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只逆徒
棺材里的死人真的被敲活了, 这件事,就是当事人风白楚自己都始料未及。
站在那里的风白楚,表情缓缓消失, 下颌矜持微抬, 垂眸静静地看着扶墙平复气息的风恂,微抿的唇角在烛火明暗的阴翳下自然上扬。
尽管那双水润的凤眸里还沁着泪意,却实实在在是个恶魔一般无辜的笑容。
但在风恂看过来后, 那唇角的弧度便错觉一样消失了,眉毛上挑微蹙, 孩子气的澄澈懵懂不解, 一双眼尾泛红的凤眼,睁得又圆又大,做错事的小动物一样, 看似好像是怯怯的,却压根并不真的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无辜无畏, 下颌微收, 视线向上看着风恂。
风恂没好气地指着他,但在这双水润黑亮、无辜委屈的眼神注视下,败下阵来。
——他还委屈上了……唉, 算了算了……
风恂委实精疲力竭, 气喘吁吁,实在没有心力跟他继续纠缠了。
风白楚下颌微抬:“师尊,你真的没死,那你刚刚说不生我的气也是真的吗?”
——假的!
风恂看他一眼,生怕自己真的这么说,他又开始寻死觅活。
咬牙切齿, 和善地说:“自然是真的。”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在风白楚袖中的净瓶上略过,想着怎么把那玩意拿到手。
眉宇微皱,面上一派正气凛然、悲悯沉郁:“只是白楚你,当真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不怪为师了吗?”
风白楚蹙眉,像是陷入挣扎,摇头:“理智上白楚明白师尊定有苦衷,可感情上白楚仍未完全解惑……”
看到他摇头,风恂就太阳穴直跳,只觉得眼前一黑:来了来了,又来了。
风恂现在难得惦记之前那个善良、圣父的风白楚了,至少不会像黑化后这么病、这么作。
“师尊你是真的……不会杀白楚吗?就算白楚入魔,无法再回头?”
——嗨,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风恂松口气,要是风白楚当真白回来了,那他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再弄死他一回。黑化的风白楚对他而言,重要性可不下于神器净瓶,他怎么会杀他?
风恂这回看着蹙眉不安的风白楚,毫不心虚:“傻孩子,你便是入魔了也是为师的弟子,为师是宁肯你恨我误解我,也不会真的让你死的,你放心吧。”
风白楚:“我不放心。”
风恂:“……”
他着实一噎,看着风白楚无辜坦荡、纯白直率的眼神,胸口再次微微起伏,梗得难受。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倒霉孩子。
——正常人这种时候不都会说我信吗?
风恂:“你既不信,又何必回来?”
风白楚蹙眉,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是以为师尊被害死了,师尊若是此生都不想再见白楚,白楚这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
“回来!”
好不容易净瓶和天命魔君自己走来他面前,风恂哪里会真的让他走。
风恂整理好心态,点点头,耐心看着风白楚:“那你说吧,你如何才能对为师放心?”
风白楚蹙眉望着他:“我不放心的不是师尊,是对我自己不放心。毕竟,白楚如今已是魔君之身,须知,人魔有别。白楚心性已变,如今对仙门之人再无一丝好感,难保日后不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师尊却是仙盟一方之主,恐怕师尊日后两相为难,不知如何面对于天下,后悔今日放过白楚。”
风恂闻言笑了一下:“我当是什么,如果是此事,你不必在意。”
风白楚矜持颌首,傲娇抬眉:“要在意的。这是原则大事。”
风恂深呼吸,告诉自己千万冷静:“你不是想知道,那日秘境之事,为师究竟有何苦衷吗?不如,为师现在就告诉你。”
风白楚眉眼弯弯,乖巧听话的样子:“嗯,师尊,我听着呢。”
“若是为师说,那话本所说其实不错,为师确与那妖王协议,密谋对付仙盟其他四派,你作何感想?”风恂紧紧盯着风白楚的神情,语气不紧不慢。
只见风白楚听了之后,脸色微微苍白,睁大眼睛,瞳眸骤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风恂皱眉:“怎么,你……”
“吓死我了!”风白楚忽然长舒一口气,面上傲娇矜持地笑着,挑眉责怪地看他一眼,“白楚还以为师尊当真如那话本所说,与妖王情缘颇深,为他难产、生子,掏肾、挖子宫呢,原来只是密谋对付仙盟四派这种小事而已,师尊何必这么大喘气,郑重其事,险些吓到白楚。”
风恂:真巧,我也被你的大喘气变脸吓了一跳呢!
