手指停留在匹配率9999这串无限循环的小数上，几秒后，铭又将那张偷拍的照片放大、再放大……屏幕被无数的杂乱像素撑满后又将这张照片缩小至一个点……

    铭第一次在凌天家见到照片上这张自己偷偷看过不下三千遍的脸时，激动难掩，但他怕自己的眼睛出错，便偷偷拍下回特修斯再做确定。他平复心情后，将照片还给凌天，凌天一个劲儿向他道谢，说他不仅救了自己，也帮自己寻回了父母的唯一一张合照。当时的铭没有忍住，问了凌天他母亲的名字。

    何晴。这是铭此行的收获。

    现在，加上原有的那张证件照，又多了一条线索。可当他在特修斯的人事系统里输入这个名字时，却没有查到任何记录。

    他猜是自己的权限不够，无法查阅何晴的档案；或者信息有误，这个女人根本不叫何晴，也许是用了假名；还有第三种可能——删档。

    铭只能祈求不是第三种可能，因为能在人事系统进行删档操作的，全特修斯也只有她一个人——安宁。

    铭虽然很喜欢自己的养母，但并不擅长和她打交道。铭小时候曾童言无忌地提过一次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妈妈，可安宁却大发雷霆，说他不懂得感恩，事后又拿着玩具向铭道歉说自己不该对他发脾气，又说他的亲生母亲在参加秘密任务时去世了，但这也是个秘密，嘱咐铭不要跟别人提起，答应等铭长大了、有出息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告诉他。从那以后，铭就乖乖地，再也不提生母的事情了，可他越长大，越是忍不住在暗地里搜集有关她的所有情报。母亲的唯一张证件照还是他偷偷摸摸，千辛万苦地，最后还是从无疑那里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