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墓地
李晓阳要来的消息，确实让我心头一震。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李晓阳，那么我的选择会是什么？我还会像往常一样和现在的宗滢在一起吗？心中的隔阂会被时间无限放大，哪怕只有一点点。
刚才宗滢说李晓阳已经一天多没有和她见面了。
他应该也在思考吧。
即使一个人巨大的悲欢喜乐，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薄如一张纸。
我常把思考这种事情作为闲来无事时的一种乐趣，然后与之共情，让自己去做选择。
现在的宗滢，算不算是一种夺舍？所以当初李晓阳做选择之时我无动于衷，刚才宗滢的诉说，我只是一笑了之，虽然被徐若菡看在眼里。
“你是不是不喜欢宗滢？”徐若菡问我。
“无所谓，她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理解李晓阳。”我回答道。
徐若菡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摆弄起手机。
这时候手机微信响了——范桦发来的。
“想那么多干嘛？没事了走掉不就可以了吗？”
“我焯，你怎么选？”
“人家是个选择题，你连选项都没有。”
“……”
“唉也不是，其实你有选项。嘻嘻嘻……”
“滚”
“你需不需要吃东西啊？”徐若菡跑打开柜子问。
姬晟还泡在水里，盘着身子说了一句“需要。”
“你吃什么啊？”
“贡品吗？”我突然开口道。
姬晟无言。
“这个你吃吗？”徐若菡打开了一袋面包片。
“谢谢。”姬晟挺起脖子把面包片咬掉。
它前肢握着包装袋，另一肢往嘴里送，俨然一副人样。
滴滴！
车喇叭响，李晓阳应该到了。
我和徐若菡出门，看到已经没有灵力的李晓阳。
比起前几天来，他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但是还是显得有些虚弱。一副严肃的表情，没有事情解决之后的轻松。
面对向他飞奔而来的宗滢，他也没有开心轻松一点，但还是抱住了她，紧蹙眉头。
之后就是索然无味的寒暄，吃饭，午间休息。
不过在客房的时候徐若菡嘴里嘟囔了一句：“宗滢的墓地……”
我装作没听见，我满脑子都是赶紧办完事回家。
但是徐若菡突然加大了音量：“我想去宗滢墓地看一看。”
——？？？？？
“徐老师，我们俩去算什么呀？”我一脸尬笑对着徐若菡说。
“什么算什么？这有什么关系吗”徐若菡不解。
“那，我去找李晓阳问问。”
“不用问了”，这时李晓阳推开门说道：“下午我领你们去。对不起徐老师，刚才不小心听到了。”
徐若晗摇摇头说：“那滢滢……”
“她，我……”
李晓阳不知说什么，徐老师也低下头。气氛尴尬起来。
半天无人说话，而且我感觉她俩会一直这么呆下去，必须我得破局了。
“我今天下午得领快递，写的是宗滢的地址，让她帮我领一下。”
李晓阳点点头，然后转身出门。
一切安静下来，我本来侧躺下来，但是看到了姬晟那张脸，默默换了个方向。
“把我带去。”姬晟说道。
“嗯？嗯。”我迷迷糊糊回答道。
下午直到我们出去，宗滢都没有再露面，李晓阳告诉我们他已经和她说过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驶离了宗滢家。
但是现在的宗滢其实一直蜷缩在那个阴沉的地下室里面，抬头望着那道小门，那里透露着黑暗里唯一的一道光亮。
到宗滢的墓地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李晓阳挑的这块地空间很大，但是只有一块墓碑，周围全是青青草地。
墓碑前只有一束花和两道明显的脚印。
我看着李晓阳把眼镜摘下，一只手抚摸着墓碑，另一只手紧握，低头不语。
没有哽咽，没有哭泣，没有纷纷飘落的雪花和众人的哀嚎，也没有花圈满地，挽联一片。
西风凝不语，野草折煞人。
我止步碑前，但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只是被一种淡淡的阴影笼罩，也或许是周围的景色所致。
徐若菡缓缓放下几个水果和一束花，蹲下身子看着崭新的墓碑，眼中隐隐水雾流动。
“其实，我们都没有她的东西，我”，李晓阳说：“我甚至连她的记忆都没有，盒子里面其实只有滢滢告诉我的两片贴纸。”
“我再也没有她的东西了。”
比起他们的伤感，我胸中倒是燃起了一种愤怒——为什么天上的人，非得用这种方式去吸取呢？难道天庭就没有法规吗？即便天上不止天庭一个神的组织，至少也应该有个什么公约吧？
如果说我们的记忆都可以是虚假的，那么此刻的感情绝对是真实的。
我背包里面的姬晟这时候倒是缓缓蠕动了一下，不知道它要干嘛，现在静得很，它也没说话。
“我仅有的一点的记忆，都是滢滢告诉我的，她陪伴了我初中和高中，整整六年。”
“以至于我现在看着滢滢的脸，我都在拼命地回想我上学时，关于她的一切，但是都是徒劳……”
李晓阳侧着脸看着远处的我和徐若菡，眼中流下眼泪。
他的背影被夕阳照在草地上，落寞无比。
我走上前递给他两片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