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第64章
穆灵绡选择相信裴其羽, 但其他人还是有疑虑。
这也很正常，毕竟她们遇到的是一种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疗法。
在这个年代对于疾病的预防也就是淋了雨提前喝一碗姜汤之类，从没有人提出过像天花那样的疫病还能预防。
接受需要一些时间，观察也需要一些时间。
反正温雪山庄面积很大, 里面的院子也多, 裴其羽就当接待来自己公司参观的甲方了。
他们一行人在温云谷住下, 没来过的人好奇地在谷里到处参观, 穆灵绡对温云谷熟悉得很没陪着其他人逛, 她身体素质好，接种完牛痘之后反应小到几乎没有, 没怎么休息, 就径自去找自己的学员们了。
她离开之前跟学员们说过，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回来找她们, 她们只要敢跟着她好好干, 她以后肯定不会亏待她们。
穆灵绡回来的时候学员们几乎不敢认她，她们一直以为她姓吴，是一个武功很好的女子, 没准家中有家传本事。
谁知, 再次见到的时候，吴师傅变成了十七公主。
不过穆灵绡以前只在身份上做了一些遮掩，性格行事并未改变，学员们在经历过短暂的忐忑与陌生之后，看到她行事还是一如以往那般, 便渐渐放开了。
而尹凝初跟着其他人转悠到医院之后，就仿佛在医院里扎根了一般，起先是趁着午饭时间，李大夫正好有空与他讨论起医术方面的东西。
等李大夫吃完午饭, 要干活的时候，她都不想走，干脆就真待在医院不走了，跟着李大夫去看看他们这个医院是如何给人看病，如何运作的。
裴其羽开的这个医院，那规模算起来也就是一个小镇卫生院的大小，可盖不住这是安朝第一个医院，这个医院的规模可比大夫家里大多了。
并且建筑风格与设施完全跟别处寻常的医馆不一样。
尹凝初一头扎进医院里，没几日便熟悉了医院的运作流程，她答应了裴其羽要帮他培养一些女医者，便干脆每日也去医院中给人看病。
裴其羽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宽敞的诊室，让她选中培养的医女去给她当助手，顺便跟她学习医术。
温云谷的庄户们听说医院里有了女大夫，妇人们身上有些不好与男大夫言说的妇科病也敢来医院瞧病了。
而穆瑾晟与穆瑾琦兄弟则是对温云谷的福利制度与各个划分明晰的生产生活区域更感兴趣。
在蔚城，城中没有居住区、交易区、生产区的明确划分，只会把贵族、富人、平民、贫民区分开来，不同阶层的人不会居住在同一个坊。
这样看起来也区分了，但实际上管理起来很也很混乱。
他们感兴趣的制造区裴其羽也没藏着掖着，制造区里多数是需要技术手艺的东西，但他不怕人看：“前面便是铸造坊，铁器、武器均从此坊造出。”
穆瑾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意外的神色：“裴公子不怕我们偷师？”
裴其羽道：“自然怕，但你们俩看一会儿就能偷走的话，也算是在这方面有天赋，被偷走我认栽。”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带他们去看看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得懂，泄露秘方也不是让外行看看就能够泄漏的。
有些手艺看着步骤可简单，可是很多人都是眼睛会了、脑子好像也会了，但手怎么也做不出来。
几人进入铸造坊，院子里摆着几个武器架和用具架，武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用具架上则是各种锅碗瓢盆和农具之类寻常百姓生活上会用到的东西。
穆瑾晟已经跟裴其羽买过不少武器，可看到那摆满架子的武器时还是眼前一亮，询问是否可以用之后，选了一把拿着比较顺手的剑比划了几下：“裴公子这铸造坊，真是个好地方。”
裴其羽笑笑，心说认为这是好地方，那是你还没见过铸造坊的仓库。
不过仓库是不会带人去参观的，他们在铸造坊逗留的时间稍长一些，到造纸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但穆瑾晟仍是坚持参观完造纸坊再去吃午饭。
穆灵绡都能想明白造纸术的作用，手握权利在朝堂上浮沉多年的穆瑾晟想的只会比她更深远。
“裴公子可有扩大造纸坊的意向？只在这一出造纸，产量还是稍微有些低了。”
裴其羽听弦音而知雅意：“王爷是想让我派人去济州开造纸坊？”
“没错，若是裴公子愿意在济州府城开造纸坊与印刷坊，那么开纸坊与印刷坊所需的地与房子，本王都能送给你。”
条件听起来不错，裴其羽不是没想过扩大规模，但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先看看外部环境，外部环境动荡的话，那就不是扩大的好时机。
北境济州如今无疑是整个安朝局势最为稳定的地方之一，可整个安朝的局势却不容忍忽视。
穆瑾晟看裴其羽有些犹豫，便在刚才提出的好处上加码：“我听十七说，裴公子想在温云谷办学，让她帮忙找几位老师，这件事交给十七或许裴公子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而本王能马上给你找到合适的老师。”
穆瑾晟加的这个条件让裴其羽很是心动，不就是一间造纸坊与一间印刷坊么，开他丫的！
