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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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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鬼(三)

    赶着冀王暴死,武重庭被误杀,夏国不趁机占便宜也对不起定远侯这么绝妙的安排了,武也毕竟还年轻,他父亲的担子也并不轻松,于是在冀国与夏国的战争中连连失利。暴怒之下范煜差点拿着剑来质子府砍了那个夏国的质子。

    还是范昀拦住,说砍了没什么用是小,只怕同夏国的关系恶化,再无议和的可能。

    没错,最后范煜没再为难武也,而是主动和夏国议和了,之所以范煜会答应这个议和的想法,估计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范昀的一句话。

    “他们能离间武重庭与父王的关系,我们难道就不能离间定远侯与夏王的关系?定远侯是第一个女侯爵,在军中声望颇高。有几个君王能忍受自己必须倚仗一个女子呢?”

    按范昀的话说,他倒没真觉得定远侯和夏王关系不好,只是觉得新君初立,不宜大动干戈,还是先稳住范煜比较好。

    纪子灵深以为然。武也到底经验不够,年纪又小不能服众,再打下去范煜估计也怕议和的机会都没有了。

    范昀来自然不是为了告诉他们冀国的内政,而是借此提醒文徵。

    都说新官上任尚且是三把火,何况范煜还是新君,北边同夏国的战事出了差错,总要有个发泄之处,近日万万不可触怒他。

    文徵多少有些不耐烦,他和范煜不对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前是安昌伯爵府按着他,现在是范昀,但也知道范昀是好心,故而也应了。

    任天下风云如何变化,江海居的院子俨然若世外,不见刀光剑影、弄臣王侯,只有院子里的老树悠悠地没入深绿,又悠悠地从金黄中探出枝条来。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文徵很是关心雍国的战事,即使郑旭几日不来,他也会叫长宁回去问。问都问了,纪子灵自然不得不听。

    听说南边多瘴气,自梁国南迁之后,这场战争骤然变得艰难起来。听说雍国人领兵进了一处不知名的树林,林中有泉水,大军正是饥渴难耐,索性就地取水升灶,结果那泉水正是被当地人叫做“哑泉”的水,饮用此水之人皆口不能言,七日内浑身肿胀而死,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这战事传到邯郸来,已经不知道改成什么样子了,但雍国的大军状况很糟糕,只怕是不假。就算没有什么“梁国的守护神”“神仙为了救梁国而丢下一面镜子,以此成为哑泉”这类的传言,大军不适应南边的环境,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当然,对于传的神乎其神的“哑泉”“只有雍兵饮了会死,梁国人却不会”的传言,文徵是半点也不信,“史书上多的是这些传的神乎其神的事情。”纪子灵刚想安慰一下他,就听文徵不屑道,“其实只要看看各地的地方志,许多将军的手稿,就会发现这种传言大多是当地人有应付的方法,以此来抵御敌军,只要领军的人肯问问当地的百姓,就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纪子灵道:“即使领军之人肯问,当地百姓也未必肯告诉雍兵。”

    这倒是了,自打长垣之战中,雍国当时的平西侯昌爻坑杀了几十万的降军,雍国的军队就不复美名,所过之处,抵抗顽固。虽然平西侯后来因为将相失和,被永安侯秦非淮绞杀在咸阳城外,后来的雍将再怎么强调不会杀降,也少有开门来投者。

    文徵对此也无话可说。

    临近新年,冀国新王登基,加之这一年多有不顺,范煜有意改正康王末期那几乎压抑的朝廷氛围,特许新春大办宫宴,也在新年前夕在宫中大宴群臣,取辞旧迎新,君臣同乐之意。

    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后,大约只有质子府的某一角,有人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纪子灵某一日从学宫回来,几乎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几乎吓坏了众人。

    文徵本以为是中了毒,叫长风立刻回安昌伯爵府上请胡鄂定,随后就见纪子灵满头冷汗地扯了一下文徵,只说了句:“旧疾。”就便不醒人事。

    文徵本来怕胡鄂定来的不够快,想着要不先找宫中的太医瞧瞧,不想胡鄂定几乎是被长风拎过来的,也没什么抱怨,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见文徵正抓着纪子灵的手臂,只道:“抓着没用的,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吧。”

    “再拿块手巾塞他嘴里去,他醒了会寻死的。”

    文徵道:“先生大可直接说,伯羽绝不是听见什么难以接受的病便寻死觅活的人。”

    胡鄂定似乎并不担心,反而白了他一眼:“谁说是什么恶疾了,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才会寻死。”

    “疼?”文徵没反应过来,“只是疼?病灶在何处”

    “拉住他!”胡鄂定几乎是喊出来的,长风手疾眼快把要撞向墙壁的纪子灵死死按住。

    “我早说了绑上绑上,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见胡鄂定似乎说的没错,连忙去找可以绑人的东西。

    胡鄂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老夫出去吧。”

    文徵以为大约病情要避着他说,连忙跟上。

    待走出室内,胡鄂定道:“唐太子心气高,未必愿意叫殿下看见他那个样子。”

    文徵差点气笑了:“合着你就是为了这个让我出来?”

    “放心,三天过后就无事了。”胡鄂定补充了一下,“只要这三天他寻死没成功的话?”

    “只是疼?没有别的,中毒了一类。”

    “没有别的,不是毒,是蛊。”胡鄂定道,“叫金蚕蛊,此蛊极其少见,若不是老夫去过梁国那一带,只怕也不认识。”

    “先生可有解救的法子?”

    胡鄂定自顾自地说:“金蚕蛊发作时,发作三日,钻心剜骨,痛不欲生,唯有母蛊之血,方能缓解一二。此蛊并不致死,只会叫人痛苦的自己寻死。听说是有些大祭司控制高等的奴仆,在发作之日,若是奴仆有二心,便不给解药,只缚其四肢,塞口,叫求死不能。”

    文徵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邯郸的人怎么能弄到这个东西?”

    胡鄂定摆摆手:“未必,唐太子刚来邯郸时,老夫前来诊脉,便感觉其似乎被种了金蚕蛊,但当时蛊虫尚未长成,也不敢下定论。且唐太子说是旧疾,可见在蓟京就发作过。”

    “那母蛊之血,这东西该从何处得?”

    胡鄂定捋着胡子思索了很久:“大多数蛊虫,母蛊子蛊皆是一一对应,不知道下蛊之人,自然也不知道母蛊在何处,不过,既然唐太子在蓟京之时就发作过,却并没有寻死成功,老夫想着兴许有唐太子年幼,气力不足,被人控制了的原因,但兴许唐国有人早就知道唐太子身中金蚕蛊,也知道发作之时会而提前有所准备,也未可知。”

    见秋月似乎拿了一碗羹汤要进去,胡鄂定拦住了:“他吃不下东西的,等趁他疼晕了时候喂点水吧,三天也后就好了。”

    据秋月后来回忆道,当时文徵的脸色仿佛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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