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
而此刻——薛芋的右手也摸上沈契新鲜、跳动的颈动脉。
二人僵持。
薛芋想活着！
不是仅仅是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作为人活下去。
“沈警官？”陈娇疑惑道：“你怎么停住了？难道附近有丧尸？”
李悦一听“丧尸”二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失足滚下去。
“小心点！”
张佳敏下意识伸手拽住她，严厉提醒。
沈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看着脚下的路，我要是丧尸就喜欢吃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孩。”
薛芋手里的刀更近一分。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但腿上又添新的伤口，两处都是拜沈契所赐。
她压下嘴边的痛呼，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能在气势上落入下风。
忍不住了，就哑声在沈契耳边骂几句国粹。
“小姑娘家家，怎么骂人呢。”
沈契右手握着军用小刀，虽不致于削铁如泥，但杀伤力肯定比薛芋手上的水果刀要强得多。
他毫不在意横架在脖子上的刀，手中的刀尖又没入薛芋的血肉半寸。
薛芋浑身颤抖。
太疼了！
她将精力都放在左手的水果刀上，努力稳住抖动的频率，但无济于事。
在此之前她一直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接受良好的教育。
就连真实的杀人场景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自己动手了。
“为什么要杀我？”薛芋声线震颤，身躯已经开始因失血过多而抽搐。
沈契沉默，右手处的刀尖没有继续往血肉里送。
“薛芋，刀要拿稳，手别抖，对准颈动脉刺下去，知道吗？”
朦胧的月光穿过树木间的空隙汩汩流动，前路明亮、透彻。
薛芋的脑中有路线图，走过这条石阶，有一座小木桥，再往前走就是文心楼。
这条路她走了整整一学期，去上数据分析课。
眼前是张佳敏、成娇、李悦三人相互扶持的背影。
她的眼中开始出现重影，体温渐渐流失。
算了，不坚持了，一起死吧。
薛芋强撑着最后一股劲，将手中的水果刀刺进沈契的脖颈。
刀尖生涩，擦过颈动脉割伤一旁表皮。
“哐当”
刀落地。
一身暗红的少女圈住高大男人的左手自然垂落，右腿上滴落的鲜血滴滴答答蔓延一路。
薛芋眼皮沉重，呼吸微乎其微，显然生命走到尽头。
沈契面色如常，将最后一截刀身完完全全刺入、拔出，鲜血喷涌而下。
背上的少女仿佛还是鲜活的、温暖的，但他清楚那已经是一具尸体。
薛芋的右手擦过男人的伤口处，僵硬地伸直。
一抹暗红的血迹混杂在沈契自己的血中，但谁都没有发现。
“薛芋，你到了文心之后准备干嘛？是等待救援还是想自己去南湾区的避难所？”
成娇好奇地问。
她暂时还没有逃离校园的打算，虽然也心系家人，但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肯定没有能力自己赶到南湾区。
但如果是薛芋带头，她愿意跟着一同出逃。
薛芋隐隐在四个人的小团体中处于领导者的地位，所以成娇下意识想知道她的决定。
“对了，沈警官你有什么打算？”
军人的职业在一群学生看来既神秘又骄傲，好像没有沈契干不成的事。
几人转过头看向沈契，想知道他的想法。
“咦，薛芋是睡着了吗？”
李悦心细，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为薛芋包扎伤口，只是没来得及清理她用来捂住伤口的右手上的血迹。
她隐隐觉得薛芋此刻趴着的动作不太自然，而且脸色很难看。
沈契收起右手的刀，仍然稳稳当当地背着背上的女孩。
“我准备离开北盛大学，我会联系救援队来这里。”
他语气坚毅，三个女生完全信服，谁都想不到刚刚一条人命消失在他手里。
沈契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他不是休假才来北盛大学参观。
而是病毒爆发后匆忙赶到北盛大学。
目的就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学生，不论什么代价。
他已经违背了作为军人的信条——永不将伤口对准无辜之人。
他会随着薛芋的尸体一起埋葬在末世之初。
薛芋问“为什么要杀我”，他现在可以给出答案了。
为了人类……为了、希望。
末世第十年，人类还在苦苦支撑，越来越多的小基地不断沦陷。
丧尸的实力空前强大，他们几乎没有天敌。
末世初，丧尸病毒的感染范围只有人类，它通过与人体内免疫细胞的融合，分化出更多的病毒，直至完全异化人体所有细胞。
丧尸表现出极大的攻击力，他们的目的不在于进食，而是将所有人类异化。
好在只有爆发前几日的仓促，国家很快就控制住病毒蔓延，并在各省、市、乡镇建立起大大小小的避难所，最大的避难所是南市的曙光人类基地。
也是唯一一个坚持到末世第十年的人类基地。
没有人知道病毒由来，专家学者们耗费三年心血都未能研究出疫苗和解药。
转机出现在末世第三年的夏天，是人类的噩梦、丧尸的狂欢。
病毒变异了！
不仅仅人类能够感染，大片的植物、动物都感染上了丧尸病毒。
更为可怖的是，丧尸们在进化！
丧尸不论是视力、嗅觉、听觉，还是智力亦或者体力都在向正常的人类数据接近。
丧尸病毒已经可以通过食物传播！
而人类阵营除了要面对丧尸潮的突然袭击，还要面对食物的匮乏和饮用水的短缺。
一个又一个的人类基地在短暂的繁华后湮灭。
跋山涉水加入曙光基地的幸存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人死在了路上。
末世第7年，一个小女孩成为了丧尸王，她代表丧尸和人类谈判。
她要求将曙光基地作为丧尸的屠宰场，人类是她圈养的食物。
她漂亮、冷漠、残忍。
她在丧尸的簇拥中，冷眼旁观曙光基地的负隅顽抗。
人类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这个女孩在末世前的身份。
彼时，沈契是曙光基地的少将。
他看着电脑里笑靥如花的少女面容，那是她末世一周前的证件照。
七年过去，没有丝毫变化，她不是丧尸，也不是人类，她是个怪物。
照片旁的文字写着：
薛芋，女，北盛大学2x19届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