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阴影
溯光想要去抱住她安抚，而在触到她肩头的刹那江见悟猛的往后一躲，喉间迸发出尖锐的叫声，犹如杜鹃啼血般的哀吼。
继而双手捂住脖颈身子蜷成一团形成一个绝对自我防卫的姿态。
系统在一旁看着完全都吓呆了，竟然连溯光都近不了她的身。
看着溯光还有上前的意图，系统不由出声：“江江现在的状态你强行接近的话，她可能会攻击你的。”
她现在更像是走投无路的绝望，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一样，见血封喉。
他置若罔闻，嘴里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月儿弯，船儿弯……”声调低低的，在夜里缓缓荡开。
他蹲下身子张开双臂虚虚环住了她，在熟悉童谣的安抚下她肉眼可见的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在溯光想轻拍后背哄她的时候她突然暴起，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脖颈。
尖牙没入皮肉，血液的甘甜萦绕在她唇齿。
忽略刺痛，他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和着幼年母亲唱过的陵南小调一起。
“阿悟夜里记得归……”
不要怕，不要怕，不论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这一世都不会重演。
——我的阿悟，没有母亲还有我，没有任何人都还会有我，我会一直一直爱你陪着你。
混乱之中江见悟恍惚又得了片刻的清明，她从来不怕孤身一人，不怕没有人爱她，更不怕死，反正一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士可杀还不可辱，江见悟最怕的就是没有尊严的活着，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一生都是别人的附属品。
在三生镜里见的前世更像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虚幻得几乎荒谬，为什么她会落到那样的一种地步。
从来都是先爱己再爱人，可是三生镜里她曾跪在地上求陆迩爱她。
那么卑微，妖魔化得几乎让她不敢确认那是自己。一种粘腻的恶心感由此而生充斥在咽喉处，不上不下几乎堵得她呼不上气来。
这一生可以难得欢喜，可以所求皆不得，可以朝生夕死命如浮萍，唯独不可以被抹去自我。
难怪最后郁气丛生，生生将自己困死其中。
好啊，落了个干净。
渐渐的溯光感觉到她松了牙关，呼吸也平稳起来，垂首一瞧就见她闭眼睡去了。
他这才缓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而他脖子上血渍胡乱沾染成一团红艳。
得亏皮糙肉厚，不然就这么一口下去少半个脖子，人瘦瘦弱弱的牙口倒挺好。
欸，早知道对她影响这么大就该再想其他办法的。
溯光叹息一声便将怀里的人抱起来向里头去了，江见悟有个优点就是天大的事等她睡醒了情绪就都好了。
总会天亮的，不要回头看就好了。
……
“你很闲吗？颜玉和。”
当第六回颜玉和上门送吃食的时候，秦无厌终于绷不住了，他是在书房办公不是上书房吃东西的。
她无事献殷勤也就算了，不能换个高明点的讨好方法吗？
颜玉和的步子一顿，眨巴了下眼透出满眼的疑惑，好像不知所云的样子。
“你少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她还没说话，秦无厌就先跳脚了。
颜玉和心里发笑，面上还是一片不动声色。
静默蔓延，她的神情似乎越发可怜起来，秦无厌有些不敢直视般抚额，该死的，她能不能不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样子啊。
他又没有欺负她。
“行吧行吧，你爱送就送。”
在不言之中还是他最先败下阵来，莫名其妙的的无可奈何。
“今日玉和做的是莲花糕。”见他松口，她就马上欢欢喜喜的提溜着食盒迎了上来，食盖揭开露出一小盘精致莲花状点心。
哼，合着她一天天的就花这些心思了，白瞎外头那些妖怪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秦无厌装模作样的打量一番才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
“怎么样？”她凑上来问，眼睛亮晶晶的扑闪扑闪。
——做的比王宫里的师傅还好。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眉头一皱，嫌恶道：“真难吃，随便捏了面团做都不能这么难吃。”
话音稍落，一点微末的心虚就爬上了秦无厌的心头，氏族女向来自诩清贵肯动手做这样的小物什就已经够稀罕了。
她辛苦做了还要被他如此诋毁……
刚萌生一星半点的歉意又都被理智统统镇压下去了，对颜玉和不值得心慈手软。
他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在看见她眼底积蓄起的泪光时又轻易的轰然倒塌，濡湿的眼睫透出一点晶莹的亮光，孱弱极了。
“咳，希望你下次进步，嗯……”
在她若有若无的眼神攻势下秦无厌有些许的口不择言，明明他最开始是想要她永远不要过来了的。
糊里糊涂的就变成鼓励她继续来了。
不待他悍然改口，颜玉和已经换上一张巧笑嫣然的面应了声好，终于是把他想要反悔的念头给完全堵死了。
秦无厌嘴角不自控的带起一点弧度，也行吧，她天天过来，他就可以天天奚落她一番了，不然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找她的晦气。
没错，他只是为了每天打击她而已。
秦无厌垂着眼傻乐的样子全然落进颜玉和眼底，她姝丽异常的脸上也飞速染了薄薄一层笑意，就着她眼波的流转传出点点惑人的意味。
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的是所有氏族里最笨的妖怪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还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见到开得艳丽的花还是会软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