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皮一下
草药村在较为偏远的山区，是一条被群山环绕的村子，说得上是与世隔绝。
司雨把车子停在山脚，抬眼望着连绵群山，有些苦恼：“没路上山，但是从这里到村子，估计还得有几公里呢。”
“走着去吧。”顾汐说着就下了车。
人间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草木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被灰蒙蒙的天光一照，像是无数只亮晶晶的眼睛。
山路并不好走，司雨便捡了根树枝，边挑开挡住去路的杂草，边哼着小曲解闷。
遇到岩石挡路时，他会回头等一等顾汐，偶尔把那根树枝伸过来拉她。
但每逢这种时候，顾汐都感觉到四周如影随形的目光，像是有人一步不离地盯视着他们。
行至一处平坦地时，司雨忽然问道：“你觉不觉得，这山……有点瘆得慌。”
草药村在几座山环绕的山脚平地处，此时他们已经能看到底下稀稀落落的房屋，但越往里走，高山倾轧而下的压迫感却越来越浓。
仿若密密丛丛的山林遮挡下，藏着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睛，如今正紧盯着闯入这片禁地里的不速之客。
顾汐扶着树干休息了一会儿，嗓子有些发干：“是不大对劲，我们加快脚步，别在这里逗留。”
司雨当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双脚像是按下倍速键，两条腿抡得飞快。
顾汐抬手抹了把汗，忽觉左手手腕处有些火辣辣的疼。可那被下了怨咒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异样，那点像火苗燎着的感觉像是从皮肤底下传来的。
可她没机会细想，就听司雨在不远处催促道：“顾汐快走！快！”
顾汐下意识往前跑，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里夹杂着许多昆虫煽动翅膀的声音。
司雨一步没敢停，向着村庄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
“怨灵飞蛾，”地面很湿滑，又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司雨跑着跑着发现顾汐体力有点跟不上，便把手里的树枝伸过去让她拉着，边跑边说，“这东西诡异得很，嗅到戾气重的人和物都会成群结队地冲。”
顾汐：“那现在它们在追什么？”
“？？”
难得司雨在逃命的路上都还能分出心来给顾汐投个一言难尽的眼色，而后闭了嘴狂奔。
怨灵飞蛾所经过的地方又迅速惊醒另一批的飞蛾，这群不该在人间出现的物种像是滚雪球般越飞越多。
顾汐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吁吁问了句：“能烧么？”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这位修魂师你想不开不能拉上我啊我还有很多心愿没完成呢……”司雨紧张得忘了喘气，而后一不留神，脚底一滑，伴随着这位未完的话语哗哗地沿着湿滑的落叶地面往下滚。
好在他在摔倒之前凭借着本能松开了树枝，所以顾汐还能好好站在原地没有被连累。
可顾汐的庆幸刚冒头，一抬头，整个人头皮发麻。
枯黄色的怨灵飞蛾聚成了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它们像被捅窝的蜜蜂，直击顾汐而来。
顾汐咽了口唾沫，指尖顿时就擦出了火花---坐牢总比被蛰死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舒缓的钢琴曲在山林回荡。
那些怨灵飞蛾像是受到强烈的威胁，全都定住，像是时间被按下暂停键。
没人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伸手去接电话，她只是执着地想要把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烧光，可能是手机屏幕误触，电话居然自己接通了，里面传来严竹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
“汐汐，在哪儿呢？”
顾汐：“……山里。”
“嗯？”严竹顿了一会儿，轻浅的呼吸透过话筒传来，莫名让人心安，“我看见半山腰上有个举着火苗的人，该不会是你？”
顾汐下意识往山脚看去，隐隐约约见云雾缥缈之中有一个与苍绿色格格不入的黑色高挑身影，此时正站在河边，仰起头往山上看。
明明隔得很远，可顾汐就是觉得，严竹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顾汐还没回话，就听严竹说：“你这把火要是放了，今晚我和你都得去地狱里过夜。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老判官也有机会去体验体验坐牢的生活。”
“……那我怎么办？”
“我看着，你慢慢走下来就是。”
许是严竹慢悠悠的话语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沉稳，顾汐几乎没有犹疑就熄灭了掌心的火，然后沿着滑道下去扶了一把摔得头昏眼花的司雨下山。
当然，身后跟着一群如乌云般厚重的飞蛾。
司雨抹了把脸，心态麻了：“你们处理麻烦的方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原本打算就站在村口等，一步都不能上前去接的严竹在木牌坊下来回踱步两圈，目光却黏在顾汐身上没法移开。
白无常找了个石头坐下，懂事地给了严竹个理由：“老大，顾汐刚刚应该被飞蛾吓到了，你赶紧去接一下顺便哄一哄……”
“好。”
白无常话都没说完，一眨眼就见严竹到了顾汐面前。
“完了，”白无常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老大没救了。”
严竹下意识要去牵顾汐的手，但是顾汐没让，她侧了个身不着痕迹地避开，然后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陪你出外勤啊。”严竹伸出去的手在空中绕了个圈，从容地背在身后，同时巧妙地站在中间，把顾汐和司雨分开。
然而司雨比想象中的更要懂事，他一瘸一拐地拖着摔跤时扭到的脚，顽强地加快脚步跑到白无常面前：“帮我看看，严不严重？”
白无常说：“挺严重的。”
司雨的脸煞白煞白的：“别吓我，还能保住腿吗，该不会要截肢吧？”
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喜欢对顾汐动手动脚的严竹今天格外正经，只见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潇洒又悠闲地立在一旁看白无常和司雨吵架，最后还和善地化解矛盾，春风化雨般说：“小事，按住踝关节用力揉一把就好了。”
于是白无常照他的说法操作。
一秒后，司雨嗷呜一嗓子尖叫扯破喉咙，惊起河里的鱼慌乱跳出水面，关节碎裂的咔嚓声令人背脊发寒。
顾汐扶了扶额头，拽了他的手臂一把：“把他搞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严竹乖巧一笑：“你会骂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