去济州开造纸坊虽然也有技术泄露的隐患在，毕竟那是北境王的地盘，要是穆瑾晟非想知道造纸技术和印刷技术到底是怎么弄，他也没办法阻止，但是总的算起来，裴其羽得到的好处确实多余他需要面临的风险。
去别处开新的造纸坊与印刷坊，他就能让更多人用上纸、看上纸质书，更多人用纸看纸质书他得到的济世点就更多。
就算万一技术真被偷师偷走了，别人开造纸坊印刷坊，出售的纸与书甚至偷学技术的人都能给裴其羽带来济世点与探索次数。
异界那么大，他探索完一个城市还能解锁下一个，不管怎么看，他的探索次数都是不够用的。
里外里一算，做这件事，裴其羽绝对不亏。
“既然王爷诚心邀请，那么过几日我会与管事们好好商议一番，看看派谁去济州更合适。”
商议派谁去，直接越过商议是否去的步骤，穆瑾晟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他赶紧趁热打铁，提出自己对水泥这玩意儿也挺感兴趣，并且表示济州制作水泥的原料多得很呢，要不水泥坊也去开一个？
裴其羽表示不就是水泥坊么，开！开一个不够的话在济州甚至北境王封地开它十个八个都行。
这玩意儿他甚至还提出让北境王府入股，要是北境王府能再给水泥房派个人与温云谷的人共同经营管理就更棒了。
正好把北境的路修一修，不能把所有路都铺成水泥路，那把官道铺成水泥路也不错呀！
裴其羽对外面的土路简直深恶痛绝，官道再宽敞也是坑坑洼洼居多，搞得他都不爱出门了。
阐志县这边本来裴其羽也想给修一修路，结果县中各个势力都想在这件事上掰扯掰扯，个个算计得厉害，裴其羽一看，那还搞个屁，不搞了，他宁愿在温云谷中宅着也不搞了。
反正他想出谷带孩子去县城玩玩的话，也不是没有水路，谁还耐烦去应付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爱谁谁吧！
不过，要是穆灵绡真能把阐志县搞成她的封地，裴其羽还是愿意帮着她一起修路的，穆灵绡拎得清遇事拎得清人又果断，与她商量事不费劲。
穆瑾晟来温云谷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趟能有那么大的收获，深深感觉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可惜的是，温云谷的福利制度与积分制，他虽然很喜欢可心里却明白，这种制度可能没办法在全安朝全面推广，只适合小范围使用。
制度是好制度，但执行的人不一定能执行好，反而可能会出现很多监管不利与贪腐的现象。
也就是在温云谷这个谷主威望极高、庄户来自五湖四海的地方可以用，不说扩展到整个阐州，哪怕是仅用于整个阐志县都会出现不小的问题。
一圈看下来，穆瑾晟都忍不住发出与穆灵绡一样的感慨：“温云谷，真乃世外之境。”
庄户安居乐业，病有所医，很快就又要实现幼有所教了。
这样的生活也是穆瑾晟内心想要为自己治下百姓创造的生活，可惜……很难，太难了。
若他有朝一日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可以实现其中一样便是足以记入史册的功绩了。
裴其羽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一点，他明白自己与温云谷的优势，也懂得自己的局限性，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不算高，安心把温云谷经营好就可以了，再多的不强求，也强求不来。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怀苍生，以让百姓过好日子为己任的人，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参观完温云谷后，他们一行人都接种了牛痘。
有过几日，沉浸于阐志县内权力争夺的本地各路豪强势力才反应过来，北境王府派人来阐志县了，派来的人如今就住在温云谷中国。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可是北境王府派来的人，各路豪强赶紧慌里慌张地给温云谷送拜帖，说是想来温云谷与裴谷主一聚，实际上是想来拜见拜见北境王府派来的人。
裴其羽没管这事儿，让人把那些人送来的帖子全给穆瑾晟送去了。
他们引来的事儿，自己解决去。
穆瑾晟到是没着急收拢阐志县，他是带兵来的，但带来的兵目标太大，没直接来阐志县，而是在进入阐州后转到去了阐州府城。
领兵的正是陈海。
陈海的本事与在军事上的天赋半天没掺假，再加上他入伍后得到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并且出身温云谷，温云谷又与北境王府有交易往来。
上次蛮族骑兵一事，北境王府算是对温云谷有亏，给陈海的晋升也算是给温云谷的补偿之一。
穆瑾晟这回来温云谷，又得到裴其羽许给的那么多好处，他给陈海升官速度快了些可是一点也不亏。
就在他们参观温云谷的功夫，陈海带领的骑兵已经把阐州府城拿下了。
关于拿下阐州这件事，穆瑾晟特地给裴其羽解释了一下并对违反约定一事道歉：“十七说她想把阐志县当做她的封地，可我当初答应过你要么第一个攻打阐州，要么把阐州放在最后攻打，如今食言了，本王在此给裴公子赔个不是，裴公子想要什么补偿，只要在本王能力范围内的，尽管提出来。”
“补偿就算了。”不是裴其羽傻大方，而是穆灵绡之前本来就与他提过这件事，他当场没有反对，内心也挺希望来治理阐志县的是像穆灵绡这样真正有能力的人。
