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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秋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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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江(四)

    林府自然不是长久待下去的地方,伤病养的差不多了,还没等冀王自己开口,纪子灵就主动请回到江海居去了。

    不得不说,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大体上也都清扫过,却忽然空落了起来。

    这个季节,文徵应该正在他的地方蹭凉,秋月做完了手中的活儿也许偷偷去院子里老树下的秋千上偷偷做一会儿,秋水更稳重,会在各个屋子之中忙前忙后,长风兴许会在石桌上擦着自己的剑,如果是下午,就可以等着衍之或者范昀或是其他人来这里坐坐。

    好像这样的场景也并没有在很久很久之前,兴许就是几个月之前。如今莫说院子里面的人,就是宫外,安昌伯爵府都贴着封条,而郑旭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再往外,邯郸城外的不远处,兴许文徵正领兵驻扎在离邯郸车马不过几日的汤阴。

    纪子灵刚刚安顿好,就听得外面有跪拜请安的声音。

    这些年范煜很少来江海居了,上次来这儿似乎还是为了纪子扬到处乱跑闯到这儿的事情,但纪子灵似乎还停留在他刚刚来邯郸时,范煜怒气冲冲的进来和文徵泼妇一样的撕了一通的时候。

    范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咸不淡地说:“看样子病养的不错。”

    虽然纪子灵进了天牢这事,必然和范煜的默许脱不开关系,连带着林静入宫,不过既然是范昀背后挑唆,又知道范煜脾气暴躁,经不起挑唆,再加上有这么个弟弟,反而对范煜生不起什么气来。

    如果纪子灵猜的没错,经过这一事,范昀只怕更加想坐上这个位子,然后名正言顺的找个理由把乐浪公主带回来,给曹德妃正名等等,至于范昀的手段,纪子灵不觉得这位冀王还能有什么善终。

    毕竟,谁能对一个铁板上钉钉的死人生什么气呢。

    “蒙冀王照顾。”纪子灵道。

    大约是这几天和文徵的仗打的确实不顺心,范煜打量了他几眼,不无嘲讽的说:“唐太子倒是好气度,当年邯郸你与寡人不过都是太子,文徵甚至连太子都不是,如今时过境迁,寡人与文徵都成了一国之主,唐太子怎么还是太子呢?”

    纪子灵思索了半晌,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太子这么好的口才,说到这儿怎么哑巴了?”

    纪子灵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本想说,我福薄命薄,没有王上这般好运气,转头一想,王上也好雍王也好,都是先王早逝才早早践祚,父王身体尚且康健,若拿此事以为我的运气,岂不是大大的不孝,索性不如沉默。”

    范煜怒极而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

    纪子灵没理他,知道他经不起挑拨,几句话怕是就动了真火,届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范煜对着空气生气自然也觉得没意思,一会儿自己便平复了下来,又问:“你当真不知道衍之的内情。”

    纪子灵想了半天为什么忽然提到衍之,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因为衍之之死有了新的证据而下狱。倒也不能怪他记性不好,天可怜见,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是个借口。何况衍之之死的快两年了,怎么会忽然就有了证据。不过倒是可以看出,范昀这个是个人都看得出的借口,还真的糊弄过了范煜。

    纪子灵又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害了衍之的凶手,到底是几个人,大概是哪几个人,谁心里都清楚,别说纪子灵自己,连文徵都放下了,只能说一句善恶终有报。反倒是范煜多年以后,依然盼着能有什么新的进展。

    思及此纪子灵就更恨不起来了。

    纪子灵想了很久范煜来见他一面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什么都想过,觉得最可能的兴许还是多年以前的“见色起意”或者见他落魄过来踩上几脚落井下石。但怎么也没想到虽然都有,但冀王的主要目的真的是来问问衍之的所谓“线索”。

    范煜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君王,纪子灵说不好,毕竟冀国和唐国,他和范煜之间,终究是对立的,他骨子里希望冀国好不太可能。范煜最恨别人算计他,惜身惜命都是真,喜怒无常,身边的人动辄得咎也是真,但若真是政务军务,似乎也没出过什么大错。

    是不是好的君主纪子灵不好评价,但兴许对于衍之来说,范煜真的是一个好的情人吧。

    “这么久了,王上倒是还记得衍之的事情,甚至不惧毁了与唐国的关系?”

    范煜哼了一声:“这话你应当原封原样的问问文徵那个疯子。”

    纪子灵忽然心一悬,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口道:“怎么,雍王不会提出要将我弄到咸阳去吧。”

    “还用得着他来提?等他真的领军打入邯郸,唐太子不就解脱了?”范煜冷笑道。

    纪子灵明白这不过是在警告他不要私下里帮文徵,无奈地扶额:“王上好歹要对本国的将士有些信心,若是邯郸真的失守,难道真有我好处?若是邯郸安然无恙,我尚且有机会回到蓟京,若是雍王真的率军打进邯郸,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到蓟京了。”

    范煜似乎觉得是这个道理,最后也只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句,随即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了告诉他,无论有什么衍之之案的新情况,随时报告。

    纪子灵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衍之之死他也确实悲伤,但一切也总得往前看罢了。

    但兴许和范煜一比,纪子灵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太冷漠了。兴许也是因为这次牢狱之灾,兴许还有自小被教导的人总有一死,以至于他对生死离别,看的是不是有些太轻了。

    纪子灵随便去文徵的屋子里走走,当时他走的匆忙,连道别都是晚上偷偷回来的,屋子里的东西自然大部分是原封不动,连剑鞘还随意地放在案几上,纪子灵坐在平日里他坐的位子,仿佛他前脚刚刚离开,桌面上的一切还留着温度。

    纪子灵不慎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哗啦一声声响,低头一看,是文徵平日里用的剑,剑鞘放在案几上,剑却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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