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只逆徒
树后的神秘人听了墨千擎的话, 想到那一地的妖兽血肉，唇角缓缓上扬，意味不明地笑了：“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既然你这么认为, 怎么不直接去北堂有面前说？”
墨千擎听到树干后那个人的话，态度谨慎，说：“千擎只是觉得, 苏乜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想必北堂有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天机城要对南音仙阁下手这件事。事已至此，又何再须瞻前顾后, 畏首畏尾？”
树干后的人冷淡倨傲：“你若是能一直这么自信, 是好事。又何须来找我？”
墨千擎望着那座外表望去，只有三楼, 即便戴上天机城的装备, 也才隐隐看见十五座楼的建筑：“沐青弋对天机城而言很重要，千擎此次来见尊上, 是希望尊上能将他给我们，天机城必有重谢。”
神秘人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你们要沐青弋, 今日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可惜你们选错了时间，千不该万不该, 当着北堂有的面动手。如今，一击不中，我奉劝你们就此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墨千擎想到苏乜的一去不回，自然清楚这十六层去不得。
他姿态放低，谦恭道：“就是因为困难，今夜千擎才厚颜约见尊上, 劳烦您亲自出手相助。”
神秘人声音冰冷，已然被触怒不悦：“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算了。你们天机城想用他，自己却没本事拿人，竟然要我来为你们擦屁股，千红野就是这么教你的？”
墨千擎躬身行礼：“属下知错，尊上息怒。”
神秘人声线沉冷：“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乖，你做错了事，我只管找他千红野的麻烦。你们天机城的任务，是发动对南音仙阁的战争，在修真界点燃第一把战火。该怎么做，是他千红野该想的事。本尊今日见你，是要你带着你的人，滚出这里，顺便给千红野带句话。天机城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要来本尊这里碍手碍脚，影响本尊的计划，别怪本尊在妖神面前参他一本。本尊在这里，有一盘棋要下。今日你擅自行动，扰我一子，本尊念你初犯，既往不咎，若是再让我看见天机城的人出现在北堂有面前，坏我的事，我拿他千红野是问！听明白了吗？”
声音森然。
墨千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低头求助，并未得到这位大人的丝毫帮助，竟然被这般斥责一通。
天机城从未屈居人下，身为副城主的他又何时要对人这般卑躬屈膝，心下怎会不怒。
但思及城主的交代，这位大人地位崇高，连城主在他面前都要让三分，不得不忍气吞声：“天机城必不辱使命。今日之事，责任全在千擎，城主并不知情。千擎自会去面呈城主领罚，不敢劳烦大人。千擎，这就带人撤出沧浪山范围。”
直到墨千擎离开，神秘人一掌击在榕树上。
声音露出一丝懊恼怒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群蠢货。”
小楼之上，十八层楼的树下。
正看着他们交易现场的南宫無，从始至终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被他撸着的狐狸，发出叫声，冷冷地幸灾乐祸：【看来你这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你的弟子有人和墨千擎私通，心情如何？】
南宫無一下一下拨弄着狐狸的耳朵，闻言，淡淡地说：“你的盟友，宁肯找外援帮忙抓沐青弋，也没想过顺手救你，你心情如何？”
狐狸恹恹趴下，冷冷地说：“人类都是薄情寡义，两面三刀的生物，本王从未对他们抱有希望。”
它被南宫無扔进那个混沌时空里好多天，见多了人跟人之间的背叛，尔虞我诈，自私罪恶，现在一想起阴谋诡计，就反胃恶心。
甚至无法化形成人，只想做一只没有灵识、不动脑子的狐狸。
但那也不是它被当成宠物狗的理由。
苏乜冷冷：“你撸够了吗？老子的毛都掉一半了。再不让我睡觉，剩下的一半也要秃了。”
南宫無：“手感不错，有点上瘾。”
……
简还星从榕树后走出来，刚走了两步，脚步忽然一顿。
神情微微错愕，望着眼前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多少？墨千擎有没有看到他？
“你，你能出小楼？”
万般言语，最后问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月光下，一身粉色衣服的阿无，百无聊赖地站在小楼外的一丛木芙蓉旁边，就像是芙蓉化作的精魅。
那双清泠泠的眼眸，安静望着人的时候，总像是一片空白安静的水面，因为没有过去，没有记忆。
像是蒙着一层月光一样单纯、孤寂的脆弱，不自知的孤寂脆弱。
“嗯，一直都可以出来。”阿无看着他的眼神，从不闪躲，一瞬不瞬，坦诚直接。
简还星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会忘记表情，好像在他面前不自觉就忘记了去伪装：“那，为什么不逃走？”
“去哪里？”
简还星回神，下意识笑了一下：“也是，你无处可去，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看着阿无：“既然出来了，要跟我去山上散散步吗？”
阿无点头。
两个人并排，沿着海岸边的山道慢慢走着。
阿无望着远处黑暗的大海，简还星望着他的脸。
阿无回头看他一眼，像是深林的鹿，望见了人：“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们停在沧浪山的高处。
山壁高耸，下面是很深的山崖，海水拍打着山石。
风景瑰奇，也是适合深夜杀人灭口的地方。
简还星看着阿无的脸，手指伸出，轻轻拂去他脸上被海风吹乱的一缕头发。
阿无下意识避让开，清凌的眼神望着他。
像是谨慎，却又直接的抗拒。
他小心地后退了一小步，身后就是大海，并无多少地方可以避退。
简还星一顿，收回手，只是淡淡笑着望着他：“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这张脸可真是……令人着迷。我见过很多很美很美的脸，那些脸的主人都拥有让人神魂颠倒，为他们生、为他们死的力量。但你还是，美得很不一样。”
阿无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像是不感兴趣，又像是安静倾听。