把阐志县划给穆灵绡做封地的好处显而易见，她是北境王的铁杆支持者，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阐志县在她的治理下，应该不会再受到外界太大的影响。
除此之外，穆灵绡在带兵打仗这一点上天赋也高，万一又发生意外，她不会像前一任阐志县县令一样跑路。
总的来说，有人管好阐志县的各种事情后，裴其羽就可以安心待在温云谷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然而想明白归想明白，该拿的补偿还是要拿的，有白得的好处不拿那是傻子。
别的东西裴其羽也不缺，就跟穆瑾晟提出自己想要一张可以让他合法贩盐的盐引。
他派出去的人可就快要把温云谷到盐湖的路开出来了。
穆瑾晟知道温云谷有一种很精细的盐，这盐卖得还不贵，之前他派来与裴其羽谈武器买卖的后勤官员回去后一直在说可惜温云谷的盐太少，不往外卖。
今日裴其羽向他要盐引，就意味着温云谷的盐很充足，充足到可以往外贩卖了。
穆瑾晟以为那些盐也是与温云谷得到的新蔬菜粮食品种一样，是海外裴其羽在海外那位神秘好友运送来的，没做多想就答应了回尽快让人把盐引送到温云谷来。
同时也与温云谷签订了购盐的契书，因为进货量大，价格很优惠。
北境王府也有可以产盐的地方，可惜传统煮盐法费柴火又费人工，北境王府也不会跟别的盐场一样压榨盐工以降低成本，所以制盐成本一直降不下去，质量产量都没办法提高，还不如跟裴其羽买盐便宜方便。
做成几笔交易，裴其羽挺高兴，把这些消息传给温云谷的管事们后，管事们也高兴。
尤其是小管事，温云谷去别处开拓市场，肯定需要管事去做，这样一来，小管事们上升的机会就更多了。
裴其羽听庆幸自己之前给温云谷中的人扫盲，要不然，他肯定找不到那么多管事来帮自己做事。
温云谷的产业越做越多，越做越大，以后需要的人才只会更多，出去的人多了，会慢慢地会传出名声，这也是裴其羽为自己攒资本与影响力的另一个方式。
阐志县的豪强们给温云谷送来帖子后，被晾了好些日子。
他们等着等着，等来了阐州府城被北境军拿下的消息，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阐州其他县城被拿下的消息传来。
直到听闻北境军把阐州出阐志县外所有县城都拿下的消息时，温云谷依旧没给他们回应。
此时，在这些本地豪强眼中，阐志县就像是被留下的一块肥肉，迟早要被北境军吞下去，可北境军一直不行动，所有人都提着心在等。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在某种意义上，阐志县才是阐州第一个被北境王府收入手中的地方。
穆灵绡之所以没有让穆瑾晟宣布把阐志县划给她，是因为她还在温云谷中上课。
老师则是穆瑾晟与裴其羽，穆瑾晟治理地方的本事自不用说，裴其羽么，说是给穆灵绡上课其实级就是跟她商量以后该如何合作。
温云谷的那一套虽然不能照搬到整个阐志县，但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借鉴的。
比如建立医院、学堂，推广纸与纸质书的广泛应用。
温云谷的水车、水渠以及各种良种都可以在阐志县中推广，以前裴其羽不在阐志县推广，甚至对前来借种子的村民都严格要求，还时不时派人去巡查，就是不太想跟县中那些豪强玩。
那些人啊，给他们分利益的时候他们跑得挺快的，一旦他们觉得自己拿到的不如别人拿到的多，就会完全忘记他之前给的利益，要对他不满了。
虽然本地豪强中也有一些好的，可分辨起来太麻烦，各家没准互相之间还有点姻亲关系，那关系网真要捋起来，无异于去捋一团乱麻。
他干脆就只分出一部分利益，也就是胡椒的买卖，去维持表面上的平稳，与他们勉强也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穆灵绡要学的也不算多，其实她在皇宫长大，很多事情耳濡目染就都懂了，只是没下过基层，需要稍微了解一下，顺便再学一学温云谷中各种高效的办公方式。
这一个不仅她学，穆瑾晟也跟着一块儿学了。
阿拉伯数字、信息表格之类兄妹俩学得还挺有劲头，裴其羽给他们讲这些东西的时候，顺便还连带给自己的三个弟子上课。
学到后面，穆瑾晟对裴其羽的感官又有了些改变，他在裴其羽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竟然隐隐有点将裴其羽当老师看的意思。
某一日，下学后，裴其羽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吃晚饭，就看到孟弘扯了扯穆瑾晟兄妹的衣摆问：“五师妹、六师弟，昨日周大娘说今日是我生辰，要给我做蛋糕吃呢，你们去不去参加我的生日小宴？”
裴其羽听到这话直接懵了，他什么时候又收了两个弟子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有，为什么穆灵绡排行第五，穆瑾晟排行第六？老四是谁？
不会是穆瑾琦吧？可是不对啊，穆瑾琦压根没上过他的课，他对温云谷的好奇劲儿还没过呢，每日都在谷中晃悠，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孟弘想误会也没法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