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趁着年轻,多看看北京
我觉得每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的突然转变兴许都是从大二下学期开始的,尤其是四年制的全日制本科生。由于大多数人在大一的岁月里只是安静且懵懂地度过,所以本就朴实无华的生活也就差变成索然无味了。尤其是像我这样作为从普高生升学上来的学生,在大学刚入学的第一年里甚至还带着那种在高中暗无天日的学习时养成的些微自闭,无论是基于自我保护的本性的使然还是常年形成的惯性的使然,都使我没法立刻在全新的世界里游刃有余。
但当我行至大二时,这种羞涩中略带的青涩却也终于在蜕去了外壳后永远的归寂。在有了大一对新环境的探索作为物质与心理的基础、又在有了对过往自我的否定及否定之否定后,“我”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枷锁也逐渐开始松动,这也直接导致了如我这般的绝大多数学生,在学校里生活逐渐变得就像是在家里一样自然,一种放松随意的心理感受也逐渐浮现出来,而原本就随便快意的本性也随之完美暴露。
不过习惯了“社会我”表演的大家终究还是知道这是很不好的状态,而这种时候其实最该庆幸的是我们不是女子学院或是男子学院,毕竟在逼仄的校园里,终究还有着另一个性别的存在,而也正是这种基于荷尔蒙的生物枷锁方才让我们有所收敛。
不出意外,这次第一个到宿舍的又是大智。紧跟其后的便是平静的我,再然后便是轰轰烈烈的驰哥,最后则是因为堵在路上直到天黑了才在骂骂咧咧中姗姗来迟的司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欲已经陆续从沉寂中觉醒了的缘故,从这个学期开始,似乎身边的大家的面貌都有了一些形式上的变化。就比如我一进门看见的大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长发披肩的“艺术家”,虽然之前在假期回家前他的蓄发行为就已经初有成效,但要明显感受到这样的质变,可能还真的需要突破一些特殊的瓶颈才行。同时或许也因为大智是大连人民,所以本就生的水润q弹,不得不说,他在此基础上所产生的变化似乎又使他变得更加妩媚动人了一些,这或许也是驰哥之后时常在拍着他的屁股的同时,一直喊“q弹q弹”的现实基础了;比起大智的柔弱风,驰哥的变化显然要粗狂一些,虽然他也扎上了小辫,不过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种东北地头蛇的气息,因而时常与大智相爱相杀,被其戏称为辫儿哥;而司机则是去烫了个头,显得头发又多了一些,不过一言不合就默默“开车”的气质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纵观整个宿舍的异象,似乎也就我仍旧像个呆逼一样毫无变化,依旧是一副死鱼眼外加上一个日漫里的路人甲发型,而也正因如此我也才能继续保持着平平无奇的模样。
当然,除了这些外貌特质上的“巨变”,大家其余的变化也就是身材继续发福了一些罢了。而至于女生那边,在上课见到的时候,乍一看似乎也不像是男生这般反差,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是她们似乎开始习惯于精心化妆了,尤其是在能够见到我们以外的异性的场合。不过就这个现象而言,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所以很显然,我们完全就不是那群值得让她们早起化妆的雄性生物,或者也可以说她们没有穿着睡衣,而是能够衣着正式地来上课,我们就该为此感到感恩戴德了。
其实大二下学期对我来说是一个运势开始走向低迷的阶段,只不过因为在自己身边时常有着这群活宝的陪伴,才稍稍让我显得不那么狼狈了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段期间里还得多感谢贤哥,因为在贤哥的陪同下,我几乎每隔一两个周末就得出去小北京的风俗之地晃悠一圈,也算是把父亲当时送我来上学时、只能匆匆一瞥的景点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遍,对北京的地域组成和文化遗址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北京的大多遗址故地都是明朝遗产的缘故,所以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不约而同的汇聚了刘伯温留下的种种阵法和风水布局的影子,再加上北京人口耳相传的故事和情绪的渲染,让这个本就聚集了全国精英的城市在璀璨之余又多了一层神神道道的玄学气息,而我自然也是在这层玄秘气氛的影响下,逐渐神神道道了起来。
言归正传,对北京来说最重要的景点分布也就是所谓的“中轴线”了,只要看明白了这一道线,北京的整体气场也就可以纵览无疑了。简单来说这一道线也就是从“气”口(龙头)到“气”盈(龙脉),再从气盈到“气”弱(龙尾)的格局之所在了。相传刘伯温为了捍卫住这条龙脉的独立性及唯一性,所以其在任期间怒斩了其余大大小小的数十条龙脉,只不过最后因为气运更迭,清军入关后方才让这条龙改变了势头。而后来便是众所周知的历史,即这条龙最终也因为乾坤的失序,最后沦落到了土崩瓦解的境地。幸好后来的一代伟人又重新以不朽的身躯死死地握住了龙头,进而开创了当今这不朽的盛世。不过说实话,就以这中轴线来说,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这龙头之所在,更多的其实是天坛和颐和园,相比起故宫的那种大气磅礴和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还是更喜欢山清水秀的休闲之地。除此之外,如果说我去天坛只是为了去天地的中心打坐,感受一下天地能量从百会穴持续注入、汇聚的感觉的话,那我每次去颐和园显然就是为了去智慧海有求于菩萨了。尤其是每逢于我在升学考试之际,必去智慧海的佛香阁对菩萨顶礼膜拜一番,而这番操作几乎也可以说是屡试不爽,而唯一的一次失灵想必是因为我许的愿景太过宏大,以至于羸弱的我无法实现的那一次了。
