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果然是他

    子时快到的时候，道长开始准备进行招魂，杜仲跟瞎子老六也一起出了门。

    杜仲背着一柄长剑，一只手里扣着八卦镜，一只手里藏着从姜晖那里取回的铃铛，兜里还有几张刚从道长那里顺来的辟邪符。瞎子的打扮跟平时没两样，手里拄着一根细竹竿，不知道是使用时间长了，还是竹竿外面漆了一层亮漆，看起来乌黑光亮的，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副竹卦。竹卦是用竹兜削成牛角状，所以也叫牛角卦或者羊角卦，再从中间破开，一分为二，两半大小一样；使用时将竹卦从手里扔出，根据两半的正反面情况，会有三种情况，扔的次数不一样，会得到不一样的组合，也就有了不同的卦象。这也符合道家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两个人出了门，来到福寿路中间位置，找个避风的小巷，随便找了块石头，就坐下等着。

    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突然福寿路上开始刮起一阵阴风，路边的树木也跟着开始摇摆起来。杜仲站起身，准备看下风向，来判断是从哪刮来的；而这个时候老六却做了另外一个事情，只见老六将手中的竹卦扔在地上，再在地上摸索了一下竹卦正反跟方向，然后捡起竹卦，对着杜仲说：走，在那边呢，手指指着寿衣铺子的方向。

    老六的行为，让杜仲算是开了眼了，还以为需要自己先观望查看一下呢，没想到老六直接就算了出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两个人向那个方向走去，大晚上的，看不清路，老六的优势就提醒出来了。老六是瞎子，走路也不用看，根据平时的印象，走起夜路来，一点都不慢，有时候甚至走到了杜仲前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六的竹竿并未跟以往一样，四处拄地，而是攥在手里，感觉更像是一柄鱼叉，仿佛随时都能刺出去。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那个位置，各自用各自的方法查探着周围的情况，这个时候，老六已经不敢再将竹卦给扔出去了，而是将竹卦合在一起，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竹卦在手里不断的旋转。而杜仲则扣住八卦镜，将镜面朝外，配合身体的转动，不断的扫视周围。

    越是没有什么动静，两个人越是紧张，刚才的气息明明就是在这边，但这会却什么都没发现，敌暗我明的，一个不小心，容易被偷袭。

    突然旁边小巷暴起一道身影，像发了疯一样在那里旋转，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还不断在自己身上撕扯了起来。

    杜仲赶了上去，努力看清那道身影，只见那身影一会儿站立一会儿匍匐，就像跟什么东西在搏斗一样，但杜仲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老六，突然大喊一声：小六子。

    那道身影听到喊声，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个，这个时候，两个人才看清那道身影。那是一道直立的猪身，身体跟人一样直立起来，头上两个大耳朵，青面獠牙的，还在不停的变换模样，有时候是猪脸，有的时候是人脸。

    杜仲从兜里掏出火折子，引燃一只小蜡烛，这个时候勉强看清那个人的脸，只见那脸不停的变换，有时候是猪脸，有时候是小六子的脸，偶尔还有闪过的婴儿的脸，以及大嘴巴的脸，只是都很快，一闪而过。

    杜仲一句骂娘，这什么鬼怪物，竟然吞噬了人的魂魄，而且还不能完全炼化。来不及多想，那个怪物向两人扑来，杜仲拔出长剑，挡在老六前面，向怪物劈去。怪物突然一分为五，两个小孩的恶灵飞在空中，大嘴巴跟小六飘在中间，地上还有一只奔跑的猪，五道恶灵一分散，呼啸着围攻两人。恶灵分散后，杜仲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先对那个出手，只能一边闪躲，一边还击，尽可能护住自己跟老六，不被恶灵近身侵蚀，同时出声提醒老六。

    身后的老六听到杜仲的提醒，提起手中的竹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挑去，另一手收起竹卦，拿出一枚拴着红线的铜钱，也甩了出去。同时喊了一句：躲开。杜仲听到喊声，身体一矮，让了开来

