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年少轻狂
秋围比试，是妖族九月由王族组织的一场在氏族子弟间的比试，项目包括骑射，马球，擂台战……
白尹是此次评委之一，江见悟就随行成了旁观嘉宾。
来来往往大部分的妖怪她都不认识，只有一身简便骑装的秦无厌透着不热切的点点熟悉感。
还有……颜玉和，她也是参赛者之一，马球比赛中她和秦无厌还是队友。
这位颜姑娘除开她那些光鲜漂亮的外在，她内里的灵魂跟她的成长环境肯定脱不了关系，原生家庭的阴影注定她长不成真正的高洁的白莲。
白莲中通外直，正好为她披成了天然的欺诈外衣。
颜玉和的母亲是继室，痴恋多年终于有了结果，她入嫁颜氏族后执掌中馈，操持家务，教养继子继女未有疏漏，更是让母族处处帮扶。
颜氏族现在的如日中天少不了颜玉和母亲的功劳，可是她在颜玉和十岁的时候就死去了，对外称暴毙。
十岁对于妖怪而言还处在最稚嫩的幼生期，失去母亲的幼崽要在一个大氏族长出现在这种模样，颜玉和真的做的很出色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江见悟很佩服她。
第一场就是马球，江见悟随白尹落坐高台上，将场下大片尽收眼底。
双方都看上去斗志昂扬，马匹之上是他们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
恍惚想起其实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策马北上，同游列城，如今都遥远得像一场梦一样了。
辜负少年时，也将辜负当下，更无望以后，她这样的一生倒也显得无所谓辜负与否了。
炙热日光照亮场下他们额头脸上留待的汗珠，秦无厌大张大合的凌厉攻势下接连攻破球门得分，他驰骋场上，所向无前，全然焦点模样。
突然，白尹笑着开口道：“云笙以为如何？”
他问的是似而非，江见悟只能答得不清不楚。
“将门无庸才。”
秦氏族跟随初代妖王兵变起家，他们也是现在唯一名正言顺拥有军队的氏族了。
秦无厌作为秦氏如今唯一的嫡支，他当然出色得风光足以盖过在场任何一个氏族子弟，江见无实话实说，当然不会错。
“还有呢？”白尹再道。
江见悟目光扫回场上，秦无厌无可争议的带领他们那支队伍夺下了魁首，他在笑，远远看去轻狂之色由眉梢嘴角溢出，渲染了整张面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见悟只答。
得意不忘形，失意不失态。
她不太记得这是谁教给她的了，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将这几个字牢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僭越。
白尹闻言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江见悟知道他是在借秦无厌告诫她要收敛锋芒，不骄不躁。
挂名师徒，也有了几分因果愿力。
最上头的位置一直空着，妖王似乎不会来了。
而场上另外两支马球队又开始了新的角逐，只不过有了珠玉在前，他们就显得不尽如人意了。
其实江见悟最想看的还是擂台战，妖怪们不用妖力也不借助任何外力，赤手空拳的比试。类似于散打的场面，力量的绝对碰撞，那才是视觉的盛宴。
不过事实好像和她所想差开一点，久等之后江见悟并没有看到势均力敌的对抗只看到秦无厌的碾压。
那些氏族子弟基本在他手上过不了十招。
比赛讲究点到为止，只是他在最后一场中失了分寸将那妖怪径直踹下了擂台。
哀嚎过后，场上喧嚣声一片，江见悟端坐间将那些私语听了个准确无误。
“竖子无耻，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罔顾规则。”
“此言差矣，秦六郎到底没有出手杀招，比试之间有摩擦很正常。”
“哼，张狂自大，不堪一用。”
“治水功劳，肖老忘了？”
“……”
他们的口舌之辩精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场下的紧张对峙。
江见悟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只盼他们都不顾颜面打起来才好。
场下被踹下去的妖怪现在正张牙舞爪的要求取消秦无厌的成绩，说他出手狠辣无比根本没有对比试原则的尊重。
江见悟不用看都知道秦无厌肯定一点惧意都没有，他既然放手做了依他的性子就不会怕。
果然，下一瞬秦无厌就对着那妖怪哈哈哈大笑起来。
“肖子言，怎么一个不小心你就摔了个狗啃泥啊？”话里极尽羞辱意味。
肖子言被他这副居高立下的样子气得身上更隐隐作痛起来，指着他就想骂些什么就听有侍从报：
“王上到——”
行跪礼下肖子言不得不止住了话。
众妖拜礼，江见悟也隐在其中。
洛从行是早在一旁看过了这场闹剧才现身的，他走向高位落座才示意他们起身。
“秦卿的身法上佳，可为魁首。”
他轻飘飘一句话肯定了秦无厌的身手更按下了方才的争锋，即使肖子言心里再愤愤不平，肖氏主再不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拆洛从行的台。
江见悟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能清晰瞧见这位少年妖王的整张面庞，他的皮囊或许尚且稚嫩，可深沉心思与生俱来。
君王权衡之道不讲究事情大小，处处显现在细微之处。
肖氏族虽然无军队可肖氏主的大儿子是如今王宫精卫军的统领，也算手上有兵驱使，秦肖两家越是不合，于王权才越可靠。
是非对错都盖棺定论，只等晚宴嘉赏了。
众妖移步，江见悟却跟着白尹留下单独拜见了洛从行。
妖族繁复的拜礼，她这回又完完整整行了一遍，对四肢的控制到了极致不敢露出一点生疏滞涩来。
洛从行仔细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青年，想要从他单薄低伏着的脊背上看出是否真如白尹所说是可造之才。
“云笙，白卿跟孤夸过你。”
“先生抬举，云笙不敢当。”
腰弯了，说话倒是还不卑不亢，洛从行放言让他起身。
江见悟起身后只微微垂着首并不有丝毫外露的思绪，内敛而克制。
她这样得体，不仅仅是洛从行见着觉得还行，白尹也觉得合意，他这个弟子总算没有白收。
“过谦了。”洛从行笑着点了句。
他转身离开，白尹也快步跟上，徒留江见悟在原地。
他们走的不是去宴会的路，她当然不能跟上前。
魔道和仙门已经开战了，妖族又能太平得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