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妻离心
杜仲跟道长出了寿衣铺子,道长问他:“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道长直接将姜晖那里给忽略了。
杜仲说还是去道长那里,自己店铺里面有人在,说话也不方便。
道长的住处有个小院子,院子中间放置了一个八卦炉,那八卦炉将近一人高,放在院子间,很是威武。院子一侧是个廊房,廊房一侧靠墙,一侧全开,下面抬高,铺设木板,再放上竹席。廊房中间放置一张小矮桌,桌子旁边放了几个蒲团。日常在这里可以会客饮茶,也可以打坐看书,很是惬意。过了院子就是一间三开的正屋,中间是客厅,里面没有跟寻常人家一样,设置会客桌椅,而是供奉着道家天尊,平常也是香火不断。
两个人来到廊房,道长在旁边的火炉上,取来一壶水,两个人坐下喝茶。
杜仲先开口问道:“寿衣铺子老板娘你熟悉么?”
道长呵呵一笑,说道:“你没少看她啊,怎么就没打听打听呢?”
杜仲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直接回答:“看归看,人家有夫之妇,我没事打听她干嘛啊。”
道长微微一笑,说道:“别人都叫她绣娘,也有喊绣衣娘的,本不是这里的人,据说是来自江东,从小学习织绣,她织绣的东西在江东都是能卖上价的。后面不知道怎么碰到了林老板,两人就走到了一起,跟着林老板来到这边定居。寿衣铺子平常都是林老板负责量裁,绣娘负责缝绣。不忙的时候,绣娘自己也会做些手工活计,有人看到过,确实是一绝。听说她还会用金丝银线绣衣,只是不知道真假。”
金丝银线绣衣,能穿上这种的,都是非富即贵,一般的手艺人不说做,接触都可能接触不到。杜仲有点疑惑的念叨,既然绣娘有这么好的活计,怎么就看上林老板了,两个人还相差十多岁,又为什么要在福寿路待着啊,在那里挣不到一口吃的,而且她竟然对刺青也这么熟悉,一般人有几个知道这么多啊。道长喝着茶,玩味地看着他。杜仲知道他的意思,福寿路的人,就没几个能用常理来看待的。
杜仲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林老板跟绣娘两个人就能干好的活计,为啥还多招一个伙计,而且看刚才的情况,林老板跟绣娘并不是一条心。”
道长给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嘴巴虽然嘴巴大,但人并不傻,而且还有一把子蛮力,我猜林老板就是看重这点,卖布送货看店,自己就不用怎么跑动了。”杜仲点点头,跟大家的说法都差不多。
“至于林老板跟绣娘两个人的事情,这个确实不好说,这两口子平时看着也没什么,一直被人拿来说的事情就是老夫少妻了。”
“你觉得昨天晚上,林老板没回家跟大嘴巴的死有没有关系?”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猜测的事情,林老板的嫌疑确实很大,而且他在时间上比别的人会更充分,也更不容易让人怀疑。”
“对于大嘴巴身上那些符文,你怎么看?”
“应该是巫医做的,那些不是道家、佛家的东西,而且身上跟头上的也不是一家的。”
“何以见得?”
“身上的线条符文以线条为主,头上的却是各种符号的组合,这是两个不同的派系,一般没有人会这样做。”
看着杜仲还是没有很明白,道长只能再解释道:“比如说有两个部落,一个崇拜草木,在这个部落的发展过程中,会逐渐演化出以草木为原型的文字、图腾,草木是连绵不断的,所以最终会演变成藤纹线纹为主,点缀花草。但如果另一个崇拜的是虫鱼鸟兽,那么虫鱼鸟兽慢慢会简化成符号,符号没有连接相关性,只会分类,再进行组合,就成为了新的图腾意向,慢慢就成为了另外一个派系。这些慢慢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衣服的纹饰,房屋的刻画,日常用品的雕刻。一个部落就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化,有了区别别的部落的服饰装饰。”
杜仲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能一个部落同时拥有两种呢?”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一个部落只会有一个信仰,多了就要打架了。”
“那大嘴巴身上那两个符文,你觉得是什么派系的?”