当然,升学去智慧海求观音这事我事先是不知道的,具体来说这事还是振哥过来串门儿的时候随口说的。据他所说,当他还在艺考班考学的时候就听说,来北京考试的凡是去颐和园的智慧海上的佛香阁,对着里面的四十八臂观音上香求高中的,清华美院都下证了,而那群“信徒”里自然也包括他本人了。不过由于他们这群“信徒”里的绝大多数人文化课实在太差,所以最后也只能铩羽而归,在悻悻之中与我们这群臭番薯烂鸟蛋成为了同学。虽然当时我也曾在北京的画室学习,可惜自己却从未听到过如此传言,甚至在考前傻乎乎地跟着一个画室的复读生跑去伟人的纪念堂(原来的乾清宫,也就是北京的龙头)溜达了一圈,导致从玄学的角度上来说与清华失之交臂。
不过当时的振哥说话一直就是这样的,毕竟当时的他还没有女朋友,还没经历过爱情的“毒打”,所以日常的行为和话术总是把“高情商”这三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如今想来,我似乎还跟振哥和驰哥去过一次颐和园,犹记得那次似乎还是大冬天,想必那是在振哥分手以后的事了。失恋后的男人总是带着一身疲惫与忧郁,而我和驰哥就是在百无聊赖之际,被忧郁的振哥突然的破门而入所唤醒。当时振哥破天荒地说了句:“出去转转吗?去哪儿都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个便鬼使神差地套上了羽绒服,接着便在颐和园里冻得瑟瑟发抖,当时那场面简直是像极了三个落寞的流浪汉,双眼无神地在人群中狼狈地穿梭。
由于我们出门的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北京的冬天又总是把下午显得很仓促,所以当我们到达颐和园的时候,俨然已是红霞泛天的黄昏了。我依然记得当时的智慧海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个拿着网兜在岸边破冰后又捞啊捞的老伯最后捞起来的是一个眼看已经“没救了”的水灵灵的iphone。那时那老伯一手将网兜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手机,走在与游人格格不入的夕阳中时的身影我至今依旧记忆犹新。那时的他像极了久经沙场的孤独武士,那坚毅的沉重步伐跟岸边早已萎落发黑的残荷败叶呼应着,在三点来钟的夕阳的映照下,坚如磐石的湖面还不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面前的场景俨然就是一幅壮士暮年的垂死光景,凄美而又苍凉。当然这种垂死挣扎的气魄或许更像我们熬夜打游戏、接着第二天早起上课时的课堂光景也说不定。只不过当时我们三人站在岸边看着这一切发生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却像极了一群幸灾乐祸的卑鄙小人,当然也不排除我们只是像这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一般,以卑鄙荒诞的姿态,回应着这再卑鄙不过的世间罢了。
当然,除了颐和园和天坛而外,其它的景区我们也有所涉及,只不过战线拉得就比较长了。比如八大处,白云观,园博园等诸如此类的地方也还是不胜枚举的,甚至也不乏有后来大半夜被璐璐他们宿舍喊去定都阁的山上看流星的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并不是这短短的半年能承载的体量。
总而言之,趁着自己上学这些年多发挥一下学生证的半价资格始终都是极好的事,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除了上学而外估计就再也不会在北京做过多逗留的“人生旅客”,兴许这也是如我这般过客能在北京留下痕迹的、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当然,除了玩以外,身为学生剩下的也就只有学了。在大二下学期这一年里,相比起去年的课程来说,今年的课程似乎要更加专业化一些,而那些所谓的用来混学分的“基础”专业课也总算是淡出了动画专业的舞台,无比正经的动画创作课也终于粉墨登场。从编剧到人设、场设、再到软件的一一讲解、最后再到动画的创作实践,身为动画人所应具备的一切专业素养不断冲击着我羸弱的神经,而我的人生也因此终于还是被打上了“动画人”的烙印。
不过就动画这件事来说,它绝对就是那种还来不及让人兴奋,就总是以一泡尿的姿态浇灭了大多数人的热忱的专业,毕竟即便已经在二十一世纪了,傻逼动画也还是要一张张逐帧绘制的,简单来说做一个毕设怎么也得画三四千张画,一张张打草稿,又一张张清线,清完线又一张张上色,上完色还得一张张调整……在这一系列流程从我脑海中捋过之后,我心中只能久久地回荡着一句话——我真该死啊!
从开始上手做动画那天开始起,这句话就已然成为了我每天的祷告词,可笑的是当这句祷告词消失的那天,并不是说明我内心开始转变了,只不过是我终归还是被世俗和毕业这两门“手艺”给完全驯化了而已。
不过时至今日我仍旧就能记得期间带给我极大影响的两门课程,一门是漫画课,另一门便是动画创作。如果说前者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成为了我至今不曾放弃绘画的唯一精神源泉,那么后者就是让我成天想着以后再也不做动画了,画漫画就挺好的这个flag之所在。不过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这两门课,让改变了我今后的人生轨迹的授业恩师出现了——九成。他并不是搞我这个行业的,甚至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他却绝对是我在学校这几年里唯一一个完全尊重学生的老师,也是在着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能配得上“老师”二字的老师。如果是学校里有两种老师,一种是把你修建成另一个他自己,一种是让你成为更好的你,那他显然就是后者,而也正是他的教诲,方才让我认识到了真正的“我”,更加确信了之后即便孑然一身也要坚持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