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六没了

    道长突然想起，如果大嘴巴明天就要下葬了，那今晚就要给他清洗身子，重新穿戴衣物，这个事情要提前安排，至于谁来做，就要问林老板了，是他们自己来，还是另外请人，现在就要决定。按照当地的风俗，清晨天亮之前，就要穿戴好，在送葬人没到来之前，就要放进棺木里了。

    当道长跟林老板说的时候，林老板想了一下，问道长这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道长回答说没什么特别讲究，就是要翻动尸体，给尸体重新穿上衣服。一个人一般搞不过来，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就会另外请人，镇子上也有专门做这个事情的，是一个搬尸工，也叫伏尸力士，一般都喊他力士了。

    林老板说，那就算了，他们自己来就好，就不额外请人了。

    看时间不早了，杜仲跟道长就准备先走了。走的时候道长叮嘱他们，晚上必须安排人守灵，期间香火不能断了，也不能让别的什么东西靠近。其实这句不需要叮嘱，人的魂魄都没了，也就不存在诈尸的事情了，但道长还是按照习惯提醒了一下。又说到重新穿衣服的事情，这个则没有什么讲究，过了子时后就可以开始，自己天亮的时候也就过来了，到时候再安排入棺的事情。

    两个人人走出寿衣铺子，还是觉得有点意外，林老板在这边也有几年了，怎么感觉完全不懂这边的风俗习惯一样。不说穿衣守夜这些小事，之前跟大家说的要给大嘴巴找伴的事情，这边人才刚去世，他就急着考虑配亲的事情，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在路上闲聊着，就各自离开了。杜仲则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林老板今天的表现，感觉还是很不可思议，一个做死人生意的，怎么会这么不熟悉当地规矩，就不怕犯了忌讳么？还是说林老板有别的难言之隐，明知不可为还想再试一下？或者现在的林老板就不是之前的林老板？杜仲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再加上前一天没怎么睡好，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道长在天微亮的时候，就来到了寿衣铺子，开始指导林老板他们将大嘴巴的尸体放进棺木。先是将被子铺好，放在棺材下面，然后让林老板将大嘴巴的尸体放在一床毯子上面，再放进棺木里面。放好后，道长给大嘴巴戴好帽子，口中放入铜钱。突然道长想起来，还没有垫枕头，就又托起尸体，将枕头放了下去，这个过程里面将尸体的脖子以及脑袋都摸了一下。确定头部放好后，再让他们给尸体穿上登云靴，寓意早日投胎，在手中塞了一把买路钱，又将开路的雄鸡放在另外一只手里。做完这些，再在四周压上几枚铜钱，将这些准备好，并在尸体上面盖上被子，第一层是红纸，第二层是红布，第三层是被子。

    在这个过程里面，道长也将尸体上下都摸了一遍，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搞完，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就等着其他人过来，就可以安排出殡的事情了。

    道长让林老板在家待客，自己则先带几个人去了狮子山，在那边提前选好下葬的位置，由那几个人先挖掘墓穴，等棺木过来，就可以安排下葬。

    等道长再回到寿衣铺子，人来得也差不多了，稍作休息，就揭开棺盖，放好众人准备的两个小坛子，里面装着酒水跟糯米饭，用红纸盖住，再用麻绳将整个坛子打结兜住，放在尸身两边，众人依次过去，烧一把钱纸，看了最后一眼，算是见了最后一面。

    在众人的合力下，给棺木盖上棺盖，先用木钉锁住棺盖与棺身，再用长钉钉死。提前请好的八个汉子，这个时候抬来了龙杠，绑住整个棺材，再用四根短的杠子，架在龙杠下面。这八个汉子，在当地叫做八仙，八人抬棺也被称为八仙抬棺，当然抬棺的并不只是他们八个，其他人也会在一旁协助轮换。

    杜仲站在旁边看着，不禁感慨。若是高寿，儿孙满堂，此时应该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风风光光被人下葬。可这中途夭折横死的，无人戴孝，无人哭丧，好一点还能进屋有个停棺处，不好的话，只能在外找个地方另搭窝棚，所有人还都嫌晦气。

    当然了，死人是看不到这些，只是让自己这样的看客独自感慨。杜仲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老舅，也想到自己。摇摇头，生死有命了，生前积德，生后自己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在一阵手忙脚乱后，棺木抬了出去，杜仲也就准备离开了。

    还没走出门，就有人跑了进来，大喊着跟大家说了另外一个消息，瞎子老六家的小六子死了，被勒死在房梁上。杜仲快步出门，往瞎子老六家走去，后面其他人听到消息，也急忙跟了出来。

    一群人急匆匆地走到瞎子老六家里，刚走到里面，就看到小六的尸体挂在房梁上，先到的人已经搭好梯子，准备将尸体放下来。众人一起合力，托的托，抬得抬，将尸体小心地放下来，并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张竹席，铺上被子，暂时先放在地上。

    杜仲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小六的头发也被剃掉了，不过五官还在，再看了一下头顶，也发现在头顶中央位置有几个针眼，杜仲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魂魄没在身体里面，应该也是被人拘押走了。至于小六具体的死因，杜仲还是没办法确定。至于验证身上是否有纹痕，这么多人暂时还不好直接确定。

    杜仲来到瞎子老六这边，老六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不停地哽咽，对于周围人说的话，也都没有听进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乡邻过来，杜仲只好充当起临时的知客，一边差人去自己铺子，让铺子里面准备棺木；一边安排人去各家铺子里面取丧葬用的物品，让店铺老板先记账，后面一起去清账。瞎子老六是外来的，在这边并没有什么亲戚，杜仲只好又让人去自己铺子，让看店的兄弟，回村子再找几个人过来。

