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小灰狼与小白狼的故事
小灰狼和小白狼的故事
近来咸阳入秋，夜里风大的很，加之年末，政务繁忙，文徵这种向来雷打不动的睡眠，都难得的睡得不安稳。一日难得出来转转，本也不知道究竟去哪儿，不想走到西苑停了。
文徵念叨，这是自己的腿脚非要往这儿跑，同他无关。
西苑的红梅没开，也没什么好看的，本来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不想这一坐竟然睡了过去。
倒也没睡多久，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找到了！大伯伯原来在这里躲着呢！”
文徵睁开眼，就见文思正趴着他的膝盖往上爬，而门外的侍女见他醒了，更是惊慌之中跪了一地。
西苑自打空了以后，向来是不得随意出入的，倒也不怪侍女们见文思闯进来惊慌失措了。
说来也奇怪，宫中的孩子，见到他多是畏惧的，除了文思，不说幼时文徽就不在他身边，连见都没见过，而他生母也日日随吴太妃念经礼佛，当年生产时留了病，身体日益差下去，直接把文思扔给教习嬷嬷，文徵又因为说不出的原因，到底是想着能补偿些，故而多照顾了点。
但也不过只是偶尔问一问，或者赏赐些什么罢了，比起纪子灵在时，时常要问孩子们的课业，并且提出增补，文徵在这些事情上向来算不上上心——当年他做学生的时候就算不上好学生。
文徵顺手屏退了侍女，将文思抱到膝上，见他一手拿了一个毛球：“今儿怎么来了？”
“思思要听大伯伯讲故事！”文思举起手中一灰一白两个毛球。
文徵定睛一看，原来那两个毛球是两个不知什么皮毛做的两只小狗，也算活灵活现，只是粗糙了些：“哦，这两只小狗的故事啊，教习嬷嬷不给你讲嘛？”
“才不是小狗，是狼！小灰狼和小白狼！”文思气鼓鼓地说，“她们不给思思讲故事，就只能来找大伯伯。”
“好好好，那就是小灰狼和小白狼的故事？”
“嗯嗯。”
“嗯……”文徵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情，只好开始敷衍道，“在一个大山里，有一个大妖怪，每天要吃小狼，吃不掉的，就留下来当口粮，小灰狼就是口粮之一。但是小灰狼是灰狼国的王子，他决定，苦练武功，等有一天能打败大妖怪，就回家。”
“那小白狼呢？”
“有一天，大妖怪又抓了一只小白狼过来，小白狼很聪明，但是也很虚弱，总会生病，不仅大妖怪欺负他，就连其他的口粮也欺负他，于是小灰狼主动站出来帮助小白狼。”
“小灰狼为什么要帮助小白狼啊。”
“额，因为他，漂亮。”文徵道，“身上还有小灰狼喜欢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雪的味道，对，小白狼来自北方，那边全是雪。”文徵怕他再在为什么的问题上纠结，连忙说，“然后随着大妖怪把口粮一点点吃光，小灰狼觉得，只怕马上就要轮到他和小白狼了，于是他们策划着一起逃走。”
“那他们一定没逃走。”文思说。
文徵硬生生把那句“他们一起逃走了，然后一起回到了灰狼国”咽了下去，问道，“哦，他们为什么没逃走呢？”
“因为故事的主角一定要经历失败的磨练！故事都是这样的。”文思道，“我说的对不对？”
“真聪明，他们没逃走，但是灰狼国的人找来了，把小灰狼和小白狼一起救走了，然后小灰狼变成了君王，和小白狼一起打败了国内的坏人，然后又一起出征，把大妖怪杀死了。”
文思歪着头：“灰狼国和白狼国打战吗？”
“有时候打。”
“那灰狼国的人为什么要救小白狼？”
“因为小灰狼是未来的君王啊，小灰狼坚持要带着小白狼走，灰狼国的人不敢违抗。”
“那小白狼为什么要去灰狼国，他没有自己的爹爹娘娘吗？他爹爹娘娘多伤心呀，小白狼不要他们了吗？”文思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小白狼不会伤心吗？”
“因为……小白狼的爹爹和娘娘对小白狼很不好，小白狼那么聪明，还会被大妖怪抓走，都是因为他爹爹和娘娘使坏。”
文徵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教习嬷嬷不想给他讲故事了，怎么听个故事还能有这么多问题。
“然后呢，小灰狼和小白狼一起吗？”
“对，小灰狼和小白狼一起，去杀光天下所有的大妖怪。”
“可是小白狼不是很虚弱吗？
“没关系，他可以给小灰狼锦囊，里面是他的计策，然后小灰狼遇见危险就打开一个。”
“我知道，这个叫锦囊妙计！”文思高兴地叫道。
“……对，就是这样。”
文思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文徵顺手拿过他手里的两只毛球“现在他们就要去杀下一只大妖怪了。”把文思抱起来放到地上，“你也该回去了。”
“这么晚？”文思看着天上渐渐昏暗的天色，“他们这么晚去杀妖怪吗？”
夜里天凉，文徵又将周围的侍女都屏退了，索性拿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将文思抱起来送回去，顺口应答着，“对，等思思醒了，他们就回来了。”
文思也确实有些精力不振了，窝在文徵的身上，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果然还是纪伯伯的故事好听。”
“那你找他讲去。”文徵没好气地说道。
“纪伯伯什么时候回来呀……”
文徵没再应答，文思似乎也确实是累了。
蓟京。
北国的夜色来的总是更早，近来金蚕蛊发作的频繁，加之公事繁忙，纪子灵往往是身子舒服些就连忙休息，被疼醒就起来看公文，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倒也苦了伺候的侍女。
往往日夜颠倒，他一醒来见天色昏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随手打开一本已经被他翻阅了好几次的奏折：
雍唐边境三城，近日来招兵屯粮，似有犯唐之迹象，宜未雨绸缪。
他要到蓟城来，纪子灵一点也不惊讶。
窗外的风吹的厉害，值夜的宫女进来关窗。
纪子灵瞥了一眼，似乎有片片飞雪掠过。
“下雪了？”
“回殿下，是。”
“……”
“殿下？”侍女一时没听清，连忙问道。
“没事，你退下吧。”
文徵出了西苑，本该直接把文思交给侍女送回去，却也不想惊动了他，索性亲自带回去。
昭阳宫的门外，侍女见王上亲自送小公子回来，正欲惶恐的行礼，文徵只是摇摇头：“别把人吵醒了。”
兴许是把他放在床榻上的动作重了些，文思忽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大伯伯，我梦见小白狼了？”
“哦，他可有说什么啊？”
“秋夜寒凉，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