风恂再次深呼吸,表面不动声色,压下被风白楚激起的波澜,勉强微笑说:“你觉得这是小事,这么说,你不怪为师?”
风白楚眼眸微弯,笑容自若:“定是那仙盟四派先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白楚相信师尊。”
风恂:“仙盟并无对不住幽影泽,是幽影泽有意先对付仙盟。”
风白楚仍旧漫不经心,笑道:“那是师尊想做天下共主了?早说啊,白楚一定帮你。”
风恂一眨不眨看着他:“可是,为师也是真的装成你的样子,与妖王密谋,事发之后,险些让你做了为师的替罪羊。你当日那般生气,因此入魔。你今日以为为师死了,姑且可以不在意此事,难保日后你想起来不如鲠在喉。你手中还拿着净瓶,随时可以对为师下手。说起来,为师也甚是惶恐啊,除非你将这瓶子交还……”
风白楚无辜地望着风恂,错愕震惊眨眼:“师尊你……你不信我?”
风恂学着他之前的语气,平平无奇:“嗯,我不信呢。”
风白楚轻吸鼻子,委屈蹙眉、难过隐忍,下颌高抬,深受打击的样子侧首垂眸看着他,眼中含泪:“师尊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
风恂无欲无求:“你若是死,为师陪你一起死。”
他现在反应过来了,这小兔崽子肯定是早就从北堂有那里得知自己没死,故意诓他承认呢,未必见得真的会死。
却见,风白楚闻言睁大眼睛,一副惊喜的样子:“好啊!”
风恂:“?”
四分之一炷香后。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面前房梁上垂下两个已经打好了结的白绫。
风恂低头,脚下是高高的不稳的凳子。
脚一蹬,脖子往前一伸,就可以,双双共赴黄泉了。
——这倒霉孩子!
风恂小心将手中的白绫推远,望着对面跃跃欲试将脖子伸进去的风白楚。
对方脸上天真无辜的纯白笑容依旧,对他弯弯睁大的凤眸,脚下凳子一点一晃,随时要倒。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我帮师尊踢凳子吗?或者我们互相踢?”
风恂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错了,我单知道黑化入魔之后,心性会大变,但我不知道,圣父傻白甜会变成白痴神经病。
——定是那北堂有污染的!
风恂再度睁开,和蔼说道:“白楚啊,师尊跟你开玩笑呢,师尊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风白楚蹙眉,一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样子,眉眼天真孩子气:“真的吗?师尊真的信我?”
风恂点头,笑容十分勉强:“我们先下来。”
两个人安全站在平地上。
风恂:“为师当然信你,你是天命魔君,如果你真的嫉恨为师,现在就可以出手杀了为师。还有,你手中有净瓶,随时可以对为师出手,但你都没有这么做。”
在这之前,风恂从未想过,自己会极力寻找风白楚不会对自己不利的借口为他开脱。
这是只有渣攻贱受的话本里,渣受为渣攻才会做的事!
——胸口,怎么好像有些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我捶!
风白楚弯着眼睛笑:“师尊说得对,白楚自然不会对师尊不敬,但是,我现在不太相信师尊你了!”
说着,他笑容消失,别开了头,低头垂眸,细长的凤眸眼尾悄悄抬起瞥一眼风恂。
戒备不像戒备,警惕不像警惕,像是小孩子闹别扭,等对方来哄自己一样,还……怪萌的。
——萌、萌什么萌,我这是,疯了吗?
风恂一僵:“怀疑我什么?”
风白楚叹口气,抬眸无辜又失魂落魄看着他,认真地说:“师尊是不是根本不相信白楚会站在你这边,只想拿到净瓶,然后控制白楚。才能安心。”
风恂凝神正色,指着他:“你这孩子……”
——净说些大实话。
风恂:“为师怎么会这么做呢?”
——啧,身为反派,人家这么做有错吗?
风白楚眨了眨眼睛,抬着下颌,凤眼微垂,抿唇乖顺地看着他:“既然如此,净瓶先不给师尊,放在我这里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风恂:“自然是,可、可以的。”
风白楚展颜一笑,眼眸黑亮莹润,澄澈漂亮:“师尊真好。”
风恂讪讪的:“你该不会……想对为师用吧?”
