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裴其羽正盘算着山谷的大豆是不是该在十月份下雪前收, 这批大豆是开荒后第一批种下的作物，目的是养地。
种下的时间基本上错过了正常大豆种植的时间，他没对产量抱有多大希望。
这时冬梅走进来禀报：“公子, 门房那边传话说有一位尹大夫来访，她带着温氏商行从前的印鉴, 如今正在门房那边等着。”
尹大夫, 尹凝初？
裴其羽有些意外, 尹凝初怎么会来？
难道是他送去的节礼有问题？真有问题也不至于让她亲自找来吧？
算了, 先让人进来看看再说。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准是北境王那边也有事情需要请他帮忙：“让人带她到会客厅，我换件衣裳，稍后就到。”
他在家的时候一向不太喜欢穿太多, 会客多少要穿得端正点。
裴其羽过去的时候, 尹凝初正在观察他的下人端上来的清茶。
“这是秋茶。”裴其羽踏进门槛，走到座位跪坐在桌前, 身边跟着的丫鬟适时也端上一杯与尹凝初手上一样的茶水。
“裴公子处的茶水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只是不喜欢在茶水里放入复杂的配料，放太多东西过于喧宾夺主，总是把茶水本身的清气遮盖住, 若尹大夫不喜欢, 可让人给你煮一杯传统的茶水。”
“不必, ”尹凝初低头啜饮一口茶水，“我也觉得这样不错。”
裴其羽想起自己探索到的茶树, 这个时候生长于草原的蛮族应该还不知道茶叶对于他们的作用：“清茶可消食解油腻，平日爱吃肉食、少食菜蔬的人, 饮用后，肠胃会更舒服。”
他的用词相对文雅，但尹凝初多聪慧, 她略微思索就明白了裴其羽话中的意思。
安朝的百姓平日里想吃上一口荤腥都不容易，最爱吃肉食，且少食菜蔬之人，除了边境靠近蛮族的边民，不就是北方蛮族么。
尹凝初心说看来阿晟说的没错，裴其羽此人是友非敌，刚一照面就给她送了这么厉害的大礼，这可怎么回礼才好？
她本来还想着，当初在信蘅县救过裴其羽的命，多少算有些交情，这次过来谈的生意应该不会太难。
本来还想先套套交情，现在只能在商言商、直来直往了。
“裴公子之前卖给十一皇子的产业里，有不少在南方，南方的茶叶产量更多，待他吩咐人多买下几处茶园，裴公子今后需要的茶，我们全包了。”
尹凝初这话一出口，裴其羽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
“那就多谢尹大夫了，不过今日你亲自登门，不会只是想来我这儿喝一杯茶吧？”
尹凝初道：“裴公子说笑，今日实是带着任务前来，对了，还没谢过裴公子往北境王府送的节礼，北境王很喜欢。
说到这节礼，不得不提那节礼里的菜，我看那些菜的签字上写着，这些菜可以保存较长时间，对此十分感兴趣，此次亲自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裴其羽挑眉，他本以为对方还要跟自己打个太极、聊聊当初在信蘅县的患难之交什么的，没想到尹凝初直接就把需求说出来了，一点不怕被他坑，居然这么相信他吗？
其实裴其羽在异界的仓库里还有很多菜，真铆足劲种可以种出更多，他往外放出规矩说不会大量出售，不是产量不够，只是不想让这些菜销往蔚城之类的地方。
他想赚钱，但比起赚钱，他更不想引起那边的注意力，那些个已经习惯于高高在上的权贵动起小心思来实在特别令人厌烦。
不过如果北境王想买也不是不可以。
裴其羽问：“尹大夫来阐志县后，可曾去过温氏杂货铺？”
尹凝初点头：“去过。”
“那温氏杂货铺的掌柜应该说过，我们家的菜不会大量往外出售。”
尹凝初却笑道：“如果不会的话，裴公子此时对我说的应该不是这一句，而是：我们家的菜不会大量出售给任何人。裴公子只说不会往外出售，但哪里是内哪里是外还不是由你自己定夺？”
只要让他把北境王府当做自己人，那不就不算往外出售了么。
裴其羽失笑，他都没想到自己的话还能这样理解，但她理解成这样也省得自己再多说些什么了。
“尹大夫聪慧，北境王府想大量购买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几个条件。”
“裴公子请讲。”
