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战事起
世上事情总是人算不如天算,典浮门突然下令让溯光带兵前往西北,撤回了原本在西北驻守的二殿的间谍团。
兴师动众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仙门的商人私自关闭对魔道的贸易。
这事情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小到对魔道几乎没有影响大到魔道借此向仙门发难。
仙魔两边的互市也是当初协定的一条,现在互市一被破坏,魔道就称仙门公然撕毁协定,战争似乎非打不可了。
带兵打仗这种事溯光不是很会还好许以知给他配了个狗头军师——姜和。
溯光作为名义上的主将他的任务其实是要和固守淮北的昆仑山又舒一战,至于怎么排兵布阵,怎么攻城都不需要他考虑。
还真是一直把他当打手看啊。
不过这仗他还真的不得不打,如果魔道式微那他在魔道混这么久才真的是白瞎了。
大军浩浩荡荡的一路北上,越往前行越是风尘满天。山石壁沙坡头,黄沙漫天少人烟,西北的荒凉真的和只有一线之隔的淮北形成了绝对的反差。
夜以继日的行军赶路才终于在计划时间内赶到驻军地,远远就见长烟滚滚起,那是烽火台的浓烟。
“主将辛苦,还请入主帐休憩。”
他站在一片苍茫中空望前方,姜和却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出声道。
——事真多。
对于这种经常平白无故扰他清净的人溯光真的恨不得自己耳朵还是听不见才好,哪里知道祝楠楠的药见效还真快,半个月就全好了。
“多谢姜大人了。”他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搭理姜和让他去休息的意思。
识相点的快走,走,走,走。
可惜溯光内心的呐喊无人听见,姜和也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主将有几成的把握呢?”
“零。”溯光破罐子破摔,张嘴就胡说八道。
又舒作为天尊的大弟子她也算是昆仑山剑道第一人了,陆迩到底比她年岁浅不少修为上到底差了些。
没真正的动手之前溯光还真的说不准,为保不失手还让系统作了好一番调查。
不过这些当然不需要被姜和知道了。
溯光觉得自己真的都差把不想搭理他纹脸上了,但是姜和就不愧是干间谍的,那硬生生是可以跟他面不改色的聊下去。
“其实主将不必有压力,输了也没关系。”
姜和说的冠冕堂皇,溯光只想呵呵,魔道和仙门的首战他说输了也没关系?许以知要是知道他这么说估计都得从典浮门直接飞过来捶死他。
这小东西就一天到晚没憋点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姜大人费心,溯光就先回去休息了。”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好像回去休息也行。
溯光再不多话不说扭头就走,徒留姜和站在原地脸上起了一点微末的嘲讽笑意。
——真的是油盐不进。
如果不是看他能为幽罗宫带来用处,这样的人死上一万次也足够。
魔道太需要一场战争来改变现状了,日益稀薄的灵气,不宜居的环境,凋落的各大传承,唯有赌上道统一战方才能争回气运。
……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而奉有余,本就是不相容的。
魔道处心积虑挑起战争想补虚空不知道又算不算得是顺应天时,此消彼长,无穷无尽,何尝不是一种权衡之道。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剑光所挥及之处才是大道普照之处。
派来的西北作战的主将只是一个入幽罗宫寥寥几年的正使,看似漫不经心的部署下藏有绝对的险恶用心。
主将溯光看似名不见经传,实则在近期已经成为了幽罗宫最锋利的刀,单说前段时间的灵脉被夺一案中他那血染荒山,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的作风就很能看出这刀见血封喉,锐利非常。
开战在即,避无可避的境地下是又舒一点点烧成燎原之势的战火,血肉横飞的战场,生死相搏的对抗都免不了在她心底带起一阵颤栗。
剑者的荣光唯有在鲜血中浇灌。
只是战事一起各世家们也该活泛起来了,盛世他们受昆仑山庇佑,乱世他们当然该割肉放血报答了。
又舒对五大世家统共只派了三千人来感到很不满,只是碍于最近搭建防御工事要紧抽不出手去理清。
其实和世家打交道,她师弟才是个中好手,深谙其道啊。
“尊者,宋门的器具送到了。”有弟子来报。
又舒:“多少?”
弟子如实上禀道:“九百六十一件。”有零有整。
又舒少与世家来往在如今战事时候才开了眼界,千年的世家百余件的器具,他们怎么送得出手的?
他们是都盼着昆仑山倒台好坐收渔利呢,也真不怕闪了脑袋。
“礼数记得周全,要送谢帖过去。”还不得不要走一趟面子功夫,谢过他们送来的三瓜两枣。
两年思过已经大半,时移世异,师弟想必也早有开悟,奏请师父解禁也不无不可。
毕竟昆仑山的后辈青黄不接,如今用人之际当然可以灵活变通。
……
北海的天空永远都是灰沉沉的蒙着阴影,海水也被吸走色彩成了静默的黑白,这里没有花没有草,没有一切活着的东西。
日光被遮蔽不见,月光从不造访,这里无光无影几乎是被割裂开独立出的另一个真空世界。
淹没在海底,漂陈礁石上,水成为了无筋无骨的怪物企图只留下水天一色的灰败。
死寂漫入他胸腔填平了原本的空洞更驱赶走了所有。
修为一再精进,心境一再停滞,陆迩依旧不得其解却冷了性情不再憋着火攒着毁灭欲。
——师父让他在这修心,莫贪念七情六欲。
想必是青鸟和师父说过了些什么,叫师父误会了。
欲望常有,情还真没有,青鸟所说的那些都是寻常人的七情罢了,陆迩冷下来便明白了他当时只不过是戾气上头失了分寸。
山河林海抑或是朱颜碧色都没有什么特别,江见悟作为人可以吸引到他的可能基本上是无,只不过托命的因果巧合罢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情,他那横生的欲才更具体有形,是野望,是掠夺,是旺盛的求知欲。
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他这样的人是不是也会爱人……
七杀格命的人走入绝境后会怎么样……
气运可不可以被掠夺……
这么多的疑问需要答案,于陆迩答案早已经比事情本身更有意义。
因为人,物都譬如朝露待日晞,不过匆匆,所有存在都将凋零,唯天不老,唯地长青,破碎虚空与天同寿才是原定目标,所以又怎么需要为短暂的过程停留。
北海恍惚停滞一样的时间只是沉淀下来更让他清楚自己所求罢了。
滤沙过水留下日久弥坚的初衷。
四岁入山门八岁拿剑的伊始他好像就一眼望进了剑破苍穹,开出血路的尽头,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站在山巅上拔高参差错落。
哪怕会失败破落,肝肠寸断,吾道漫漫,枯骨成道。
烽火生,速归矣。
——汝师
轻飘飘六个字又要将他拖回去,一点微妙不明的情绪翘起清推开基本于无的情谊,脸上熟练陈出恭敬笑意盖住了深处的狰狞。
陆迩扬手回信,浑沌水面上铺开他大半倒影,暗沉的斑驳轮廓像恶鬼托生而来。
战争,杀戮,鲜血。
世间纷乱再起,天道布局是否也会因此纵横变化,合环线路之中天光照得亮世上众生碌碌吗?
御剑而归,他心里想的是不信碧落上道法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