风白楚无辜:“怎么会?师尊刚刚不是说,白楚要对你用早用了啊。”
风恂:“也对。”
他背过身去,顿了顿再转过来,发现风白楚果然一副乖巧听话、心满意足的样子,没有半点要欺师灭祖的倾向。
——看来是我想多了。
但,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
风恂仔细看着风白楚的微表情:“若是以前,你若知道为师如此野心,挑起战端,霍乱天下,定然会大为震惊,劝为师收手。”
风白楚面容一派清雅温润,微微抬眉:“以前是白楚年少无知,不懂人心叵测,以为正道便全是对,邪魔便都是错。可现在我知道了,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有利益之分,并无正邪对错。”
风恂深以为然点头:“你长进了不少。说得不错,这世间之事,黑白善恶,并无绝对。全看你站在哪一边。”
风白楚:“我自然站在师尊和幽影泽这一边。只是,我们幽影泽难道不是已经位于仙盟五派之首,师尊何必多此一举?”
风恂失笑摇头:“事到如今,你就未曾想过,幽影泽立派,是在三千年前,为何直到五百年前,才位列仙盟五派?”
风白楚不甚在意,笑道:“自然是师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历代任何一位掌门都厉害。”
风恂摇头:“我师尊是个极为有本事的人,他是会修成神格飞升仙界的人,而我不一样,我注定只能做一个凡人。”
风白楚看着他,倾听不语。
风恂猛地抬眼,厉声说道:“为师今日要对你说出本门不传秘辛,你且当着历代祖师的面,立一个誓言!”
风白楚的眸光微微一顿。
袖中净瓶忽然极力晃动挣扎。
风白楚微笑:“好啊,什么誓言?”
风恂盯着他的眼神:“吾神在上,若是你听完本门秘辛,却做出对幽影泽,对我风恂不利之事……”
风白楚抬手,跟着他说:“吾神在上,我在此立誓,若听完师尊所说秘辛,却做出对幽影泽,对师尊风恂不利之事……”
风恂:“便,叫你失去所有一切。”
风白楚:“便叫我失去所有一切。”
风恂:“沦为凡人。”
风白楚:“沦为凡人。”
风恂:“遭受此生最恐惧屈辱的命运。”
风白楚:“遭受此生最恐惧屈辱的命运。”
风恂:“永坠地狱,神魂俱散,不得超生。”
风白楚:“永坠地狱,神魂俱散,不得超生。”
袖中的净瓶挣扎剧烈,被主人的手轻轻抚过。
——别担心,没事的。
风恂见风白楚发誓全程,没有任何取巧避讳,甚至略带微笑,坦荡自若,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违背誓言。
他这才稍稍安心,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风恂开口:“本门的秘辛是……”
风白楚:“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师尊。”
风恂一怔,望着眼前眉眼带笑的风白楚:“你知道什么?”
风白楚笑着,抬眉矜持傲娇:“我先写下来,师尊再说,说完打开看,看是我说得不对,还是师尊没说实话。”
他说完,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凝神注入。
“好了。”风白楚愉快地笑着,将玉简递给风恂,“为防止白楚有作弊的可能,由师尊保管。”
风恂看他一眼:真是捡到鬼了,此人真是我遇到的所有对手中,最为难缠的一个。
墨千擎和妖王,哪一个放出去都是修真界难得的人物,但在风恂眼里,也不过是可算计的愚人。
是拉拢,还是坑埋,全看他需要。
但这个被他无视、排斥,长在眼皮下的弟子,未曾料到竟然如此滑不溜手,一不小心,还要反被算计进去。
不过,对方既然立了道心之誓,风恂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毕竟是天命魔君,说不定以后还能长久合作呢。
合作伙伴脑子好用,他的计划也能尽早实现。
思及此处,风恂再无顾虑:“你跟我来。”
密道之门打开。
他带着风白楚,走入了地宫。
走到一片冰蓝水面之上,风恂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施展法术。
脚下冰蓝忽然层层清晰。
风白楚站在那里,垂眸往下看去,视线忽然一顿。
冰蓝水面之下,是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妖怪。
每一个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与其说是妖怪,更像是异形。
风恂负手而立,微笑好整以暇:“眼熟吗?”
风白楚当然眼熟。
其中,最清晰的一块冰中,存放着的是无数碎尸。
长着肉翅膀的飞狐碎尸。
一颗颗脑袋,还睁大着眼睛,空洞地望着他们。
风白楚:“是秘境里那些飞狐的碎尸,师尊怎么把它们捡回来了?”
风恂幽幽地说:“比起这个,为师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师尊请说。”
风恂:“秘境崩塌,那些碎尸是怎么出现在秘境之外的?”