    折腾了两三刻钟，众人才慢慢散去，只留了几个人在这边帮忙看着。

    杜仲走到瞎子老六身边，拉着老六的手说道：“六哥，事已至此，你要节哀啊，这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主呢。”

    老六流着眼泪，拉着杜仲的手，哽咽地跟杜仲说：“杜小哥，谢谢你了，有劳你了。”

    “六哥别说这话，你我都不是什么陌生人，都是应该的。”杜仲看了一下周围，看没人注意到这边，就凑到老六耳边，轻声说道：“六哥，等我那边的人来了，关于小六的事情咱们再详细聊一下，人不能就这样没了。”

    瞎子老六拍着杜仲的手，流着泪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嗯嗯嗯的哽咽声。

    等杜家子弟来了后，大家将小六的尸体移到房间里面，买来冰块，放在尸体周围，尽量给尸体降温，不要让尸体有味道。处理好这些，杜仲又打来了一盆水，小心地擦拭着小六的身体，查看尸体上是否有纹痕出现；经过一阵擦拭，身体上没有出现纹痕，但在头上发现有跟大嘴巴头上一样的纹痕。杜仲再仔细翻看了一下小六的身体，发现在头上有针孔，其他地方都没有。查看完毕，将小六的尸体收拾好，再嘱咐好其他人，将火盆搬到房间外，如果有人来了，就在门口烧纸就好，不要在房间里面烧。

    杜仲来到老六房间，关上房门，跟老六说道：“六哥，刚才人多，没跟你细说。我查看了小六的尸体，头发被人给全剃了，在头上发现了几个针孔；另外在头上还发现一些奇怪的纹痕，很有可能是被人拘押了魂魄去。六哥，你再跟我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现小六尸体的。”

    老六状态比刚才好一点，但听到杜仲这样说，又开始流泪。慢慢地开始说道，老六今天跟平常一样早起，但发现小六并没在家里面，最开始还以为是去寿衣铺子帮忙去了，自己也就没有太在意，就在家里自己坐着，但好一会都没看到小六回来，就摸索着坐在门口，想让人帮忙找下小六，让他尽快回来。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后面听到去寿衣铺子的人回来了，就问了一句，看到小六没有，怎么还没回来啊。去的人说并没有看到小六啊，也猜到老六没吃早饭，就说帮他先搞点吃的，哪知道刚进门，就看到了小六的尸体挂在那里。这才知道小六死了，自己一个瞎子，这么久才发现。说自己一个瞎子的时候，老六流着泪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腿。

    杜仲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动静？

    老六想了一下，说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感觉自己昨晚好像睡得比平时要沉，中间都没有起夜。平时自己都有起夜的习惯，昨晚好像并没有。

    杜仲让老六稍坐，自己则起身查看了四周，希望在屋内发现点什么痕迹，但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

    这个时候老六喊了杜仲一声，说自己昨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过什么声音，那种声音很小，自己也是因为耳朵灵敏才能听到，至于那种声音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听着让人感觉很犯困，自己也是在那个声音中很快睡过去的。

    杜仲没有多说，跟老六打了个招呼，自己出了房间，来到客厅，四处看了看，又走到屋外，特意查看了一下进出的前后门。

    这个时候，有好几个疑惑浮现在杜仲脑子里面，来人是几个人？又是怎么进屋的呢，小六虽然不算高大，但要被人挂在悬梁上，也比较费功夫，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另外就是小六的死因，是被勒死的，还是有别的原因？他们杀小六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道长在快中午的时候才过来，杜仲本来想跟道长说一下这边的情况，但被道长阻止了，他说让他先看一下，晚点再互相沟通，这样查漏补缺，避免互相影响。杜仲觉得道长说得很有道理，就让道长自己先看。

    道长再次检查了小六的身体，在脖子上摸了摸，然后又查看了一下四肢，在各个关节处都仔细地摸了一下。又观察了周围环境，并来到小六被吊起的位置查看了一下，还站到悬梁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又跟杜仲一样，检查了房屋内外。

    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后，道长就找到杜仲跟老六，跟他们说下自己的发现。

    小六不是被勒死的，脖子上喉管是正常的，而且痕迹只有一道，如果是被勒死的，肯定会挣扎，脖子上的痕迹会比较多。另外在手指里面也没发现什么痕迹，也证明当时没有挣扎。至于具体的死亡原因，暂时还不好确认，还需要再看。至于怎么被悬挂到悬梁上的，悬梁上面没有其他痕迹，很有可能是直接将绳子抛过去的，或者有什么东西将绳子给拖上去的。然后绕过悬梁，将小六套好，再拉上去。而且大概率是两个人以上配合完成的，否则凭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将人拉上去还能打结套好。

    道长突然又问了老六一个问题，他问老六，最近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啊。

    老六很疑惑的对着道长问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道长解释说，在院墙外面发现一个鞋印，很有可能是有人翻墙进来过。

    老六听到道长这么说，突然起身，摸索着走到房间里面，在房间里面四处摸索了一下，惊慌地对两人说道：“不好，猪宝丢了。”

    杜仲急忙问道：“你上一次查看是什么时候？”

    道长则问道：“什么珠宝？”

    被道长这么一打断，杜仲只好跟道长解释，之前丁二爷跟鹿爷的赌局，姜晖算命的经过，至于道长问猪宝是哪里来的，杜仲则只是敷衍的说是自己无意见取得的。

    在杜仲跟道长解释的过程中，老六也想了一下，上一次查看猪宝，也就是在四五天前了，当杜仲知道这个时间，突然觉得有点头大了，四五天前，也就是比发现那双女婴早一两天，也不知道这两个事情有没有什么关系，最近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出现这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