    只见老六单腿着地，一脚踢向跑来的猪，身体后仰，避开空中的两小鬼，竹竿一刺，铜钱一甩，小六跟大嘴巴的恶灵都没落空，两个恶灵被击中瞬间，发出一声惨叫，见识到两件东西的厉害，恶灵飞快的闪了过去，不再直接碰撞，而是绕开后，再次向老六袭来。

    没想到老六一点不慌，手中竹竿连刺带挑，手中的铜钱也是呼啸往来，看着虎虎生威，气势上占据了上风。但恶灵毕竟有五个，尤其是那两个小鬼跟那只猪灵，找准机会就近身撕咬。

    杜仲一看，这样下去，老六迟早会被偷袭成功。手持长剑，从旁边冲了进去，尝试给老六解围，但没想到，围没解开，反而影响了老六发挥。被恶灵找到机会，冲到了两人身边，情急之下，杜仲掏出铃铛，开始摇晃，虽然让恶灵短暂失神，但明显效果不佳。只能再次将道长的辟邪符掏出来，朝外面扔了出去，这个效果不错，让几个恶灵发出惨烈的尖叫，逃到一边去了。两个人乘机收拾了一下，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突然一旁的小六，突然激动起来，尖叫着蜷缩起来。看来道长那边开始加力了。杜仲本着打蛇打七寸的原则，操起八卦镜就准备往小六头上扣去。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杜仲的想法，旁边几个恶灵突然加速，跟小六又合到一起，让杜仲错失了机会。

    没让杜仲多想，合在一起的鬼怪又扑了上来，随着一声吼叫，杜仲跟老六都不由的抱住了头，没想到这鬼怪竟然还有摄魂的能力，让两人尽然神魂震荡。就在两人失神的时候，从鬼怪后面又冒出了一个人，尽然无视鬼怪，穿过鬼怪，向两人走来。

    杜仲忍着头疼，将八卦镜收了起来，搀扶住老六，仔细的看着来人。果然，鬼怪后面是有人在操控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应该也是这个人一手安排的。杜仲一边小声的跟老六说着当前的情况，一边仔细的看着来人，等走到进出，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林老板。

    林老板走到近处，看到杜仲已经没有再收到影响，这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对付其他人呢，都是被影响后，让他有机可乘。杜仲能这么快清醒过俩，福寿路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量。

    “林老板，没想到你玩的可以挺大啊，噬鬼吞灵，这等秘术，都能被你知晓；这些事情背后，都是你在密谋搞怪的吧？”杜仲先开了口，也想多拖延一点时间，让瞎子尽可能少受点影响。

    “杜小哥，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给发现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林老板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准备将我们都给灭口了？”

    “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只能这样办了，不过不是灭口，而是长生。”

    “长生？跟那个鬼东西一样？就怕林老板的刀子不够锋利啊，小心别被反杀了。”

    “那就看谁的刀子更锋利了，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请教林老板，不知道林老板方便解惑么？”杜仲还想再多拖延一下。

    “没兴趣，夜长梦多的事情我不做。”林老板说完，就向鬼怪招了招手。鬼怪瞬间化成数道黑雾，从各个方向渗透进林老板的身体里。当所有黑雾消失后，林老板的身形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林老板的头部却开始慢慢浮现纹痕，就跟之前在大嘴巴跟小六头上的一样，纹痕只是出现在头部，手上其他地方没有纹痕显现。

    杜仲两人小心防备着，随时准备扑上去，跟林老板拼死一搏。

    只见林老板手中突然出现几根细长的绣花针，在针的另一头还拴着长线，随着林老板手上的动作，绣花针上下翻飞，偶尔还在空中互相交织，形成一道道图案。

    杜仲突然感觉很窝火，大家当面真刀真枪干一场不好么，竟然还使用暗器，真是卑鄙，一点武德都没有。悄声跟老六说，小心林老板的飞针，老六刚才已经听到飞针的呼啸声，点点头，又将身体侧了侧，尽可能缩小受攻击面，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一部分窝在手心，一部分夹在指缝中间。看到这，杜仲不知道是该夸一夸老六，还是该大哭三声，为啥你们都有暗器，就自己傻愣愣地拎着一把长剑啊，关键自己也不怎么会耍剑啊。