“那是因为……”
风恂慢悠悠的:“说实话,有件事忘了跟你说,秘境之所以忽然崩塌,是为师的手笔。”
风白楚眼眸静止不动。
身后,风恂含笑温和:“说实话,我与那妖王密谋,假意宣称要助他妖族复仇人修,实际上,是想让那妖王背下此次秘境之事的锅,一面杀他灭口,一面再为我幽影泽立一道功勋。可惜,事情有变,未等我安排的后手出动,有人竟然先一步杀了他们。不但杀了狐妖,还连带仙盟弟子,捅出天大的篓子。”
他语气悠然,笑着说:“白楚,是你做得吗?”
风白楚:“不是。”
风恂背着他默然笑了:“真话?可我怎么听那妖王苏乜说,在秘境门口你们交手时候,你亲口告诉他说,是你杀的,还用得是幽影泽不传之秘【渊沉殒杀】。”
风白楚转过来,和他面对面,蹙眉无辜望着他:“不是说了,是那个无耻之徒北堂有欺骗。瞒骗、控制了我,我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那妖王如此害我,我对着他自然是要说一些让他戳心的话了,他那么在乎自己的狐族,我自然说他们死得多惨,不是我干的我也要说是。换了师尊难道不会这么做吗?杀不死他也气死他。”
风恂看着他,似笑非笑:“真的?”
风白楚无声叹息,举起右手:“需要我再发一次道心誓言吗?”
说完,不等风恂说话,他真的语气毫无起伏发了一遍。
风恂营造出的高深莫测、神秘阴森的气质,顿时一僵:“真不是你?”
风白楚蹙眉:“我都发誓了。要是我,天雷早劈我了。”
那倒是。
风恂不解,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可是,那秘境明明是我关闭的,那些碎尸是怎么现身外面,被仙盟之人看见的?如果不是你,还有谁?”
风白楚语气和神态都平平无奇,理所当然:“无耻之徒北堂有!”
风恂:“真是他干的!”他恨恨的,“此人屡次坏我大事!”
风白楚敛眸眨了眨眼,安抚道:“别生气,反正他现在在净瓶里,泡了这么久,估计都变白痴了。”
“哦。”风恂点头。
风白楚眨眼:“可是师尊,这跟我们幽影泽崛起的秘辛有什么关系?”
风恂:“当然有关系,就像那话本所言,我与那妖狐相识,其实早在五百年前。”
“什么?!”风白楚真惊讶了。
风恂赶紧说:“当然,完全没有什么情缘,挖肾、掏子宫乱七八糟的。那时候我师尊去世不久,幽影泽陷入权力争夺,师尊死前命我下山历练,有意要我远离危险。恰好遇到了妖王苏乜,那时候,他们狐族还很弱,他也远不是妖王。”
风恂娓娓道来。
“幽影泽最早是以御兽立宗,因此,我派与妖族关系中立,并未像其他修士那样与妖魔势不两立。他正好与另一个鸟妖相斗,侥幸胜出,却重伤。我将他们带回了我的住处。”
风白楚:“你救了他?”
风恂抬眼,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说:“我剖了他们。”
风白楚:“……”
风恂泰然自若:“御兽一宗,若想强盛,御兽师自身的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控制的灵兽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是,纵览各域古籍,不难看出,任何修真大陆都如苍梧大陆一般,随着修士大能辈出,妖族一直在凋敝,且不论那些传说中能动辄毁天灭地,能与神族一较高下的上古大妖了,就是等闲厉害些能匹敌人修大能的妖,自三千年前妖魔大战彻底落幕之后,也再难见到一个。妖族尚且如此,何况是灵兽?”
他微微叹息:“而我幽影泽若想崛起,却只能仰仗一只天下难得的大妖。幽影泽历代掌门渐渐都已放弃,转而修习符篆、法术、甚至剑道。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修士不是别的,唯有御兽一宗。”
“曾有天外之域来的古籍记载,万千仙域之中,便存在着以各种大妖为尊的世界。各仙神帝君,真身全都是各类妖族所出。而在他们之上的万神之神,便是一位御妖师。所以,唯有御妖师一族,是不但可以修成神格,甚至可以成为至高神的存在!”
风恂说着说着,张开双手,仿佛万丈雄心就在眼前。
风白楚眼眸半敛,不甚感兴趣,控制着好悬没打个哈欠。
风恂却以为他只是被幽影泽的秘辛震撼了,才沉默不出声。
风白楚:“所以,你剖了妖王和另一个鸟妖,是想做什么?做,妖体实验?”
“不错!”风恂眼眸放光,微微睁大,望着冰蓝水面下的残尸,“我的想法已经产生了很久,一个妖不够强大,但若是吞噬融合了另一只妖的力量呢?要是完全融合了呢?会怎么样?”
