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市

    办事处的住宅区，在南一路的就只有十户人间，都是领导人物，有时十天半个月都没空回来一趟。

    顾汐站在自家门口，尽力回想了昨晚的画面，到底是回的自己家还是严竹家，最终思考无果，只好放弃。

    接上白无常“天使孤儿院”的话题：“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的。”

    顾汐打小多病，两岁那年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路边的梧桐树下，被好心人送去了天使孤儿院。

    白无常掏出乐城市的地图，说偌大个城区连带周边的城镇，方圆两百里内都没有一个叫做“天使孤儿院”的地方。

    顾汐不信邪，选择了个现代先进设备---手机，开启地图搜索，但是最近的一家天使孤儿院在将近五百里外，并且是在与乐城山相反的方向。

    换句话说，顾汐从小到大住了将近十六年的孤儿院根本不存在。

    “那我出事那晚，到底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顾汐一头雾水地看着卷宗上圈出的地址，“卷宗也会出错么？”

    “错是不会错的，但是这个地点，可能不是正常认知的地方。”

    两人用各自的方式，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但在距离乐城山一百公里之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地方。

    顾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忽而想到了什么，来来回回把卷宗的最后几页读了好几遍。

    白无常以为她魔怔了：“你怎么了？”

    “不对啊，”顾汐说，“我那晚为什么要突然去孤儿院？”

    三更半夜凌晨从家里出门，在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前提下，居然没有任何缘由就要去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一趟？

    为什么？

    卷宗上只字未提前因后果，“七月十五零点30分驾车前往天使孤儿院”这句话像是切断了所有联系强加上去的行为。

    最后，顾汐提出了个令人细思极恐的想法：“像不像是卷宗后面应该还有内容，但是被处理掉了？”

    白无常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嘴巴抿得紧紧的，始终没吭声。

    如果要修魂，就必须弄清楚真正的死因，从而找到心结是什么。显然，弄清楚为什么要去孤儿院，很重要。

    弄清楚卷宗上这个“天使孤儿院”到底是什么，是首要任务。

    顾汐指节在茶几上有节奏地点着，目光始终在白无常脸上打量，直把他打量得汗毛竖起：“你出个主意？”

    白无常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求生的本能使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躲在玄关柜前答话：“出、出什么主意？”

    “都行，正经的不正经的都好。”顾汐慢悠悠地松了松白嫩的手指，“我要找到这个地方，到时候心结解开了功德分你一半？”

    白无常盯着那葱白似的纤纤细指，认为用来掐他的脖子刚刚好，惊得连忙又退了三步挨到门边，就差夺门而逃了。

    然而顾汐的心结哪有那么容易解开，否则她也不会带着怨咒轮回九次都还是厉鬼了。

    但此时能阻止她杀人的严竹不在，白无常为了保命，只好飞速转动脑子，最后在顾汐的手指快要戳到他喉咙时蹦出一个馊主意：“鬼市！”

    顾汐适时收回手：“带路。”

    白无常后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脖子还在。”

    鬼市坐落在鬼门关城墙南侧，日落时开市，日出时散场。来自五湖四海的孤魂野鬼、地府的阴差、等待轮回的魂魄都会聚集在这里。

    售卖的东西从稀奇古怪的符咒、轮回的名额，到子孙后代的功德寿命、地府阴差的致命弱点，应有尽有。

    只要功德足够，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白无常作为顾汐的小弟兼保镖，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司机的职务。

    在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地府严令禁止修魂师和勾魂使进入鬼市做交易需要乔装打扮隐藏身份的时候，顾汐在副驾百无聊赖地刷着阴间新闻。

    其中点击量最高的一条是几天前的报道：

    阴历七月十五夜里十二点整，乐城市安乐村废弃城隍庙突然起火，停留在内的十个厉鬼无一生还。因城隍庙与鬼门关入口相连，此次火灾连累不少在附近居住的孤魂野鬼，请各位魂魄们近日不要在鬼门关附近逗留。

    “今天来的那些厉鬼，就是城隍庙失火连累的么？”

    白无常还在说着进入鬼市的注意事项，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嘴，懵了好一会儿：“对，火情被控制住，但是正是转季的时候，夜里总是起风，今天又烧起来了。”

    说到夜里起风，顾汐又想起这几天出门时，严竹总会让她加外套，以至于她不小心养成了加衣服的习惯。

    所以她现在穿着的，也还是严竹的黑色西装外套。

    这时手机里正好弹出严竹的消息：我在开会，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白无常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真腻歪。”

    顾汐：“？”

    你这头转得还真是时候。

    顾汐：“严竹开什么会？”

    “听说城隍庙是被一把阴火烧的，也就是说放火的不是人，是鬼。”白无常消息灵通，娓娓道来，“城隍是人间的信仰，烧庙可是与人间为敌的恐怖分子行径，估计会严查。”

    车子停在鬼市入口，白无常随手给了她一顶黑色棒球帽戴上，而后又叮嘱道：“千万不要给人认出来，不然回去之后我们都得去阎罗殿关一个星期的禁闭。”

    “又是禁闭。”顾汐不情不愿地把戴上帽子。

    鬼市鱼龙混杂，商贩小摊把道路两边挤满，来往的人奇形怪状，吊着长舌头的、抱着脑袋的、眼珠子挂在脸颊上的……应有尽有。

    顾汐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跟着轻车熟路的白无常左拐右拐，最后钻进一家名叫“待汐”的三层小楼里。

    起着文艺的名字，任谁都以为这是个文化人交流的场所，至少该是书店或是咖啡店一类，不料大门一被推开，闹哄哄的声响哗啦一下伴随着二手烟全涌出来。

    “来来来，买定离手啦喂！”

    “今儿运气好，连赚了三万功德！”

    顾汐眼里一亮，拉了下在前面带路的白无常：“他一次就赚够了我十单任务的报酬。”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奴？”

    “一直都是，你不知道而已。”

    白无常带着她躲开人群，径直往二楼走：“你回去让老大给你加工资就好了，撒个娇，他什么都肯做。”

    顾汐来了兴致：“真的有用？”

    “当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白无常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汐认认真真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