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芸姐

    第三十一章

    这家五星级的早餐极为丰盛，对得起接近两千块的房价。诸葛成相心里装着事，早早就醒了，用餐时间一到，就下楼来用早餐。偌大的餐厅只有寥寥数人。

    刚吃几口，陈天明双手端着两个大盘在他对面坐下，两个盘子都装得满满的食品。两人互道一声早，陈天明就抱歉地说，昨晚贪杯献丑了，我这人好酒，一看到五粮液就管不住嘴，让诸葛老弟见笑了。他笑笑，回答说不会，谁还没有喝醉的时候。陈天明就双手抱拳，感谢老弟的理解。

    天津人健谈，滔滔不绝，说话也逗。昨晚贪杯醉酒，让诸葛成相对这位仁兄印象很不好，这会马上有了改观。他是个乐观的人，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地位。昨天见面说的学习做橡胶只不过是客套话，这么大年纪怎么学，真的需要弯腰屈膝去跟新行业的小年轻不耻下问吗，没有必要。业务有精明能干的丁金来和他的团队顶着，他就踏踏实实做个甩手掌柜，反正赚了钱奖金分成一分不少，亏钱了也不担多大责任。这次来上海，无非是来见见世面，感受一下橡胶圈的氛围，同时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日子挺惬意。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吃了一个小时。快到上班时间，于是起身告别。陈天明昨天那一身西服革履已经换成休闲的装束，穿着一双平底布鞋，笑着说要去外滩走走。

    诸葛成相很羡慕他这种怡然自得的休闲生活。他今天就苦了，约了几个客户要见。客户基本都在浦东，他怕早高峰期路上堵，就去坐地铁先过江，坐到离客户附近的地铁站，然后出站换乘出租车。上海地铁那个拥挤，人紧挨着人，就像下锅的饺子一样，难见空隙。

    师傅卢笑萍和吕缎介绍的几家客户规模都不是很大，见到来自大公司的诸葛成相都相当热情，都表达了想与鹭华合作的意向，他当即代表公司表态，非常愿意同他们合作，鹭华集团的宗旨就是为客户服务，愿意在财力物力方面倾尽全力为客户服务。随后，在轻松愉快的交谈中，他不失时机地向他们打探昆山那家橡胶厂的情况，想从中发掘退货的原因所在。但是令人失望，这几家公司无一例外跟昆山的轮胎厂没有业务联系。

    一个上午过去，没有进展。他只好向卢笑萍汇报，跟师傅探讨是不是直接去工厂了解情况。卢笑萍建议再找找关系，一旦当面锣对面鼓就没有挽回余地。卢笑萍经过这一两天的深思也没有那天那么急，因为如果真是质量方面的问题，是可以向上游供应商追责的，合同对质量都有严格的规定。师傅把利害关系一分析，他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一下四百吨货出情况，绝对不是简单的质量问题。橡胶的质量跟加工的胶水关系密切，胶水是一车一车送去胶厂加工的，一车数量不大，出现质量问题只是很小一部分，绝对不可能四百吨一齐出现问题，这里面必然是人为的因素，应该是得罪什么人，被他们阴谋陷害。

    师傅介绍的客户非常热情，又赶上饭点，诸葛成相只好接受邀请，跟他们中午吃了个便饭。下去继续拜访客户，探听情况，还是没有发现确凿的线索。

    这时丁金来打来电话，让他回宾馆，晚上王总要请吃饭，王总在上海橡胶圈比较有实力，不要误了晚上的盛宴。

    想想今天一无所获，可能接触的公司和客户都是实力不够，晚上见到王总，看看能不能从他那边有所收获。

    晚上见到王总，他大吃一惊，王总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想到王总居然是个女的。王总大概三十出头，非常漂亮，圆脸、大眼睛、高鼻梁，一头栗色的卷发，穿着雍容华贵的旗袍，凸显曼妙的身材。王总叫王芸，跟洪哥一样不喜欢称老总，喜欢人家叫她芸姐。芸姐爱抽烟，纤细的手指间总是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烟，动作优雅，迷死一大片。搁在解放前的上海滩，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面前呼后拥的黑社会大姐大。

    包厢富丽堂皇，一张十人的圆形餐桌，只坐了六个人。丁金来和诸葛成相被安排坐在芸姐左右，陈天明很自觉地坐在丁金来的另一侧，芸姐带来的两位女下属紧挨着诸葛成相，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这下陈天明饱眼福了，两个眼睛紧盯着对面的美女不放，就差流哈喇子了。

    接过诸葛成相的名片，芸姐沉默了片刻，轻声问：“前几天你们鹭华有个姓童的经理来上海，你们是一起的吗？”

    他一愣，芸姐认识小童，那么她一定知道轮胎厂退货的内情，他不敢迟疑，回答道：“我们就是一个部门的。”

    芸姐仔细看着手中的名片，微微一笑，“都是副经理，你们谁大，谁管谁？”

    “这，”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为了工作方便，名片有时是乱加头衔，虽然他行使了部分副经理的职权，但是毕竟任命没有下来，小童资历又比他早，他还真没有管过他。

