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情断
依兰轩，南承翊已经六七日没踏入了。众人皆说也许温美人没护好皇嗣，难不成失宠了？而只有南承翊自己知道，他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孟婉辞。
如今的依兰轩，他一踏入没有了往常的婉约感，而是一种忧伤感。
南承翊让宫人不必进去传话，径直走了进去。在大殿的桌上看见一张白纸，他好奇的走过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宣纸上娟秀的几个字让南承翊头疼愧疚感更加强烈。他拿起宣纸，见纸的左下角还有泪痕。也是……最近发生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心思呢。
他还能想到初次见面，他对这个被官员送来的女子并无多大感觉，可是相处下来他喜欢上了这个女人的性情，温婉如水，才情过人，这是后宫女子中少有的。与她吟诗作对，共游西湖美景。那段日子里他也的确是喜欢她的。
这时内殿传开了琴声，南承翊走了进去。
见孟婉辞一袭纯白色的长裙，坐在古琴面前，玉指拨动着琴弦，眼神迷离如雾。
琴弦中发出的声音也有那抹淡淡的清愁与哀怨。
南承翊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心情沉重的看着她。
随后她悠悠开口：“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滴泪就那么顺着下颚滴到琴弦上。从前她只觉得这首诗是最难理解一首诗，其中的含义以及凄凉此刻却是挥发得那样淋漓尽致。
“婉辞，朕知道你心里有怨。”他发出了声音。
孟婉辞双眸只是看着古琴，依旧弹着，淡淡道：“知道又如何，可有解之法？”
她从未对他如此冷淡过，南承翊仍是口气温和道：“你是可以理解朕的对吧？”
孟婉辞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几乎笑出了声：“臣妾来理解你，又有谁来理解臣妾？”
南承翊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那你说，朕要怎么做你才能高兴。”
孟婉辞声音如冬日的冷风一般，不含一丝温度，眼眸中带着恨意缓缓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南承翊缓缓闭上眼睛，沉声道：“朕原以为你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何时你变成这样了。”
琴声渐渐的变低，可是她手指却依旧没有停下，痴痴的涩笑着：“皇上你忘了，是你带我来的这个宫里，也是你还有那个毒妇将我变成了这样。温柔善良就好？体贴就好？最后连自己的孩子也被加害，这就是后果！”
南承翊满腔的柔意此刻已经全无，他极力压住心中的不悦：“朕会封你为九嫔之一，如果她再犯错朕绝不轻饶。”
孟婉辞苦笑着没有说话，将琴音慢慢提高。
南承翊又道：“朕以后会像初见时那样对你，甚至更好。那是美好的一段日子，不是吗？”
换做从前听到这句话，她应该是很高兴的吧，可是此刻却觉得虚伪至极！什么情爱，什么回忆，入情的终究只有自己罢了。
她只想着，只要他偶尔能想起她，只要在他心中自己是有位置吧，哪怕只有一个角落也好，可是她错了，他是帝王啊，帝王本无情！自己又何必如此痴迷。
“哐”得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孟婉辞感受着指腹的痛意，以及温热的液体在流动，她将手放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那根断了的琴弦，有泪水轻轻漫开在眼底。低低道：“情断了。”
南承翊以为她想通了，又以为她指得是“琴”，连忙和颜上前：“无妨，紫宸殿有一架进贡的流光古琴，朕送给你。”
孟婉辞闭了闭眼又睁开，眼里的水雾已不见，她冷声道：“琴断了可补、可换。那情呢？如何补，如何换？”
南承翊这才明白了过来，情断……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对自己已经无情了吗？眼底流露着一抹沉痛，黯然失色。他摇了摇头：“朕竟不知你的性子如此固执如此硬！罢了。过段时间朕再来看你。”
说罢他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怒意。转身而去，头也没有回一下。
而孟婉辞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那根断的琴弦，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想来琴也懂她的心思。她凄凉的喃呢着：“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金黄色的阳光斜着照进了内殿，洒落在她身上。可却毫无暖意，仿佛如站在冬日的雪上一般。
这时子吟走了进来，看着她一脸伤心模样，垂下了忧伤的眸子。
“子吟，将这琴拿去扔了。”她换上了一脸淡漠的表情。
子吟惊愕的抬起了头，微声道：“小姐。这是你最喜欢的琴呀。况且……”况且这是皇上赏赐的，损坏皇上御赐的东西可是大罪。
孟婉辞从未有过如此清醒无比的眼神，淡淡道：“若是我最钟爱的东西伤了我，那我还能要它么？”她伸出手指，看着那抹鲜红的血已经流到了手心，是那样的刺眼，又是那么的心寒……仿佛心也碎了！也好……没有心，也没有情。
子吟连忙心痛的用手绢替她包着，眼里有隐忍的泪光：“奴婢去传太医。”
孟婉辞勉强笑着：“不用了，就只会痛这一次了。”
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南承翊回宫路过映月轩时脚顿了顿，梁福见状连忙道：“皇上还是有段日子没有去映月轩了。”想来皇上每次在利婕妤处都能开怀大笑，希望这次也能让皇上心头舒服一点。
南承翊停顿了一下，心中十分纠结。最后还是进去了。想着冷落了好几天，她应该也明白了。他径直走了进去，宫人看见南承翊一脸喜色，连忙行礼。南承翊摆了摆手让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