“这张脸很奇怪，像是一张被困在过去时间里的脸。同时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这张脸，有时候让人觉得，必须要保护他，这个世界对他太危险了，任何东西轻易就能伤害他。就像一个外表已经长大，灵魂还停留在纯白时期的少年。”
简还星喉结滚动，抬眸一眨不眨看着他，伸手拉住阿无的胳膊：“别动，后面是悬崖，会掉下去的。”
这样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捏着阿无的下颌，认真端详着月光下那双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静静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这个人明明这么无辜，这么脆弱，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人。”
阿无不动，静静望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纯真的眼神。
“对，就是这个眼神。我看到……北堂有的影子。”
南宫無：“……”
——好眼神，难道北堂有在你心目中，居然是这么纯真善良的存在吗？
简还星近距离，一瞬不瞬望着那双不怕人的眼睛，像是喝了酒一样的眼神：“你的眼睛里，有时候有另一个灵魂，那是不是才是真正的你？一个比北堂有更危险的阴谋家，明明一脸幼态无辜，寡言孤独，敏感病弱，让人觉得漂亮可欺，不仔细保护就会轻易毁掉，实际上那双眼睛却无时无刻……让人忍不住质疑自己的错觉，又错觉在被引诱。”
阿无眨眨眼：“阴谋家？”
简还星回神，松开捏着他的下巴的手，另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胳膊，像是要松开，又觉得，一松手他就会不小心把自己掉下去。
“虽然这么说无凭无据，但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如果你跟北堂有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主谋，那个人一定是长着这张脸，拥有这双眼睛的你。而不是，不该是北堂有。”
简还星说：“所以，我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两千年前的阿无，是什么样子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无看着他不语。
简还星出神地看着他：“或者，其实你根本没有失去记忆。即便现在，也在演戏，不但骗过了北堂有，也骗过了我。”
阿无只是安静无辜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清冽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那双纯粹清透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在看着简还星。
无辜脆弱，却又好像，隔岸观火，下一瞬就会忽然笑出来。
是，以献祭的猎物的样子出现的，猎人的眼神。
但一直一直，就只是脆弱孤寂地安静着，不露破绽，眼波一点天真蒙昧的征询好奇。
连无辜都淡淡的，不着痕迹。
简还星也在看着他：“不管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起来，到时候，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会发现，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极好的盟友。”
“盟友。”阿无说，“像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吗？”
简还星：“你看到了？”
阿无点头。
简还星：“那是墨千擎，天机城的副城主，又一个蠢货。”
阿无：“蠢货，他做了什么，你骂他？”
简还星抿唇，神情一点寥落：“天机城想对南音仙阁开战，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心照不宣，他们一直想抓南音仙阁的少阁主沐青弋做人质，第一次找的是风恂，不料风恂有自己的算盘，到手的鱼跑了。这次想从北堂有手里拿人，事前没有跟我打过招呼，坏了我的事，现在却找上门，想让我帮忙。这种蠢货能坐上副城主的位置，天机城看来也命数要尽了。”
阿无：“你不想他们抓走沐青弋吗？”
简还星淡淡笑了一下，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认真地说：“沐青弋是我为你找来的盟友，为什么要让给他们？”
阿无：“可你们不也是盟友吗？”
“盟友？”简还星摇头，淡淡笑着说，“我跟他们不是。”
阿无：“那是什么？”
简还星：“是……某些时候目标暂且一致，可以相互利用的，一群人。你只要知道，我跟你才是一伙的，而他们，是可以用，但需要提防，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弃置牺牲的炮灰就好。”
阿无点头：“那，是什么样的目标？”
简还星看着他的眼睛：“如果知道了，你就得帮我，这样也想知道吗？”
阿无眼神无辜澄澈：“可我不是已经在帮你了吗？你说什么，我都会做的，只要你不骗我。”
简还星伸手，轻抚他的脸，这次，阿无没有抗拒避开。
只是，简还星能感觉到，他不喜欢，不喜欢却为他忍耐了。
“我要引导天命魔尊堕化归位，让修真界陷入内斗。阿无会帮我吗？”
阿无看着他隐隐偏执的眼神，点头：“嗯。”
眼神是，虽然不懂他说得是什么，但还是会帮他的坦然。
简还星笑了，望着他：“还有穷奇，祂会号令妖族，发动对修真界的战争，届时整个苍梧大陆变成大地狱。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阿无看着他：“你的目标，是让苍梧修真界变成大地狱吗？”
简还星：“那是混沌妖神的目标，不是我的。”
阿无：“混沌妖神？你是祂的信徒吗？”
简还星：“信徒？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上一个信徒，风恂的下场，还不够清楚吗？混沌不需要信徒，他只需要无序和毁灭。”
阿无：“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简还星喉结滚动，认真专注地看着他，那张生得尊贵阴郁的脸，从未有过的坚定：“利用混沌，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获得进入神战的资格，统一所有神界，我自己来做至高神。”
作者有话要说： 二鹅子又是另一种难度法，一条专注事业型的堕化玄龙，但谁又能说，想要成为至高神的野心就一定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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