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只逆徒
蓝紫衣,狐耳,白发,妖娆冷艳的脸,和比石头都臭的表情。
上门的苦主,妖王苏乜。
苏乜冷冷看着对面的幽影泽掌门风恂,长长的九条尾巴尾端化作尖刺,已经在他身后四面八方妖雾里包围。
只要风恂有任何异动,这带着妖毒的尾尖,每一根毛发都会化作钢针,瞬间将他整个人刺成蜂窝。
风恂微微凝眉,望着苏乜,没有说话。
苏乜的声音又低又恨:“风掌门真是好本事,相识数载,竟将我苏乜骗得团团转,叫我一心以为与我结盟交易的,一直是风掌门的弟子风白楚。顶着风白楚的脸招摇撞骗,是你风恂的脸见不得人吗?还是,今日之局,早就打定了主意一石二鸟,叫我以为是风白楚所为,当众定死了风白楚?既重创了四派,也灭了我的口,你风恂和幽影泽便可全身而退、安然无恙1
最后一句时,他已经厉声怒斥,一条尾巴重重向风恂脖子勒去。
风恂被缠住脖子,一手护着喉咙抓着狐尾挣扎,一面凝眉看着苏乜,诚恳说道:“不错,一直与妖王合作的,的确是我风恂不假。可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并非是我对妖王有异心。”
苏乜寒气里挤出几个字:“以防万一?”
风恂咳嗽了一声:“今日这出始料未及的变故和阴差阳错的误会,就是这个万一了,咳咳,要是妖王知晓与你合作的是我,那今日被你气怒之下偷袭,又当众指控的人就是我风恂了。”
苏乜傲慢道:“那也是你自己毁约在先,咎由自取1
风恂咳嗽着,露出苦笑:“的确是在下的不是。如此混乱局面,妖王已然想到与您合作的是我风恂,却仍能相信风恂,未曾当众揭穿,而是顺势推到了风白楚身上,替在下隐瞒,便足以证明,是在下过于小心自私了。”
苏乜神情凌厉:“本王不拆穿,是因为那风白楚该死!本王凭什么要帮他澄清?至于你,本王一样不会放过1
说着,他绞紧了风恂脖子上的狐尾,风恂的脸上肉眼可见因为窒息变红。
隐于暗处看着的墨千擎,非但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半幅甲面下嘴角还笑了一笑。
他暗作思忖:这妖王今日被入魔的风白楚重伤在先,此时就算能让风恂至此,也不会这么轻松,看来这老狐狸是在这条真狐狸面前故意示弱了。我若出去,他正好祸水旁引;我若不出去,他待如何?且看他还能演到什么程度。
风恂仰着头极力挣扎,全然一副毫无还手之力,险些被勒死的弱势表现,脸色通红,青筋浮起,额头冷汗直流,艰难地说:“还请妖王给……风某一个……机会……解、释。”
苏乜僵持几息,自觉叫他在濒死之际吃足了苦头,这才冷哼一声稍稍松开狐尾。
风恂当即呛咳了好久,这才断断续续道谢。
“多谢妖王,不杀之恩。咳咳……”
苏乜:“杀与不杀,得看你的解释是否能叫本王满意。”
风恂脖颈一圈勒痕,缓和之后,第一时间先给苏乜倒茶,然后才恭敬说道:“风某与妖王所言句句属实,当日以风白楚的样子录下留影石,是风某担不起身份泄露的万一,自私不诚多布了一子,妖王有所责罚,风某不敢多说一字。可这背信弃义之事,断不可能是风某所为。秘境发生的事,风某也是在那逆徒拿出妖丹之后才知晓的,甚是吃惊无措。”
墨千擎:好口才,祸水东引、借刀杀人,被他这么一说,就成了只是自私怕事的小心思。
苏乜抬眼冷冷看他:“你是怪我没能拿住他了?”
风恂苦笑:“在下怎么敢责怪妖王?只是,在下毕竟不在秘境之中,其中之事,还有待妖王解惑。在下着实不解秘境之中发生了什么,那风白楚何以会做出这等骇人之事,竟怎会入了魔?”
苏乜看着他,冷漠地说:“待本王回去的时候,只见洞府一地碎尸,狐族与人修全都被一剑分尸。本王与风白楚对峙之时,他曾亲口承认,他用的是【渊沉殒杀】故意虐杀我族这些小辈!此仇不共戴天!早晚本王也要他尝尝丹婴被活活剥离的滋味1
风恂大惊失色:“【渊沉殒杀】,这怎么可能?”
