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曙光基地
人类灭绝于末世第十一年。
彼时，沈契已经是曙光基地的上将，他与薛芋打了四年交道。
深谙她美丽的皮囊下，是一颗腐败的、疯狂的心脏。
不，她甚至没有心脏，她不过是那些青面獠牙的丧尸推选出来的代言者。
薛芋的行踪只能追溯到末世第2年，在北市一个非官方的人类基地。
那里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无人知晓她是如何存活。
只知道冬日里她放了一场火，将此地的罪恶尽数埋葬。
之后是长达五年的销声匿迹。
在人类足迹所到达的地方，没有她的身影，于是有人猜测她这五年都是和丧尸生活在一起。
人如何能与丧尸共存呢？
从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人类。
沈契还能忆起第一次见到薛芋的情景。
她肩头落满雪花，衣物褴褛、面色苍白，一双深棕的瞳孔大得惊人。
形容狰狞的丧尸与她格格不入。
“我要见你们基地的决策者。”
面对高高架起的枪炮，她留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之后打响了丧尸和人类整整四年的拉锯战，最终以曙光基地的爆炸作为终结。
在薛芋带领丧尸大军踏入曙光基地的那一刻——
沈契按下面前的红色按钮。
“轰”
人类领袖和丧尸首脑一同归于尘埃。
尘归尘、土归土，人类的文明只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
沈契睁开眼！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人群尖叫着、推搡着，无序地窜逃，横死于丧尸口中。
经过末世摧残的人由于食物和饮用水的匮乏，个个面黄肌瘦，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
沈契与一对冒着绿光的豆豆眼对视，丧尸张大着嘴，尖锐的牙齿上挂着碎肉，嘶吼着向他冲来。
几乎是长此以往形成的肌肉记忆，他下意识地抬肘击中丧尸头部。
动作生疏，但身体轻盈。
这不是他的身体！
确切地说，这不是他那具三十七岁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与丧尸作战的过程中早已千疮百孔，绝不可能像这样孔武有力。
快速解决附近的丧尸，沈契摸出兜里的手机。
「2x22年，6月19日，14:35」
在末世挣扎的人会永远铭记这个日子，这是病毒爆发的时刻。
一个电话打来，沈契顺手接了。
“沈契，队里需要你的帮助……”
“抱歉，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挂断电话，手机关机，转身离开，不去解救身后的人群。
“薛芋，北盛大学。”沈契口中默念。
随手解决几个挑衅的丧尸，他的身手在末世里无人能及，都是挑着丧尸的致命弱点攻击。
果然远远就看见自己那辆破得可以直接送去堆填区的银色桑塔纳。
沈契的心这时才落到实处。
他、的的确确回来了，回到末世刚开始的地方，回到6月19号这天。
久违的爱车，报废在末世第一天，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人。
糟糕！
来不及欣赏爱车矫健的身姿，沈契拔腿坐进去驱动。
“砰”
一个人砸到汽车原先停着的地方，血花四溅，当即咽气。
受本能驱动的丧尸蜂拥而至，享受这饕餮盛宴。
一脚油门，小破车飞驰而去，撞飞拦在路中间的丧尸。
看到车，无辜的路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涌到车旁。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
他们涕泗横流，绝望地哀求，沈契是他们的唯一曙光。
撇开眼，沈契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连嘴角都未抿一下。
狠狠踩下油门，将绝望的人类抛之脑后。
末世对一个人的变化有多大？
如果是末世前的沈契，他无论如何也会先保障人类安全，这是他作为军人的职责。
经历末世十年的洗礼，成为曙光基地的领袖，有丧尸的明枪，也有人类自己的暗箭，他早已练就一副冷漠无情的面孔。
眼前的苦难是暂时的，他要为人类的长远考虑。
杀了薛芋！
这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薛芋是末世的罪魁祸首，她与丧尸病毒息息相关。
一路上沈契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回来，重生到自己二十六岁的身躯中，重生到病毒刚爆发的时刻。
他想不出答案，或许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亲手解决人类文明的毒瘤。
26岁的沈契在不久前刚被授予少校军衔，组织里给他放了两周长假。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6月19号这日，他还在放假，上头一个电话，他立即赶到南湾区森林公园的人类基地。
这次沈契直接挂断直系老领导的电话，一句解释没有，甚至关机失联。
此刻他的位置在北市中心，要赶往西北郊区的北盛大学。
路况好的话，一个小时。
但是现在有些车在路上开着，司机突然就变成丧尸咬伤乘客，路上交通事故频发。
更不用说那些开车逃窜的人，在紧张状态下，直接撞上前车。
根本不会有人下车理论，人人自危。
一个小时的车程，沈契从下午四点开到半夜凌晨两点才赶到北盛大学。
检查完身上的装备，他大步走进校园。
末世第二年薛芋放的那场大火并非烧死了所有人，有两个女人活了下来。
她们都是曾和她一起从北盛大学出逃的人，其中一个右腿残疾、形容枯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没能熬过来年春天。
她的日记里出现最多的是薛芋的名字。
那个女人的笔下的薛芋，坚韧、清醒、温柔、聪慧。
是一个和末世第七年完全不同的少女形象，不是冷漠、腐败、疯狂、残忍。
她写，“2x22年，6月20日，凌晨四点，北盛大学泽园二站10栋东侧，薛芋紧握我的手迎着风奔跑，月光温柔地落在她头顶，身后的丧尸都变得可爱起来。她让我先离开，随后自己才翻身而来。”
所有有关薛芋的资料，沈契反反复复阅读过成百上千次，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在偌大的校园徒步摸索着，一边躲避游荡的丧尸、一边通过路边的地标识别泽园方向。
03:30，沈契右手稳稳握住枪，埋伏在目标的必经之路。
03:55，目标出现。
04:02，最佳射击角度。
“砰”
沈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