“我只有一个猜测,身上的以藤蔓为主,而且是从下往上的,可能是一个花草的图腾,一般花草代表的是生机;至于头上的部分,再结合被撕裂的五官,我猜测,可能是另外一种刑法,有可能是大嘴巴之前犯了什么忌讳,对方用这种方法打上烙印,最终目的可能还是为了取魂。”
听到道长这么一说,杜仲没来由感慨了一句:“又是取魂。”只是刚说完,两个人同时睁大眼睛,看着对方,那对死去的婴儿也是被人从头顶取了魂魄,难道这是同一个人做的。
“你给那两个孩子净身了,当时有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痕迹?”
“没有发现,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那我们只能找机会看看大嘴巴身上有没有针眼了。”说完,杜仲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如果有,绣衣娘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为什么没说呢?”
这个问题让道长也不知道怎么接话,难道真的是没有针孔么?道长提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印记,是怎么纹上去的?
杜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啊,这么多的印记,如果是通过针刺纹出来的,估计得几天才能纹完吧。如果不是大嘴巴死的时候纹完的,那么就是大嘴巴生前也就有了,就凭大嘴巴那张嘴,不可能不说出来啊,这又是一个疑问了。
杜仲又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那个房间里面有东西,类似封灵阵一样的,让里面的阴气散不出来。但我在房间里面并没有看到什么符纸或者其他的法器,这个挺奇怪的。”
“你怎么发现的,我在房间里面怎么没感觉到有阴煞的气息。”
杜仲斜看了道长一眼,说:“我对阴煞气息很敏感,就像我没进你的房间,也知道你房间里面有一股阴气,没猜错应该是你镇压了一只小鬼吧。”道长意外地看着杜仲,但也没有说什么。
“那个房间的阴气很淡,你没发现很正常,但隔着一道木墙,就能将气息给格挡了,你能做到么?”
“有的特殊符水可以,干了以后就消失了,凭眼睛看不到,只能去感受符文的灵气。如果你能感应到阴煞气息,正常应该也能感应到符文的气息。”
杜仲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察觉,并且自己还留意了四周摆设,也都是寻常物件,没看出什么不同的。
当两个人谈论寿衣铺子的事情的时候,寿衣铺子里面,林老板跟绣娘也在房间,绣娘将大嘴巴身上的符文跟林老板说了,两个人看着大嘴巴的尸身,林老板用手触摸着那些符文,好像他并不是很意外,只是看着他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老板问绣娘,还有谁知道这个事情么,绣娘摇摇头,说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林老板说了声好,然后还是交代绣娘,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这里的事情他会慢慢调查。绣娘点点头,也没有跟林老板说别的。这一对夫妻,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看到的那么亲近。
杜仲回到棺材铺,让两个堂兄弟准备好板车,一起将棺材装上板车,在棺木上压上红纸,再用一张大竹席盖上,从一条小道运到寿衣铺子。
看到林老板也在铺子里面,杜仲专门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林老板,棺木放在哪里,林老板指着客厅侧边的位置说,就安置在这里吧。
杜仲想了一下,还是跟林老板说,大嘴巴还未成家,这是属于夭折横死了;再加上正屋是林老板的,跟大嘴巴也不是亲属关系,放在客厅有点不合适,碰到这种情况,一般是在屋外搭棚,另行安置的。
哪知林老板说没事,就安放在正屋吧,自己也没个子嗣,大嘴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也跟自己孩子差不多了,也就不讲究那些了,如果大嘴巴还能变成鬼了,以后能回来看看也好。