风恂呼吸微微急促:“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那次手术很成功,我将那鸟妖的翅膀完美接在了苏乜的身上,并且利用妖丹融合,让它如同天然长出来的一样自然。这是一次伟大的发现!是历史的转折。它将彻底改变修真界万万年来的格局!开创御妖师的时代!”
跟他的激动比起来,风白楚的语气平平:“苏乜醒了以后,很感谢你?”
风恂不自觉的自负:“他自然要感谢我,但妖就是妖,他若是知晓了变强的方法,必然会据为己有,不肯叫任何人和他一样。并且,还会贪得无厌,无休止地融合其他。但,我可不是为他苏乜一人服务的。他只不过是我其中一个试验品罢了。是否手术改造,如何改造,何时改造,改造成何种方向,自然得由我说了算,所以,我并未露面,只是留下信息与他,便不告而别。”
——还真是和话本意外重合,相似度极高。
风恂竟原来是修真界新一代科学怪人。
当代医科圣手。
修真界划时代的先驱。
风白楚颌首:“所以,仙盟大比前,跑出来的那个浑身冒火、长着翅膀的虎妖,现在被装进净瓶里那个,也是你的……”
风恂:“不错,也是我的试验品。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残次品罢了。”
风白楚无声叹息:“难怪。”
——难怪,明明八百里幽影泽都是水域,却出现陆生妖怪。
——难怪,当事情涉及风恂和幽影泽的时候,那么巧就有两个妖怪在净瓶里,还肯站出来澄清秘境之事是妖族复仇,与风白楚无关。
——难怪,两个妖一个操着官话,一个却张口就是北方地道的方言。
还以为是东北虎,结果是故意撇清关系,好证明不是生活在江南的妖。
风白楚微微一顿,望向神情晦暗不明、自信自负的风恂。
“听闻,南音仙阁今年是第一次入选仙盟五派,南音仙阁与幽影泽交好,她们能位列五大仙盟,是幽影泽背后全力支持的缘故。”
风恂微笑神秘,颌首点头:“不错,是我。还有呢,继续说?”
风白楚看着他:“我听闻,有古籍记载,说南海曾有一个仙岛,岛上有鲛人现身。有传闻说,南音仙阁的先祖,曾与鲛人结下情缘。仙阁女子身上,是否或许可能存在,鲛人血脉……”
“哈哈哈哈哈……”风恂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他赞许地看着风白楚,“不愧是我风恂的弟子,你是第一个凭借自己看出这个秘密的。”
风白楚却笑不出来,淡淡地说:“秘境事件,表面看是妖族报复,仙盟五派弟子被害身亡,但若不是当初阴差阳错,碎尸被弹出秘境,秘境关闭,十载之内不会再开,就不会有人发现,其实不是仙盟五派,南音仙阁的弟子们,没有一人死亡,是全数失踪。”
风恂低低轻笑,微眯了眼睛,说不出的愉悦、欣然和自得。
——如此周详,完美的计划,若是孤芳自赏就太可惜了,就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抽丝剥茧,层层发现,逐一揭露,如此,才配得上这堪称艺术的完美谋略。
要不然,历来怎么有那么多反派死于话多呢?锦衣夜行,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风白楚叹息:“所以,秘境事件,表面再多花招,都是干扰的障眼法,真实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掳走南音仙阁的半血鲛人,供你做妖体实验。”
——所以,得知北堂有将碎尸弹出秘境后,风恂才会怒斥:坏我大事!
风恂矜持颌首,愉悦低笑,忍不住道:“答对啦!”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有人说节奏慢,但那些都是重点信息。
仙盟五派的格局,界灵随口提到的南音仙阁的鲛人传说。
大比开始前出现的虎妖,妖王的狐族和虎妖,都长着翅膀。
碎尸,为什么只有南音仙阁弟子没有尸体。
幽影泽明明最强,风恂也这么不要脸,却为什么会积极赔偿各个门派弟子伤亡的损失,宁愿被枫都仙门敲竹杠。
为什么让妖王盯着南音仙阁副阁主,为什么一再强调让管事安抚南音仙阁。
妖王为什么拿南音仙阁的事威胁风恂,认定暗处的墨千擎不知情。
表面上的局,好像在风白楚和妖王,其实全都意在南音仙阁。
风恂是要,一石三四鸟。
虽然我们是沙雕文,但智商还是在线的,而且反派谐归谐,可能一个比一个聪明。
风恂是黄雀还是螳螂,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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