“第一，济州需要有码头，我只会通过船来运输，我的船也只负责运输到济州。”裴其羽没去过济州不知道有没有码头，便先提出来了。
尹凝初听了点头：“这一点可以放心，济州水陆交通皆有。”
“好，第二、我的菜卖给北境王府后不会管北境王府如何处置，但唯有一点，那些菜不可流出北境十州。”
尹凝初反问：“这一条只是暂时还是可以更改？”
裴其羽笑笑：“若北境王府搬迁，离开北境十州，自然可以更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都明白，北境王府作为一个藩王的府邸，搬迁的方法就两个，要么爵位被皇帝撸掉了，要么他把皇帝撸掉搬进皇宫。
尹凝初：“可。”
“接下来是第三条，北境王扩大势力范围的时候，要么将阐州放在前面收拢，要么放在最后。”
裴其羽考虑的是自己的生活是否能够相对安稳，听说安朝皇帝还病着，要是皇帝哪天嗝屁了。
北境王肯定要把北境十州弄到他自己手里，到时候第一个打下来的，往后自然能成为北境王的后方，安安稳稳地发展。
最后一个被打的话，前面的混乱乱不到这边来，等轮到阐州的时候，北境十州中九州都在北境王手里，再打起阐州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数了。
无论这两种之中的哪一种，裴其羽都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壮大自身的力量，以便增加自己今后的话语权。
这一次尹凝初来找他，买菜只是表面上的任务，私下里肯定还想试探一下他对北境王府的态度。
同时也相当于对他放出一个信息，告诉裴其羽，他们有招揽他的意思。
第三个条件，尹凝初也立刻就答应了。
反而让裴其羽很意外，正常情况下这不是她能马上点头答应的事。
尹凝初见他面露疑惑好心解释道：“北境王府已经往连州伸手了。”
连州？
裴其羽思索了一下才想起，连州与阐州正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原来如此，他的要求与北境王府的扩张计划没有互相冲突，这就好办了。
“那么接下来是第四个条件。”
尹凝初：“……一共几个条件？”她以为说到三个条件，这事儿就差不多能商量好了。
裴其羽：“额，四个，这是最后一个：我想让我的护卫长陈海，去北境王军中历练一番，这件事真算起来与买卖无关，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拒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生意。”
陈海这个人尹凝初知道，当初在信蘅县时，他还是裴其羽身边的长随，对裴其羽十分忠心。
没想到裴其羽居然会为自己的长随寻找前程，看来他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
这样的人值得相交，交往起来也很让人放心。
“我只能答应可以带着他一起回济州，你到时候写一封信我帮你转交给北境王，至于他是否答应，答应后如何安排，得看他的意思。”
“可以。”能顺利踏出第一步，裴其羽心里就很满意了。
接下来两人商谈了这单生意中的一些细节，以一船为一次的交易单位。
尹凝初想买的除了新鲜菜之外，还想买一部分泡菜酸菜水果之类的东西。
裴其羽是打算用跟系统商城租用的大船运输，要是连酸菜一起卖的话，他得自己在异界做，别人根本没办法帮忙。
量小还能应付，两大的话，一个人做速度太慢，重复劳动他也不想干。
干脆就把制作酸菜、泡菜的方子给她了：“我到时候让人给你带一些老酸水回去做引子，酸菜泡菜你们可以自己做，只需要一些盐，很简单的。”
怕尹凝初不信，裴其羽当场就把方子全部写出来交给她：“除了白菜，也可以尝试腌其他菜。”
尹凝初一看，确实简单，哪怕有些百姓不聪明也肯定一学就会，只是……
“不知这些方子，可否……”尹凝初有些难以启齿，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无耻，人家裴公子好心把自己挣钱的方子给他们，她却想着把这方子教给所有被北境王府的领民。
“可以，”裴其羽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条件同样仅限北境。”
