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君心
待南承翊进殿坐下后，喝了一口热茶道：“怎么不说话了？”
顾卿言抬头道：“臣妾……臣妾在想皇上为何会过来？臣妾以为皇上将臣妾忘记了。”
南承翊这才打量着她，她的容色有些苍白，明亮的烛火如漂浮的红光，照耀之下她的肤色更似透明的颜色，脸上却有着淡淡的无掩饰的一抹清愁与委屈。一身薄衣在她身上显的更加弱质芊芊。
南承翊心一颤，伸手拉着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热度。蹙眉沉声道：“为何手如此凉？难道朕不来你就不会将自己照顾好吗？”
顾卿言却将他的手反握的紧紧的，如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许是臣妾今日出门受了风寒。”
南承翊朝着宫人有些微微怒意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主子的？”
宫人们连忙跪下。顾卿言道：“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身子没用，三天两头的不舒适。”
南承翊摩挲着她渐渐没那么冰冷的手，“朕明日便吩咐内务府，以后往映月轩内送的碳火增添一倍。”
顾卿言一听却抽出了手，福身道：“请皇上收回成命，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敢越了规矩。”
换做平时她在他面前都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何曾如现在这般谨小慎微。
“为何？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双目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与他拐弯抹角的告状的人多的是。他倒要听听她是否会添油加醋。
“无人与臣妾说过什么。只是臣妾觉得臣妾性子直，可是却忘记了这是身处的后宫。无论一言一行臣妾身为宫妃，都不能失了礼数。如果今日臣妾接受了自己不该接受的。改日定让皇上为难。”她一字一句说的诚恳。屈身的腰也打的笔直，动也没有动一下。
见他伸手过来，顾卿言将手搭了过去顺着起身。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南承翊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什么也不肯说。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继续温厚地摩挲着，“朕说过，朕就是喜欢你的性子。只要你做的不过分，朕都不会怪你。如果有高位份嫔妃说你两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来套自己的话。
顾卿言颔首道：“臣妾就是会钻牛角尖的，容易多想。可是也会检讨自己的不是。请皇上往后少来映月轩。”她用手圈住他的身子，最后一句话语气中有些哽咽。
南承翊身子一滞，笑着说：“朕若不来见你，想你了你又不会来紫宸殿。那如何是好？”
顾卿言抬头看着他附着笑容的嘴角。有些羞涩的依偎在他胸前。柔声道：“皇上，也会想臣妾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你说过这宫里是一个家，朕喜欢来你宫里。以后若是旁人再说什么，你不用管。朕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有什么朕会为你做主。”
顾卿言心里却是冷笑，为她做主……真到了那么一天，他还会为她做主吗？
这一晚，南承翊想着她身子不舒服也没有动她。两人在床榻上只是安静的依偎着聊天。
顾卿言抚摸着他那眉宇之间的痕迹道：“皇上睡着了有时候也是蹙着眉，竟然皇上说了这里是一个家。那皇上以后来到映月轩，答应臣妾不要在皱眉，你也不要去想那些让你烦心的事。可好？”
帐影轻动，红烛亦微微摇曳，照得南承翊脸上的神情温冷不定。他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将吻轻轻落在了她额间。
顾卿言望着此时的他。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让她觉得，他的心在离自己慢慢靠近。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感觉唯有这一吻最真实，最纯情。淡淡衫儿，彼此都穿得轻薄，隔着衣衫的体温，感受得更加真切而踏实。
耳边传来他深沉的声音，“朕从出生就面对着宫中残酷的斗争。登上了皇位，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似乎一刻也松懈不了。朕恨不得什么事都能做好，可很多事却是心有余力不足。”他望着怀中的顾卿言，温柔道：“每一次你说的话，总是特殊的。朕答应你，往后在你前面朕会尽力放下其他的一切。”
南承翊似乎是登基以来，第一次睡的那么安稳。一向准时醒的他，今日却是被叫醒的。
看着身边的人还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还特别沉，他不禁一笑。她还是第一个睡着睡着就移到自己手臂上的女人。她将头埋到了自己的脖子处，细弱的呼吸散发在他皮肤上，莫名有些酥痒。
她的睡相也并不好，整个身子都是斜着的。乌黑瀑布般的秀发也随意乱散在床上。他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见她精致的容颜没有一丝变化。放下了心起身穿衣。
这一次皇上的态度是众所周知的。皇上又一次踏步映月轩，就代表这利婕妤也并未失宠，反而还是个有本事的。
臻平四年一月十五。
迎来了年初的第一个好消息——姜国与东州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我军节节胜利，姜国败落投降，大军正准备班师回朝。
收复失去已久的疆土对于才登基几年的南承翊而言，无疑这是最好的消息以及荣耀。
他一下朝，朝服还未换就径直来了映月轩。与顾卿言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然而顾卿言高兴归高兴。却没有兴奋至极的喜悦，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亲哥哥……更是从未谋面。
顾家在朝廷和后宫一时间有着无限的风光和荣耀。除去妃嫔们在她面前都是客客气气以外，内务府都赶着把好东西往映月轩送。
但顾卿言却是担忧的……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愿意，一个手握兵权且位高权重的臣子，有女眷在宫中。那会是十分忌惮的。
古代君权虽说是最大的，但拥有君权的皇帝，却对拥有兵权的将军十分忌惮，英明点的估计只是心中警惕，但疑心较重的皇帝，说不好就会找个理由，把功高盖主军权在握的将军处死了。
这类事件她在历史上见过太多了。他如今一时高兴战事大胜，待平静下来。他的防备心思就会渐渐多了……
看来待顾枫回朝后，她得见见这个兄长。如今她与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毕竟她现在是顾卿言，不再是刘芯言。这个名字……竟许久没有想起来了。毕竟已经成了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