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和喜欢的人吵架了？
从梁月的角度看过去，严竹居高临下的角度表面上胜券在握，实际上小心翼翼地观察顾汐的神色。
他擎住她下巴的拇指指腹不自觉地抚摸着，视线却停留在顾汐那红得无限柔软的唇瓣上，眼里的留恋和贪婪似乎要溢出来。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有一拳，就在梁月以为严竹要亲下去的时候，却见他只是勾勾嘴角，语气轻柔地说：“去吃饭？”
顾汐还是和以前一样，神色总是淡淡的，不怎么爱说话，她转头看了梁月一眼，问：“梁月一起吃么？”
梁月还没来得及张嘴，严竹偏头时目光瞬间就冷了：“你还不走？”
尽管这才是严竹对待旁人的正常态度，但前后不到一秒的转变还是让她不由得怔了怔，好一会儿她才壮着胆子问：“严处，那我昨天和您说的事……”
“没兴趣，”严竹牵起顾汐的手把她带到餐桌，头也不回地道，“滚。”
梁月出门的时候，顾汐回了下头。
她看见梁月缓缓戴上墨镜，红唇勾出的弧度锋利邪魅，她用嘴型无声地说：
顾、汐，好久不见。
顾汐回以个清浅的微笑，以及一句无声的：“别来无恙。”
严竹是个下厨的好手，烤鸡、骨头汤、清蒸鱼和鲜榨的果汁都色香味俱全。顾汐的爪子刚伸向那盘烤鸡，就被严竹握住了手腕：“洗手了么？”
顾汐灰溜溜地去洗了手，再回到饭桌时严竹正拿着手机发消息，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怎么了？”顾汐嘴快没经脑子就问了句，“和喜欢的人吵架了？”
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这种话题太过私人。除非是知根知底的人，否则就是越界了。
“不是。”好在严竹并不介意，他放下手机笑笑，胃口很好地边吃边给顾汐夹菜，“我的厨艺如何？味道还可以么？”
顾汐吃得津津有味且称赞不绝，毕竟这是她死后第一次吃到可口的饭菜，并且是热乎乎的，这种时候她忽然发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一顿饭吃到尾声，顾汐诚恳地谢过严竹的招待并且就昨晚的越界举动郑重道歉。
然而严竹拿着碗的手猝然一抖，手背上的青筋轻微跳动，良久他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吃完了么，吃完我们去写任务总结。”
顾汐瞪大了眼睛：“现在不是午休时间么，怎么还要去加班？”
“我陪你一起去。”
顾汐：“……”
这是你陪不陪的问题吗？是我根本不想去！
她怀疑严竹公报私仇，但实在又没想明白那个“仇”是什么，只能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不情不愿地去了办公区。
被逮着羊毛使劲薅的小郭不小心身兼数职，既负责前台招待，人手不足的时候还得充当外勤队的后勤。
审讯室在地下一层，他把章豁带到的时候，黑无常已经到了，他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角落的地方，见着有人进来只是轻微点头示意。
小郭在办事处见到黑无常的次数不多，听说他只有在修魂师审讯重要厉鬼的时候才会到场旁听，基本不插话。
但他每次来都很客气，明明是手起刀落间掌握生死的勾魂使，却常常把“叨扰”“劳烦”“多谢”这些词语挂在嘴边，像是旧时吟诵着之乎者也的读书人。
“劳烦一会儿审讯的时候，切断审讯室里的所有监控和监听设备。”黑无常说完，又补了句，“你去忙吧，这里我来看着就成。”
章豁被安置在房间中央的木质桌以上，双手被黑色的链条锁住，动作间带起金属碰撞的声音。
像是动物对天敌的恐惧般，章豁根本不敢抬眼看黑无常，浑身瑟瑟发抖，只有门口响起顾汐懒洋洋的调子时，他才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
“就是把这份总结上的内容都填完就可以了是么？”顾汐嘴里咬着根棒棒糖，站在审讯室门口含糊不清地问严竹：“一会儿是我问还是你问？”
“你问。”严竹说。
“那我问，你来写么？”
“你写。”严竹很有耐心地靠着墙，笑道，“还有什么问题？”
懒到了骨子里的顾汐不死心地问：“那你就单纯只是陪着我来的，一点作用都不发挥一下么？”
“你想指使领导干活么？”
作为掌握着工资发放大权的领导，严竹在这场拉锯战中毫无疑问地胜出，顾汐接连叹了三口长气，终于认命地踏进审讯室。
黑无常站起身，朝严竹浅浅弯了下腰：“严处。”
严竹点点头，坐在了顾汐的身后。
由于顾汐是全程参与的修魂师，对于任务总结单上的许多问题都是基本走个流程问一遍，章豁也配合，基本都认真地筹措词句之后清晰地表达出来。
顾汐：“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自杀。”
“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自杀么？”
这是顾汐的提问，总结单上没有。章豁在这个问题后沉默许久，目光盯着自己黝黑而粗糙的手发着呆。
黑无常旁听过许多场审讯，却是三百年来第一次见到像章豁这样配合的厉鬼。好像他已经全身心信任顾汐，甚至已经站在她的立场上，回答问题之前会不由自主地考虑什么样的答案才对她最有利。
于是章豁在思考很久之后，不答反问：“顾汐姑娘认为，我是否还会自杀？”
顾汐无精打采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边听边记录，突然被点名提问，便抬起头来扯扯嘴角：“你会的。”
章豁愣了愣：“我如今既已后悔，为何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你为何后悔呢？”
“我……”
可能是这一生活着时经历的苦难太多，死后遇到的事情又离奇而荒谬，章豁脑子里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竟然好久没能搭上话。
顾汐手里的签字笔转了一圈，回头朝严竹问道：“如果我在这里乱说话，会不会被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