    杜仲跟老六慢慢分开，准备从两侧夹击林老板，林老板手上也没闲着，甩动着飞针，向两人刺来，杜仲只能小心闪躲，但还是没有意外，还是被针刺了几下。相对而言，老六就显得好多了，听着飞针的呼啸声，准确判断出飞针进攻的位置，并不断地进行闪躲；同时手里的铜钱，也不断甩出，进行还击。

    忽然，林老板嘴里发出一声尖叫，比刚才鬼怪的吼叫更加尖锐。猝不及防，杜仲两人神魂震荡，身体都开始踉跄。杜仲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铃铛，跟着摇晃了起来，以此来对抗林老板的尖叫声。好在铃铛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虽然不能完全抵消，但也没刚才那么难受。

    林老板本想速战速决，但不想两个人对于自己的绝招都有相应的克制手段，让事情变得没那么容易了。而且福寿路上异人奇多，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人出来横插一脚呢。

    既然以一敌二不占优势，林老板稍稍后退，又将鬼怪分化出来，变成了林老板对阵瞎子老六，鬼怪对阵杜仲。

    杜仲看着这架势，真想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獠牙，跟鬼怪来场对吼，看最后谁能吃了谁。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如果自己真的扯下獠牙，就算自己能赢，估计自己随后也会被别人给劫了。

    就在杜仲节节败退的时候，黑暗中又出现了一人，在杜仲侧身瞬间，从杜仲身边闪了过去，对着鬼怪就是一挥手，鬼怪立刻发出哀嚎。明显在那一瞬间就被来人给伤到了，来人手指在空中舞动，对着鬼怪又是一个挥手，吓得鬼怪不断后退，连连躲避。

    借着暗光，杜仲这才看清，来的人竟然是绣娘，刚才挥动的时候，竟然跟林老板一样，是在操控长针跟细线，刚才手指在空中舞动，竟然是用长线在空中织网，也不知道那长线是什么材质的，竟然让鬼怪不敢触碰。

    林老板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赶紧招呼鬼怪退了开来，看到来人是绣娘，林老板竟然没有生气。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绣娘反问：“你又是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我的相公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是妖魔鬼怪，那你又是什么？”

    “不管我是什么，也不会像你这样不人不鬼。”

    “呵呵，你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咱俩谁也别说谁，若你念点旧情，就不要插手，我也当你没来过。”

    “你不需要那么大方，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离开，我也不需要你念旧情，只管出手就是，咱们都不需要留情。”

    林老板没有再废话，直接将鬼怪吞入腹中。是的，这次不是鬼怪自己融入，而是被吞了。然后对着三人，就吼叫起来。摄魂，轻者神魂震荡，重者直接神魂被拉扯出身体。

    杜仲在鬼怪被吞的时候，就察觉到危险，直接摇起铃铛，并将长剑朝林老板甩了过去，同时大喊一声：动手。老六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到危险来临，在声音响起时，就将手中的铜钱全部朝林老板洒了出去。只有绣娘，反应相对慢了一点。

    这个时候林老板的吼叫声也响起来了，绣娘首当其冲，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上。杜仲两人身体也开始颤抖，好在杜仲抛出的长剑擦着林老板身体而过，老六的铜钱紧随其后，打在林老板身上，让林老板也受了伤。

    林老板还准备再动手，远处突然燃起一道火光，朝这边飞速赶来，道长在这一刻也出现了，直接点燃符纸，朝这边扔了过来。

    林老板见此情况，知道今天晚上再难讨到好，只能就此作罢，忍着伤痛，缓缓往后退去。只是他想走，老六却不答应，手中出现了刚才的竹卦，直接一甩手，竹卦在空中分开，如两只獠牙，朝着林老板刺去。林老板听到风声，就地一滚，闪躲了过去。他也不想再多做纠缠，四肢着地，整个身形发生变换，变得跟野猪一样，四脚发力，飞快的消失在巷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