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要写检讨么
<header>第11章 又要写检讨么</header>“是啊,不可能。”严竹从裤兜里掏出张纸巾,又握着顾汐的手,柔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指尖血可以破阵的?”
医院的鬼打墙不是强在阵法本身,而是强在发动阵法的数量---每一个脏东西都掺了一脚。
因而几乎没有一个门是生路,个个都是死路。
但经验丰富的修魂师们外勤出多了,各有一套对付邪祟的方法---比如白无常把所有死路都打开,比如顾汐釜底抽薪的指尖血。
严竹用纸巾给她擦去渗出来的血迹时,一直等着她的回答,也不催促。
直到那点针尖大的伤口结了痂,顾汐才说:“你用湿纸巾给我擦手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的。”
至于指尖血的用法,是她在看到白无常准备开门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毫无征兆地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门后涌出许多鼻涕虫,迅速扒拉着所有人的脸面口鼻,活活把人缠到灰飞烟灭。
如果记忆没有错乱,这应当是白无常选择留在办事处与阎罗殿做业务对接的原因。
好像她拉了白无常一把,后来白无常就以报恩为名,专门替办事处处理棘手的厉鬼事件。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严竹半弯着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想起来什么了?”
顾汐想起来的事情七零八碎,拼凑不出个所以然,她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但现在她拉了下严竹的一脚,一脸认真地问:“用这个方法破阵,也要写检讨么?”
她平日里留着一头几乎及腰的波浪长发,为了方便出勤扎成一颗小丸子立在头顶,路上被车子颠簸小半个小时,此时松松垮垮地绕在脑袋上,散落的碎发像湖边的柳丝,趁得巴掌大的笑脸泛着光。
“不用,”严竹顺手捏了捏她的丸子头,眉眼笑意温柔,“只是你弄伤了手指,看着让人……”
让人什么严竹没说完,只是当白无常专心致志地查找存放章豁遗体的尸柜,最终在角落一批归为待处理的柜子里找到,刚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严竹,就见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顾汐。
而顾汐则心无旁骛地整理被严竹捏乱的丸子头。
在停尸间里谈恋爱是什么恶趣味?
白无常不解,只能不解风情地喊了理智尚存的顾汐:“姑奶奶,要不你来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顾汐:“做修魂师还要学会尸检么?”
按理说是不需要的,但有的人天生就比旁人多了几分悟性,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些所以然。
尸柜里的章豁并不是被剥离拦腰隔断,只不过是腹部的地方被锋利的玻璃剖开,脸也被剥离碎片划得分不清五官。
看起来吴奶奶回忆里的画面应该是被吓傻了,潜意识里做的加工。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可能章豁上救护车时还没死,反倒应该同新闻里说的那般,后来经抢救无效死亡。
顾汐研究遗体的时候,白无常悄声和严竹嘟囔:“老大,她胆子真的很大,直接上手都不带怕的。”
严竹一惊:“顾汐,你又上手了?!”
只见这位不省心的主儿食指往章豁的遗体处轻轻一点,而后猛地向上一抬---
冰冷的太平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缥缈沙哑的说话声在空气里回荡:“我不能死,我攒够钱了,我不能丢下她,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俗话里总说,人临死前最后一瞬所见所想会残留在身体里,精明的法医能通过他们的眼睛、神色判断。
而顾汐再次无师自通地把遗体里这一点残念取了出来,动作熟练利索得让白无常惊掉了下巴:“我擦!读尸!顾汐你真是我姑奶奶,你居然会读尸!”
与白无常的兴奋激动不同,严竹凝视了顾汐那张无辜的脸两秒,然后扶着额头笑出了声。
顾汐秒懂:“又要写检讨了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检讨,要自己手写一万字让领导签名,然后在每个月的例会上大声念出来……哇,好刺激!”白无常一连串话说完,脸颊居然隐隐泛红,好像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顾汐问道:“这事情很严重?”
“阴阳相隔,这中间就是一条鸿沟,阳间办事按照活人能看到的事物和规矩推断,阴间办事也不能跨越这条鸿沟去动人间的东西,这就是死理,不认不行。”
白无常孜孜不倦地解释道:“刚刚你用的读尸实际上就是动了尸体留给人间的信息,所以这一招在三百年前就被列入禁忌了,没想到你居然会!”
听罢,顾汐以极其虔诚地态度,给严竹道了歉:“对不起。”
严竹还是在笑,估计是被气得不轻,末了却只是给她塞了块纸巾:“擦干净手,别抹我衣服上。”
印证他这句话的,是白衬衫衣袖上五个鲜明的油渍,大小长短与顾汐的爪子无缝贴合。
顾汐一边擦一边乖巧地问:“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兜着,你放手去做就行。”
有了领导兜底,顾汐索性破罐破摔,这禁忌既然犯了,那就干脆用到底。
于是她拽着那缕像是风筝线一般的残念,一路进了楼梯间,到达医院的重症病房。
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章豁。
章豁周身的煞气被他自己收敛得一丝不漏,见到三人进来时也不感到意外:“我能再待一会儿才走吗?”
病床上躺着个瘦到脱了相的女人,光溜溜的脑袋在并不冷的房间里也戴着顶毛线帽,似乎是疏于照顾的原因,她的嘴唇干得脱皮,眉头紧皱,睡得不大舒服。
章豁就这么定定地坐在一旁,偶尔想要伸手去碰碰床上的人,但灵体的手总是被肉体无情穿过。
顾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她本来就不舒服,你是厉鬼,越靠近她她就越虚弱。”
章豁停留在女人额头的手一顿,匆忙收了回来:“她是我老婆。”
“白血病,我想攒钱给她做骨髓移植。”
“前几天我跑完那一趟货,就可以攒够手续费了。”
没有人问话,章豁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我没出事的话,她今天就能做手术了。”
说到此处,他的话锋陡然一转,死死瞪着顾汐:“我们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每个人的反应都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