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只逆徒
实际上, 简还星是戴着面具的，而且，所穿衣服和往日截然不同, 声线也略有变化。
如果不是南宫無已经是帝君，这些雕虫小技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一般的修士还未必能发现这个神秘人就是白日里那个行事周正严谨的简还星。
简还星此刻一身黑衣, 不同白日金黑二色的贵公子造型, 是带披风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反派的潮款。
不仅如此, 身上妖气十足。
被他捏着下巴, 仰头靠在玉岸上的南宫無, 被温泉水浸润得粉红的唇微启, 睁眼抬眸望去的姿势，羸弱可欺。
那被水汽濡湿的眉睫，让那双清凌的眼睛, 微微蹙眉之下, 眼波清冷仿佛沁着一滴泪。
“你是谁？”
南宫無瞬间戏精上身, 眼眸惊惶微睁，长眉似蹙非蹙轻抬, 让那双眼睛务必像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无辜，楚楚堪怜。
简还星面具后的眼神微微不稳，顿了一顿。
青年眉间不情不愿的抗拒和脸上自知无奈的隐忍，温顺又不逊的矛盾, 在那双清泠纯澈至极的眼眸映衬下，仿佛一个强者被人抹去记忆，禁锢于一具美丽废物的身体里，引人进一步去欺凌他。
简还星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瞬间被烫到一样松了手。
他站起来, 退后一步，让自己和对方都暴露在清朗的月光下。
不速之客简还星，戴着半幅面具，负手而立，一副禁欲疏离的样子：“别怕，本座对你并无兴趣。”
第二次主动施展美人计的南宫無：“……”
讲道理，这一个两个鹅子，破廉耻度七星十星的，原来一个个拿的都是禁欲的正人君子人设吗？
但，南宫無还是要维护自己的人设，他被放开的第一时间，往后跌入水中，不小心被水淹了一下，慌乱无助又无依无靠地望着岸上的简还星。
简还星也垂眸静静地望着他，有一种冷静从容的矜傲尊贵：“我乃北辰仙域，帝皇之子，宸玄神君。”
南宫無静静看着他：来头好大，但是，没听过，不认识。
但，月光下，水中柔弱的美人眸光清盈：“你，是人，是妖？”
简还星听闻，并无异样，垂怜一般看着他，无波无澜：“历来掌管北辰三界的天族皇家，乃是应龙一脉。应龙生凤凰麒麟，凤凰生百鸟，麒麟诞百兽。北辰仙域，从天帝到天庭所有星官，无不是百兽飞升所化。而我便是一尾玄龙。你想看看我的原身吗？”
想看，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见过龙呢。
但是，不行。
这不符合被北堂有囚禁的娇软病弱美人该有的人设。
简还星除了一开始骤然现身，轻佻捏了美人的下巴之后，一直都表现得守礼，自持身份。
这会儿坦然自报家门，甚至愿意展现自己的原身，语气态度一直都很有礼貌。
而且，他尊贵疏离的气质，和自降身份的温和，无不展现了他的友善，加上那种极为守男德的禁欲感。
水中美人在简还星一再的礼遇之下，慢慢放下一开始的惶然戒备。
他微微垂眸：“北辰仙域，离苍梧大陆很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还星的声线磁性低沉，如金玉相击，他侧身一边手指去拢开在岸边的木芙蓉，一边不紧不慢道来：“本君乃是神君，在此，自然是因为此界有人召唤于我。本尊受其供奉，应其心愿感召而来，为信徒实现所愿所想。今夜在此现身，亦是因为，察觉到本君与你有缘。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本君实现的吗？只要你的心意足够虔诚，任何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
南宫無：真的吗？我想让全体修真界进入社会主义。让混沌妖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发光发热。
南宫無很想这么许愿，但是，很遗憾，他现在是病弱美人阿无。
于是，有愿望而不能说，南宫無倍感忧伤低落。
他轻轻抿唇，浑身上下淡泊出尘，失去了世俗的欲望：“我没有愿望，神君或许走错地方了。”
简还星听了并不在意，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先上来吧，一直泡在水里，你会受不了的。”
水中的阿无顿了顿，像是真的早已支持不住，身形微微一晃，皎洁无瑕的面容，即便是温泉水汽氤氲之下，也毫无血色的苍白。
简还星半蹲，对他伸出手，优雅而矜贵：“来。”
他缓缓向水面涉来，修长微凉的手指放在简还星的手上，被他拉上岸。
简还星的手在他眉间轻轻一抚，瞬间让阿无身上的水汽蒸干。
然后，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亲手披在阿无的身上：“夜深露重，莫要着凉。”
南宫無：真绅士。
做这些的时候，简还星没有丝毫撩人的意思，目不斜视，眸光坦然，没有往任何不该看的地方看一眼。
禁欲有礼得十分恪守男德。
这步以退为进，很能打消别人对他一开始突然现身时候升起的戒备。
简还星的声音不紧不慢，疏离的优雅，仿佛屈尊降贵：“你住在哪里，我送你。”
南宫無：得了吧，根本就不知道路，说什么送我回家，还不是想趁机探索小楼内部路线。
“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里。”南宫無轻声说。
简还星望向周围。
这十八层除了眼前这个硕大的堪比湖泊的温泉浴池，深处花木繁多，隐隐的确有一座小楼。
简还星的声音微带几许温度：“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孤独吧。”
南宫無：那倒没有，身为一个万年死宅，怎么会孤独？
在简还星看来，对方只是静默不语，像是已经习惯了。
“你不想离开吗？”简还星语气神秘幽远，“不想找回自己的身份，记忆，和过去吗？阿无。”
南宫無蹙眉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没有过去和记忆？”