苏乜闻言,眼神狠厉微眯:“你这是在跟我演戏吗?连我妖族都知道,【渊沉殒杀】是你幽影泽成名绝技,你却在这里跟我装糊涂,看来是本王手段太过仁慈1
风恂站起来,急急说道:“不不,绝非是在下故意装糊涂!是,【渊沉殒杀】的确是师祖绝技不假,可是,师祖过世得早,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并且,在师祖陨落之前,就因为【渊沉殒杀】出手过于阴损不留余地,将其列为禁术,本门弟子绝不可能学习。就算有人想偷学,放存禁术的地方,也只有长老以上的人才有权限进入,以风白楚的身份按理说来断不可能接触得到,是以在下才会如此惊讶。”
苏乜神情冷傲:“所以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吗?不是他风白楚,那就是你风恂了?”
风恂苦笑:“妖王有所不知,那禁地钥匙一分为三,风某手中只存有三分之一,其余部分,分别由长老们和师伯他们保管看守,每次进入同时都有三人,风某便是想学也有心无力。”
苏乜不屑地睨他一眼,料想他若是有这个本事,堂堂仙门掌门,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这样低声下气。
风恂拱手弯腰,恭敬一礼到底,卑微哀求:“无论如何,风白楚是幽影泽之人,是风某的弟子,这次的计划也是由风某制定,是风某无能,致使妖族损失惨重,妖王要责罚,风某绝不敢推脱。只求能留风某一命,将功折罪,为妖王效犬马之劳。”
苏乜定定看他,垂下洁白如扇的睫毛,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桌面,声音淡漠:“秘境之事,你倒是惜卒,幽影泽如此多人,单单只放一个风白楚被抓走。还老早就以他的名义与妖族交易,看着是早打定了主意,要拿他当弃子。本王观那风白楚如此恨你,到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大约也是因为看到了那留影石,明白了你我的计划,才会恨你我入骨。但是——”
他语气骤然一变,一掌击碎桌子,厉声问道:“本王当时一口咬定留影石中谋害五派之人是他,欲借人修之手杀他,你为何中途改口,替他澄清留影石之事?是想改弦易张,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串通好的,就只想牺牲我妖族1
这妖王的态度本已和缓,连暗处的墨千擎都未曾料到他竟骤然发难。
桌子崩裂的碎屑划破了风恂的脸。
风恂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一动不敢,汗水渗出脖子,闻言脸色苍白,慌忙解释:“不不不,当时已然有人怀疑是风某指使风白楚所为,风某只怕他胡言乱语攀咬,又见他入魔,恐五派拦他不住,这才假意出言开脱,好让他答应去影牢受罚,趁他不备将他收入净瓶之中,交于妖王处置。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上当……”
苏乜抬眼深深地望着他,许久,淡淡道:“你当知道,你二人如今已然不死不休,他要杀你之心,便如本王杀他之心。本王素来恩怨分明,不至于迁怒旁人,自断一臂。起来吧。”
那张开的毒刺狐尾收起,似乎已然接受了风恂的解释。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旁人也无法知晓。
风恂立刻一脸感恩戴德,擦着汗:“多谢妖王。”
暗处的墨千擎,唇角微微一动:老狐狸骗过了真狐狸,好本事。
他心下却愈发警惕,打定主意,风恂此人,一个字一滴汗都不能信。
苏乜声音淡漠:“不过,风掌门是否也应证明,自己确实当得本王的一臂。”
风恂站直后,姿态也很恭敬:“妖王放心,风恂心中早有计划,七日之内,定能拿下那风白楚,证明自己。”
苏乜站起来,路经他的时候一顿,侧首看着他的表情,压低声音:“那本王就等风掌门的好消息了。七日之内,风白楚和你风恂的命,本王总要拿一样,祭奠我妖族亡灵1
风恂行双掌交错额前,行妖族大礼:“是!恭送妖王。”
苏乜轻轻传音入耳:“秘境之事,别人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本王一清二楚。南音仙阁失踪的弟子去了哪里,究竟是谁会对半血鲛人感兴趣……这些不用本王来提醒你吧?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且收着点,戏演错了人,就砸了。你应该也不想屋里那个盟友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吧?”
风恂一动不动,保持弯腰恭送的姿势,只眉毛微动:啧,小瞧他了。
风恂——我演得好棒棒,短时间分饰三角。逼格满满的掌门真人,无脑反派恶师父,以及人奸二鬼子。试问还有谁?
苏乜——正常人都知道,不该在狐狸面前演聊斋。不拆穿,是因为现场还有个二傻子。对演!
墨千擎——啊,他在演他,啊,他上当了……我,最聪明。
妖王敲打完风恂,便起身离开。
他虽未说,但风恂和墨千擎都心知肚明,他是找个地方去疗伤了。
苏乜走后,墨千擎从暗处走出。
他故作讶然:“本座说那风白楚怎会主动拿出对自己不利的留影石出来,原来是因为风掌门布局如此周密,竟然早早就冒充弟子的身份与妖王苏乜达成合作。那他拿与不拿,结局确实都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