这让杜仲大感意外,就安排将棺木抬了进来,安放在客厅的侧边。并跟林老板说后面有事情需要帮忙的,就招呼自己。林老板自然是感谢客套,两个人就这样虚以委蛇一番,然后各自去忙去了。
晚上刚天黑不久,林老板就差人来请杜仲,让杜仲过去一趟。等杜仲到的时候,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在那里,道长也在,杜仲过去一一打过招呼,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老板看人来得差不多,就跟大家解释起来。今天请大家过堂,主要是大嘴巴昨晚横死去世,现在天气太热,要尽快安排办理下葬的事情。只是这个下葬,该怎么操办,有什么禁忌,还得请大家帮忙提提意见。这是办红白喜事正常的流程,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都会请相近的人来家中坐一坐,另外一方面是让大家提提意见,避免出现纰漏;另外一方面是表示尊重,互相抬举。
至于大嘴巴的死因,林老板却是绝口不提。这让道长跟杜仲两个知情人很是意外。
大家看林老板这个态度,也没多说,就看着道长,一般的丧事,还是以道长为主。
道长也没推辞,跟大家说,大嘴巴还未成家,也没有后人,按理是不能大操大办的,小范围请亲朋好友过来,见最后一面,就可以安排下葬,也不需要另外请丧乐什么的,至于下葬日期,则是越快越好,天气炎热,久了就容易有味道了,对家人对死者都不吉利。
大家也都附和着道长的说法,毕竟是横死的人,确实越快越好,以简为宜。
林老板说道:“我明白道长的意思,只是我还有一个事情,想请大家帮忙参谋参谋。我白天打听到,在河的对岸,有一个姑娘也是这两天刚去世,也未成家的,我就想着,能不能给大嘴巴找个伴。”
林老板这样一说,在堂的几个人都神情古怪,但都不好说什么,就都看着道长,道长这个时候在内心骂了声娘,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出头。道长看着杜仲,想让杜仲出来说两句,解解围。
杜仲只能站出来,问道:“林老板是已经安排人上门去了么,还是只是有这个想法。”
“还没上门,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杜老板有什么提议么?”
“提议说不上,只是觉得还是天气原因,按照你的想法,礼节很是繁琐,这一套下来,就算再快也得多耽搁两三天,就现在这天气,估计两家都等不起吧。”
林老板有点意外地看着杜仲,虽然他说的在理,但这些人,都知道怎么处理尸身,为何还会阻止自己呢。
道长也在一旁附和,还是说尽快下葬为好,至于其他的,后面可以另行操办,这个是不分时间的,道长开始和稀泥了。其他人一看这架势,再加上当地的意思习俗,就跟着说确实不合适,尽可能打消林老板的念头。
林老板只好按下心中疑惑,继续讨论下葬的事情,大家将流程细化了一下,大嘴巴子这边也没什么亲人,明天日子也适合下葬,就安排在明天了,到时候大家过来烧个纸,帮下忙。至于埋葬的地点,还是选在狮子山了,夭折未成家的,都是埋在那里。
大家又喝了一会茶,差不多就陆续离开了,杜仲跟道长留在最后。林老板送其他人离开后,再来招呼两人,问及刚才的事情,想看下两个人是怎么想的。
道长解释道:“大嘴巴横死,而且失了魂魄,这个失魂是魂飞魄散了,还是被人拘押了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按照他想的办了,往后几生几世都可能有瓜葛,关键不管怎么轮回,女方都还不一定能找到他,何必自损阴德呢。”
林老板又看向杜仲,杜仲则是另外一番说辞:两人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中间还隔了清江,清江上面没有桥,女方如何过河?这样横死之人,尸身过河,本来就容易吸引一些东西跟着,容易出事。就算过的河来,人是过来了,魂呢?一河两岸,对于鬼魂来说,就是深渊天堑。
听两人这样说,林老板才放下那份心思,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再将大嘴巴的事情跟两个人都说了,至于大嘴巴身上的印痕则当没发生一样。他不知道的是,两个人之前已经进来看过。
看林老板这样说,两个人也都姑且一听,杜仲仔细看着尸体,希望能看看是否有针眼,道长则在留意房间中是否有杜仲说的封灵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