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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惊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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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涛(一)

    带文徽走了,纪子灵才道:“你没同仲成吵架吧。”

    “没有。”文徵捡了块点心吃了,咽下去才皱皱眉,显然不怎么和他的口味,“我连见都没见,这两日心情坏得很,真见了指不定三两句吵起来了。索性就叫他来你这儿走走,你肯定懂我的意思。”

    “有时候我也奇怪,在深宫中长起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纯良。”若是说别人,大约纯良一定是夸赞,只是说起宫里的人,说纯良未尝没有些惋惜的意思了。

    “是吧,刚从邯郸回来的时候,本以为阿徽会是个棘手的麻烦。”文徵道,“不想我刚因为受伤从前线退下来,第二日他就跑来说是探望,实际上就想问问前线到底是什么样子,说他随阳平侯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为的就是想有朝一日,做他外祖父一样的大将军。”

    文徵叫竹青再问御膳房叫些点心来,就说他要的,御膳房自然明白,等竹青离开,又道:“我原以为,这话是吴太妃教他说的,没想到后来他缠着要去前线,哪怕只做个小兵也好,吴太妃娘娘气得不想理他,当年倒像是他的真心话了。”

    “仲成是心思纯净的人。”纪子灵道,“先前我倒偶尔提起过,仲成道先王在时,就常常提起过远在邯郸做质子的兄长,道如果没有你在邯郸做质子,便没有如今雍国的太平日子,故而他很小就以你为榜样,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有兄弟团聚的一天。”

    纪子灵的本意自然是告诉文徵,纵然阳平侯和吴太妃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文徽本人绝对是没有的,奈何文徵却似乎想到了些别的,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道:“由此可见,所谓的兄弟阋墙,多半是父母的错误。”

    对此纪子灵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的那位弟弟纪子扬就颇为仇视他,而且多半有那位夏姬娘娘的主意。

    纪子灵长久的沉默,文徵也自然想到了这一码事,咳了一声,恨不得自己能把这句话收回来。

    “若是用太后的事情叫宁侯吃个亏,成算如何?”文徵很直接地换了个话题。一旁的竹青身形一晃,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纪子灵示意竹青下去吧,随后回道:“绝无这个可能。”

    “明昶提起说这两日宁侯卧病在床,连姚重等人都见不到他。”文徵道。

    “不是宁侯如何的问题,是如今的事情攀扯的已经够多了。”纪子灵道,“长安侯已经伏诛,明日郑旭三人也要极刑处死,太后再掀不起什么风浪,而长安侯一党连着宫中禁卫,都遭到发落,且长安侯伏诛那日,多少人就开始互相举报,给自己的政敌扣上一个‘长安侯党羽’的帽子,然后再弄些参加过长安侯的聚会这种证据,大理寺此时多有冤案,也没人敢挑头起来说重新查。”

    文徵皱皱眉,没说什么。此时若说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实在是不太可能,但对此他不可能在所有人都在高呼彻查长安侯党羽的时候,叫人重新查每一个案子,届时会有漏网之鱼倒是小事,而让王家颜面扫地,有人趁机求情才更麻烦。

    对于这件事情,甚至云安也推波助澜了一些,在大理寺审理一桩案子的时候亲自去监督,如今整个咸阳几乎已经默认了云安的意思就是王上的意思,在宁侯已经卧病了几日之后,大理寺的人自然也都是从重从快,连着几日审理的犯人都是死刑起步,不同的只是连带多少人吃这个挂落而已。

    云安对此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和文徵的原话是:“都说乱世用重典,何况就算在长安侯谋逆之中没有什么作为,未必代表为官就真的尽职尽责,就算真的清清白白,能为王上出一份力,也是尽责罢了。”

    这话传到纪子灵耳朵里,他表示从头到尾,就根本不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把这个限制在他与云安立场不同,而不是对云安人品的质疑,已经是他最大的修养了。但也明白这些事情他插不上手,有心无力罢了。如今文徵既然问起来,没有他不说的道理,尤其如今看着显然文徵想把事情再扩大一步,他自然要出来阻止一下。

    “宁侯在朝中树大根深,此时出手不说成败,朝臣必然看得出这就是赤裸裸的迁怒。”纪子灵道。

    “太后和父王是秦非淮做的媒,长安侯也是秦非淮引荐给太后的。”

    “这理由你自己听着如何?”纪子灵无奈道,“纵然能攀扯上他吧,届时朝中人人自危,和宁侯又牵扯的人就更多了,届时等大理寺的铡刀卷了刃,王上的江山就稳固了?”

    文徵敲了敲扶手:“麻烦。”

    “不如就此卖给宁侯一个人情,宁侯来日也不会为难。”纪子灵道,“且如果宁侯真的因为金蚕蛊卧床不起,难道王上还差这一天两天。”纪子灵道,“且长安侯判罪的时候,一样有‘当年私藏御酒,其心可诛’这一条,当年你我惋惜了许久,不能趁着这个时候给长安侯定罪。如今看来,不如稍加放松,等真的愈发放纵,犯下大逆之罪,还用得着你我怕轻了重了?”

    有长安侯在前,文徵自然也相信这个道理。

    但纪子灵自己明白,长安侯是肆意张狂的性子,但宁侯在雍国的官场民间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要真的让他成为下一个长安侯只怕很难,毕竟先王在时,纵然秦非淮几乎完全架空朝政,也没人挑出秦非淮的错处来。

    “倒是让人惊讶,此次他们互相攀扯竟然没有伤及阳平侯军中的人。”毕竟如果文徵没记错,他不止一次听到过军中的世家们同长安侯的人有交往了。

    “一来是仲成舍命扑上去那一下,二来还得谢谢定侯夫人的父亲。”纪子灵道,“南诏之乱一开始,定侯夫人的父亲就死在了南诏,谁都不会觉得阳平侯会搭上一个自家孙媳妇的爹,来成全长安侯,说出来大理寺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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