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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云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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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升(一)

    云安啧了一句,又掏出帕子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师兄,我以为你走了,谁知道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看见你。”

    “不应该啊”“衍之”笑了笑,“难为你大老远跑到邯郸去,也要想办法把这幅身体毁了。”

    “师兄实在是误会我,倘若我知道师兄能通过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复活,我必然想办法让杨衍之找个好一点的死法。”云安低头道压低声音,“这身体上的那几道伤口疼不疼?”

    “可惜我没感觉,但师弟若想亲自试试,师兄也可以帮忙。”

    云安委屈道:“师兄这话怎么这么凶,当年师兄又不是我杀的。”

    “是啊,你只是看着我死而已。”

    云安不语,却也没解释,亲密地道:“师兄若是在咸阳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我就是了,我必然尽心招待。”

    “丞相大人,王上宣杨公子。”鸿胪寺的官员道。

    还没等云升说什么,就听得云安说:“知道了,等会儿我自己带云升去。”

    待那官员走后,云安压低声音:“师兄可小心点,毕竟衍之和王上自小一起长大,王上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特别是暴露了自己身上那几道刀伤,当年衍之死去的时候,王上可是见过的,若是师兄不小心让王上知道你偷了衍之的身体,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

    云升笑了笑,看不出喜怒:“多谢师弟。”

    隐谷每一代有两个人,纵观隐谷弟子的历史来看,这两个人是敌人的可能性比朋友大。

    而他的师兄曾经是越国的王室——不过是旁支,当年还没宫变的时候,他就显示出过人的天赋,再加上越国这几年实在不成样子,于是被师父看中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名姓,成了隐谷这一代的大弟子,虽然说比起云安在街边被捡回来的出身,这实在是好太多了,不过隐谷向来也不是看出身的地方,或者说,以后走出隐谷,隐谷就是最大的出身。

    但这一代其实出了一点小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秦非淮找到隐谷的位置了,如果云安没猜错,当时秦非淮与其说看中隐谷的名头,想要他或者师父做幕僚,不如说看中了隐谷那片药谷,想找金蚕蛊的解药。

    奈何师父坚韧不屈,秦非淮也不是好相与的,二人没谈成,秦非淮叫疏影动手,而云安跑到了药谷中间的参天大树上躲了起来——那是他一向喜欢躲的地方,而就看着疏影的人将师兄活活勒死在了树下。

    秦非淮没再追究他在哪儿——如今看来大概是觉得小孩子没什么好担忧的,也可能是因为许多年前的那一句箴言:

    隐谷不灭。

    可是岐黄一道是师兄学的东西,他半点没学,故而对于他到底怎么活下来的,并不是十分清楚,虽然后来他也查了谷里的医书,大概明白要先用特殊的方法把魂魄存下来,然后再找到尚且完整的、有共同血脉的身体,再多云安也看不懂了。

    云安向来不太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奈何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被一个从地狱偷跑出来的人坑的这么久。

    这一年的冬天宫里格外的冷清,原是因为纪子灵还未回来,定侯也不在,明大宗伯也尚且未回来。哦,这事是明昶走之前升的,在郑旭和秦非淮死后内朝整体换血,只要明面没参与二人的势力的,多少都有提拔,但明昶可以说是最大的。

    之所以内朝如今的人基本都升了官,是因为内朝里大部分都是长安侯或者秦非淮安排的,以至于如今的内阁比之前几乎丢了一半人,人虽然少了,内朝的权力却大了,肉多僧少,不升官才难。

    至于明昶为什么是争议最大的,且需得从云安接过相印说起。

    就结果来看,既然明昶和云安都没有被清算,起码说明二人最后都站对了,但云安背后有隐谷出身,隐谷之人向来不参与党争,没人觉得云安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才最后支持王上的,支持王上必然是在他的眼光和算计中作出的判断,最后赢了也只能说明他对了。毕竟前朝的内阁大司马宫懿,那是曾经在储位之争中都站错了队的人,不也一样在雍国的官场上纵横了许多年。

    然后明昶就不一样了。

    秦非淮喜欢提拔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官员,也不像先王对世族那么苛刻,所以纵然一手遮天,也多有拥护者。被他提拔上来的,不乏位高权重者——比如差一点当上了丞相的姚重,就算出身不好,也没人再说什么闲言碎语了。

    但明昶的做法,显然就是觉得秦非淮虽然看中了他,但并没有刻意提拔,于是临到阵前跳到王上的那一边,最后的时候反手又害了秦非淮一把。

    这就很让人不齿了。

    且不说外面传的玄乎其玄的“私生子”说,真假倒未必,起码说明秦非淮对明昶是十分重视的,外人不知道秦非淮将莫辞交给他的事情,但觉得明昶官职不高,那就必然是自己的问题,结果他不思感恩,反倒挑三拣四,墙头草都没有他能倒。

    于是寒门的官员看不起他忘恩负义,世族看不起他低贱的出身,就是那些御史台的文人,也要上奏说此人反复无常,今日能背叛秦非淮,明日就能背叛王上,不可重用。

    特别是听说王上有意叫他接替云安的位子时,朝堂上出现了难得的统一“不行”。

    而文徵在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后,正意气风发,哪里容得下整个朝堂和他作对,文徵召云安问话时,云安也表示此事只怕不妥,明昶升的如此快,只怕对他也不好。

    但此时已经成了朝堂上的文官们和王上的对峙,明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对此云升的评价很简单:“许多人只怕并没有那么顽固坚定,好像所有人都在反对王上的意见,未必不是报了法不责众的心思,不如王上真的动手试试,看看若这法也责众,看看有几人还在蕲年宫前跪着?”

    文徵深以为然。

    那时候纪子灵刚走,听说此事连写三封书信,叫驿馆快马加鞭的送回咸阳,生怕会出现意外,另一份由信鸽送回咸阳,且看哪个快算哪个。

    纪子灵在信中好的坏的都说了,陈杀言官之害,文徵的父亲雍庄王因为对言官的劝谏不理不睬,在史书上留了些什么真真假假的,纪子灵总不可能看着文徵也走上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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