简还星只是用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神秘目光望着他：“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北堂有所赐，你被他幽禁在这里，夺取了一切。你难道，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南宫無的眸光，仿佛一触即碎，望着他：“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简还星：“他对你做了极为过分的事，你却仍旧不想报复他。不过，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我只要你。”
南宫無退后一步，清泠的眼眸深处一点引人蠢蠢欲动对他做些什么的恐惧。
于是，简还星就当真步步紧逼，喉结微微滚动，直到南宫無无处可避。
他近距离垂眸看着南宫無的眼睛，轻声低低地说：“我说过，我对你不感兴趣。只是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南宫無——岂有此理，夜深人静，如此旖旎美景，面对如此美人，居然不想做点什么，简直禽兽不如！
南宫無蹙眉，眉间的病弱破碎感更甚，对命运的悲剧毫不拒绝的清冷的眼神望向他：“原来如此。你也并不是真心想救我的。关在这里和关在别处，都一样。”
简还星被他沁着泪意的眼眸看着，仍旧铁石心肠：“只要你助本座达成目的，本座便可以许诺你一个愿望。到时候，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有我在，也无人能欺辱你。难道不比你被北堂有幽囚在此要好吗？反正你，也别无选择。阿无觉得呢？”
南宫無下颌微抬，平静地怔然地看着他，随波逐流认命一样，轻轻地：“嗯。”
简还星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抚过他垂落的墨发鬓边，这一次南宫無没有躲，只用那双清冷带着几分病弱不胜的眼眸望着他，任人为所欲为。
简还星看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捧着他的脸：“你真的很美，但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美，是件多么可怕的武器。而我，就是来引导开发这件武器的。”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南宫無微蹙纤弱的眉睫，在他隐忍闭上的眉睫前一顿。
低沉神秘的声音，冷静禁欲，诱导道：“睁开眼睛，纵使刀剑到了眼前，这双美丽眼睛也不该闭上，你得看着他们，无论他们是不是你的仇人，是否下一刻就要刺瞎你的眼睛，你也要看着他们。”
南宫無依言，顺从地睁开了眼睛，那清凌的眼眸天然沁着一层薄薄的要落未落的水色。
简还星的声音朦胧，像隔着一层幔帐，催眠一般：“就是这样，看着我。只要你这样看着，纵使是世间最铁石心肠的妖魔，也不会忍心伤害你分毫。相信我。”
他的手指再次往下，落在南宫無的微抿的唇边。
指腹若即若离抚过唇珠，在花瓣一样的下唇，轻轻按了按。
低冷禁欲的声音微哑，像梦呓一样轻：“好孩子，不要抿得这么紧，微微张开一点，像这样。这里，你的唇生得很美，眼睛的美是为了击溃他们的心防，嘴唇的美，可以乱人的心智。”
他将那粉色稍显清淡，少年生涩紧抿的唇，微微揉红了些，让那花瓣一样的唇微绽。
让那唇形棱角分明，因而显得天真执拗的少年生涩感，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破碎感，和禁忌感。
南宫無蹙眉：“你在，干什么？”
简还星淡淡笑了一下，手指放在他的肩上，引他到水边：“你看，他美吗？”
南宫無垂眸看了眼水中倒影。
简还星略作施为，那水面瞬间如镜。
在月光的银纱之下，临水垂顾的青年，眼神清冷隐傲，眉间病弱不胜，仿佛可以逼退世间所有一切力量。
跟上半张脸的清冷截然不同，他怔然微开的唇，仿佛倦怠的情人，让人恼怒他的冷淡，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咬下，便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南宫無顿了顿。
简还星真是个人才，瞬间这张脸的气质就有些陌生了，像个清冷的人渣，恃美行凶，主动撩人，但又很快厌倦冷暴力情人，三心二意不断寻找新的余温，纵使翻车无数，也死不悔改的钓系病弱美人。
南宫無回眸，微微惊讶地看向简还星。
简还星也看着他：“去见北堂有，然后，对他说，你要去学堂上课。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这样看着他。对他说：‘南宫無就不会这么对我’。他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南宫無看着他：“南宫無，是谁？”
简还星的唇角为牵，矜持冷静地望着他：“你难道真的，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南宫無微微蹙眉，手指按着头，茫然失神：“南宫無，南宫無……昆仑雪山……月光……桃花……他说喜欢……他是谁？”
简还星看着他转瞬间面容浮现薄汗，愈发苍白病弱，唇角的幅度平息：“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慢慢来，总会记起来的。”
——记起来他有多么重要，记起来他为你做了什么，然后，知道是谁害了他，接着，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成为我最好的武器。
简还星这样想着，上前，手中出现一方白帕，细心地给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别担心，有我在，所有你被掠夺走的一切，我都会一样一样为你找回。我会让你，登顶天下，让所有人臣服在你脚下。任何人都无法再欺辱你，愚弄你，所有人都会为你生、为你死，为你魂牵梦萦，求而不得，为了得到你的一个眼神，做尽一切。”
南宫無抬眉，矜持无辜地看着他。
——啧，你比我还会玩啊。
——这是什么万人迷偶像养成法？我不用这张脸也已经登顶天下，让人跪服，要死要活了。就只除了几个逆子。
南宫無顺从地望着他，轻轻地说：“也包括，神君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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