    “肯定是诸葛经理大，他们橡胶部除了卢总，就是诸葛，业务都是诸葛经理在做，其他人我都见都没见过。”丁金来站出来给他打气。

    “可是，我觉得这个童经理派头十足，倨傲不凡，把你们鹭华集团夸赞得天花乱坠，把自己吹捧得快要上天了。”芸姐口气充满了鄙夷。

    原来是这样，这个小童平时在公司寡言少语，非常听话，一放出来竟然变成这样，跟大板一个德性，难道是京官外放把自己当成钦差大臣了。那么，轮胎厂退货的根源可能就在小童身上，他的言行举止可能把上海橡胶圈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得罪了，他们就把怒火发泄到那四百吨货上。

    他赶紧出来解释，“芸姐，小童他长期做内勤，这次派他到上海，说话做事有什么不得体，得罪你们了，还请你们海涵。以后上海这边，小童不会参与了，都交给小弟我来跟你们打交道，还请芸姐多多帮忙，跟大家解释一下，消除误会。”他也来不及跟卢笑萍商量，擅作主张把上海的业务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话听得就舒服多了。”芸姐点头，“我知道鹭华集团很大很有实力，但是我们上海要找出鹭华这样的公司，轻轻松松，十个都不止。我也调查清楚了，鹭华进入橡胶界时间很短，业务量并不大。”

    诸葛成相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我们还是小学生，还要仰仗芸姐您这样的前辈多多指点、多多提携。”

    “指点提携芸姐我不敢妄言，你这个小老弟比那个童经理强多了，我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加强联系，找机会合作。”芸姐说着，掏出一支细烟点上。

    “芸姐，跟诸葛经理合作肯定双赢。”丁金来开始帮着说话。

    “我知道，”芸姐吐了一口烟圈说，“我听到过丁总的传说，也知道丁总创造传奇的背后是因为有鹭华集团，有诸葛经理的支持。”

    “那是。”丁金来不否认，“我跟诸葛经理特别有缘，当初我正想做一笔大生意，他就出现了，给我送来一笔大钱。”

    “确实是缘分。同样是鹭华，如果换成童经理那种盛气凌人的主，你可能就不会跟他们合作了吧。同样一把牌，什么人打很重要。”芸姐见识不凡。

    “平台很重要，人也很重要。”丁金来很有同感。

    诸葛成相有点着急，芸姐见过小童，肯定清楚轮胎厂退货的内幕，他正想趁机向芸姐咨询，丁金来这会却跟芸姐聊得有来有去。

    菜上来了，宴席马上开始。芸姐扫了在座一圈，眼光落在诸葛成相身上，开口道：“诸葛经理少年老成，做事稳重。我已经知道你此次上海之行的目的，上午我就接到几个电话咨询这件事，想必一定是拜你所托。这样吧，我们正式喝酒之前，先来个小插曲助兴。你今天敬我们在座的女士一人三大杯酒，这事我就帮你摆平。”

    芸姐说了一通话，并没有挑明何事，但是双方都心照不宣。丁金来知道诸葛的酒量，桌上放着大小两种酒杯，小的是一钱杯，大的不到一两，敬三位女生总共不到九两白酒，这个量还难不倒他，于是鼓动道：“诸葛经理来吧，能跟在座三位美女干杯，天大的福气。”

    诸葛成相站起身弯腰给芸姐倒满大杯，然后自己倒上，端着酒杯说：“芸姐，多余的话弟弟就不说了，一切尽在酒中。”一仰脖子，一大杯进了肚子。

    芸姐微笑点头，也一饮而尽。

    如法炮制，短短几分钟，诸葛成相就敬完了九杯酒。

    “来，大家吃菜，今天没叫外人，就我们几个，不要客气。”芸姐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只鱼眼睛放到诸葛成相的盘子里。

    “芸姐，这有何寓意？”诸葛成相看着盘中的鱼眼睛，好奇问道。

    “啊，”芸姐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诸葛经理到底是书读得多，什么都要问个究竟，还真没有来由，姐爱吃鱼眼睛。”

    “你看芸姐对你多好，最心爱的东西都给你了，我好羡慕嫉妒。”丁金来在一旁开起玩笑。

    “哈哈，丁总太幽默了，你要是也学诸葛经理连干九杯，另外一只鱼眼姐亲自喂到你嘴里。”芸姐说。

    丁金来赶紧双手捂脸，“芸姐饶了我吧，我可没有诸葛老弟的酒量。”

    芸姐头转向诸葛成相，注视他，“赶紧吃了吧，冷了腥。那事不要放肚子里，姐说到做到，你一百个放心。”

    师傅拜托的事情就这样风轻云淡解决了，诸葛成相很是开心，端起酒杯又打了一个通关。

    酒桌上气氛一下起来了，大家频频举杯。鉴于昨天醉酒失态，陈天明原本打算今天一定要克制自己，但是架不住芸姐属下两位美女的热烈攻势，又一次醉了。

    回宾馆的路上，陈天明一个劲对诸葛成相竖大拇指，咬着大舌头说，老弟你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举拿下三位美女，你就是周瑜少年郎，哥无比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