尹凝初发出了与阐志县几个做胡椒生意的掌柜一样的感慨：“裴公子大气！”
“先别急着夸，待会儿我怕你夸得太多我耳朵要起茧。”有靠谱的大客户上门自然不能只做一桩生意。
尹凝初不解，裴其羽神秘一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道：“尹大夫今日与明日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没有了。”她来阐志县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裴其羽买菜。
现在任务超额完成，要是裴其羽有事情需要她帮忙，她有的是时间。
裴其羽笑得很灿烂：“那么在下想请尹大夫与我前往我的庄园一游。”
“啊？”尹凝初还以为他家里有人患上了棘手的病症想让自己帮忙呢，突然邀她出游是个什么走向？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她与穆瑾晟有婚约，可不能随便跟别的男人同游。
裴其羽看她脸色才知道她可能误会了，忙解释道：“只是去看看一样新东西，再谈一笔新生意，那样东西北境王应该也很需要。”
他宁愿当一辈子寡王也不愿意跟男主抢女人，那不是找死呢么。
尹凝初喝了口茶掩饰面上的尴尬：“原来如此，那咱们这就走？”
“可，”裴其羽看向冬梅，“让马房备马，顺便派人去与周姑姑说一声，我今晚与明日不在府中用饭了。”
“是，公子。”冬梅下去为他准备了。
吩咐完出行的事，裴其羽转头对尹凝初解释道：“我的庄园距离阐志县有些远，一来一回需几个时辰，现在这个时候过去，到地方的时候估摸着天已经黑了，不如在那边歇一晚，也让尹大夫体验一下那新东西，明日再谈第二桩生意。”
马房备好了马车，两人同乘一辆。
马车上还有些厨房今日原本给裴其羽准备的下午茶点心。
小巧的牛角包上浇着一层蜜汁，外表被烤得金黄诱人。
小小的圆形饼，可以一口一个，酥酥脆脆又不会很干，吃起来还有一股奶香味，小孩子和女子应该都会喜欢吃。
有些饼干中还加入了一些尹凝初不认识的果干小颗粒，吃起立会有点水果酸甜，中和饼干的甜味。
最令她惊讶的是一种炸制而成的奶糕，外表裹着一层金黄酥脆的壳儿，酥皮裹着白白软软的豆腐似的内里却又不是豆腐，真正做到了外酥里嫩。
咬一口，满口都是浓浓的奶香，咬到最中间还有流心果酱。
尹凝初看着觉得挺新奇，吃着也很喜欢：“这些也是你的府中独有的点心吧？我看杂货铺没的卖。”言外之意，能不能在杂货铺上架一点，她想买。
裴其羽道：“这些点心用料较贵，暂时不会在杂货铺上架，车上的这些是府中厨娘刚做的，中秋前为了做月饼，我让人建了烤窑，这些烤饼干和烤面包也是由烤窑做成，外表金黄内里雪白的是炸鲜，尹大夫若喜欢，也可带着配方回去做。”
“那多不好意思。”他总这么说，尹凝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对自己有点意思了。
裴其羽这回没看出尹凝初的纠结，他一本正经道：“尹大夫不用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不收钱。”
尹凝初：“……”
听他这么一说，尹凝初觉得自己顿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呢。
反正可以用钱买，不买白不买！
况且裴公子对方子的态度与许多贵族世家很不一样，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方子流出去，反而对此持有支持的态度。
裴其羽不会主动让自己家的方子大面积流出，但别人想主动宣传出去，他也不会阻止。
有时候看起来很矛盾，让人很难猜测到他真正的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干饭去了，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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