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暗礁(九)
暗礁(九)
太监打完、打一巴掌,便恭恭敬敬地起身:“吴太妃口谕,方小姐也是京城贵女,便是不晓得四书五经,也该知道礼义廉耻,便是再情真意切,也该发乎情止乎礼。安信侯乃是吴氏的恩人,也是哀家的恩人,此事小惩大诫也罢,还望侯爷管教好女儿,不要再让这种事情脏了哀家的耳朵。”
方侯爷伏在地上称是,还需得谢谢吴太妃的教诲。而一旁的方夫人连哭都不敢哭。
方侯爷究竟是嫉妒阳平侯和吴太妃也罢,羡慕也好,外人看来他们都是绑在一起的,阳平侯一党,掌管着军政的大权,而当年安逸出生时,吴太妃还亲自赏过东西,而她同迟家小子的婚事,也是在吴太妃眼前过了的。
而吴太妃到底因为什么叫人来敲打方安逸,方侯爷也不是傻瓜,稍微打点一下宫里的太监,就知道了真相。
宫中传言王上本来是有意纳了方家嫡女为妃,结果不知怎么的,传出了流言说方家嫡女早就和迟家的小子暗通款曲,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才巴巴地着急要成亲,而之前称赞方家嫡女“有后妃之德”的王上,仿佛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而和方家颇为亲近的吴太妃娘娘自然明白,此事若是自己不处理,在王上心理留下心结,那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而方小姐被打了那一巴掌后,听到整个京城传闻她同迟家的小儿子私通,已经传的她肚子都大了,当即哭着要以死明志,还是被方夫人哭着拦下来道:“我的乖乖,此时你便是真的吊死了,别人也觉得你只是因为事情败露,羞愧自尽,谁又肯信你,你只相信娘,一定能还你清白。”方小姐哭晕过去,这才作罢。
而方侯爷必然要打听这传言哪儿来的,一般这种事情都是起源于民间,怎么会这次反倒是在宫里先流传起来,以至于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其实也不难问,就说是有一日迟尚书进宫,为自家的小儿子求亲,王上本身是不愿意的,结果迟尚书说二人已经暗通款曲,宫中人多口杂,只怕是被人听见了,才在宫里先传开。
方侯爷差点气笑了,他不过是稍加延后,迟尚书生怕他反悔,竟然想出这种阴损的招式,想着毁了自家女儿的清白,到时候她嫁也得嫁,不嫁只怕也没人肯娶,更别说进宫当娘娘了。从而彻底断了她女儿的后路。
方夫人也没了主意,来问侯爷怎么办,和迟家的婚事定了没,方侯爷吼道:“定?我方家的女儿就是老死在家里,就是找赘婿,他迟家也不配!”
而刚刚走到父亲门口的方小姐,听了“老死、招婿”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按人中的按人中,找郎中的找郎中。
且说方家这边的事情还没了结,宫中传出二人私通的传言时,迟尚书也没比方侯爷晚多少就知道了。
传言一出,他便觉得不妙,他这两日正在查到底是谁从中作梗,还没什么大的头绪,就传出这么一出事情。他第一反应倒不是此事是假的,他的小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知道,这种事情说不定真的做得出来,只觉得想着不如索性带着小儿子去安信侯府走一趟,两家的事情定下来,也好平息了外边的流言,倒也合适了。
于是就叫人去叫小儿子,那人好一会儿,才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出事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迟尚书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那边跑,也难为他老胳膊老腿的,居然还跑得动,结果老远就听迟小公子喊头痛肚子痛,呕了几下却也吐不出东西,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脸色青紫,俨然是中了毒的现象,还没定郎中请过来,小公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没了气息。
迟尚书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郎中着急地跑进来,只来得及给小公子把个脉,无奈地摇摇头。
迟尚书悲愤地哀嚎响彻整个尚书府。腿一软瘫了下去,众人七手八脚地扶到椅子上,还是迟家的长子迟栖松,本来在文书院工作,听得宫里的消息觉得不对,只怕有人从中作梗,想着赶紧回家通知自己的父亲,结果刚到家就见小弟被人毒死,父亲瘫在椅子上,抱着迟栖年痛哭的样子。
纵然此时再悲愤,他也得叫父亲缓过神来,心里一急:“父亲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34;
迟尚书老泪纵横地盯着他,伸出手指指着他道:“你这叫什么话!这是你弟弟啊,你们平时再不亲近,你又怎能如此咒他,来人啊,叉出去、叉出去——”
迟栖松慌忙跪下:“父亲这话叫儿子情何以堪,儿子若有半点这个意思,便是不得好死!”
“死,都死,全家一起死!”迟尚书抱着小儿子不肯撒手,迟栖松咬牙道:“小弟被人毒害,总要有凶手,如今小弟已经走了,父亲还需得保重身体,帮小弟讨回一个公道啊!”
说着给了一旁跪着的郎中一个眼神示意,郎中连忙道:“迟小公子的症状,似乎中的乃是乌头之毒,此毒外边不常见,倒是军中常有。”
迟尚书猛然瞪大眼睛:“军中?”
郎中连忙称是。
迟尚书喃喃道:“军中、军中”
“儿臣觉得,宫中有传言说王上有意纳方家嫡女为妃,这又传出了二人私通的传言,怕是方家觉得女儿名声受损”
“呸!她女儿的名声,算是什么东西,就要我的栖年用命来成全她的破名声。”迟尚书大笑:“好啊,他管不好他女儿,只打我儿子的主意!为了他女儿的锦绣前程,便要要了我的命!我的命,他只来拿!有我在一天,便要叫他不得好死!”
自此,纵然都知道事有蹊跷,两家也彻底撕破了脸,本就面和心不和的世家党里,又开始逐渐分裂成两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