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识
“我早就不当杀手啦。”
这是常月宁与克洛伊进行的第一句对话。当那个看上去蛮不讲究的小姑娘一脸洒脱地摆摆手，说出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格格不入之事的那一刻，他是懵逼的。
“啥？”
“你没听清？我说，我早就不当杀手啦，别耽误我喝酒昂。”
嘈杂的酒吧内，炫目的霓虹灯映照整个空间。各式各样的气味弥漫在这里，散布着使人迷津和晕眩的微醺气息。
“我认识你么？”
“原来不是找我下单的啊。”
少女摇了摇杯子，眼皮下垂，像是在感怀什么一般。几秒后，她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常月宁。
“很高兴见到你，陌生人。”
“一点也不高兴。”
常月宁毫不客气的扭扭头，走向吧台，想要一醉方休。他的心情并不好，因为早晨的那件事使他心神不安。老实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主级的人物。每当他看向住宅中的鱼缸时，水面上都会浮现出一行字体，诸如“路上小心”、“今天有雨”之类的小提示。刚搬进来时发现这种现象的他还会害怕，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警惕心终究成为了飘向八千里外的棉絮。
谁说都市传说都是假的？
就这样，自以为主角的常月宁变得无比自信。在大街上走道能昂首挺胸了，身为职员遇到领导也不行礼了。一直对他心有好感的女接待前阵子向他表白，笑死，他直接回复你不配。同事的外卖随便蹭，甚至主任慰问办公室成员的时候他还愤慨激昂地怒斥了一番公司加班制度。
于是乎，他终于被不负众望地开除了。但二逼青年常月宁毫不在意，他仍然自信，且仍然坚信自己是被天降大任的那一个。
直至今早那个鱼缸没有任何反应。
无论他躺着看，坐着看，那个鱼缸都不会再浮现字体。
上天失去了对我的眷顾？
他闷闷地想着，百思不得其解。工作丢了，天眷丢了，所以他选择来到了这间酒吧买醉解闷。可谁能想到，酒还没喝到口，反而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二逼的傻姑娘。
还是个外国的姑娘，金发碧眼。
“你是不是新人啊？”
傻姑娘眯着眼睛凑了过来，悄声在常月宁旁边耳语。
“啊是，所以呢？”
“来杯曼哈顿吧，相信我。”
少女咧嘴傻笑。
“啊好，服务员给我上杯曼哈顿。”
常月宁便坦然地放开嗓子大喊。
“土狗，这里没有服务员，要喊调酒师小点声。”
见状，少女扯了扯嘴角，贴心地为酒吧新人做了解释。
一位调酒师寻声凑了过来，礼貌一笑后便开始姿态优雅的调酒。
“你叫什么名字？”
常月宁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对少女起了一点兴趣。
“克洛伊列兹尼克，中法混血儿。”
少女轻声作答，抿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
“你很好看。”
闲着也是无聊，常月宁拄着脑袋一脸严肃地打量起克洛伊。
眼前的少女显然气质翩翩。那对碧蓝的眼睛里有如蓝宝石般的干净和美丽。一对整齐的睫毛就像不加粉饰的水仙花，这股天然与纯真令人心情畅快。端正的小鼻子下是张微微抿唇的嘴，动态的弧线在灯光的映照下显着格外分明动人。
“啊那可真谢谢你啦。”
她用流利又带有亲切地方感的话语回答道。
“你中文为什么这么好？”
“”
克洛伊沉默了一下，接着回答:“因为学不好就要被杀掉。如果华夏的学生都要面临这种威胁，那么恐怕任何人都能顺利考上大学吧。”
调酒师已经将新鲜的曼哈顿放到常月宁面前，而青年便顺势凝望着这杯朱红色的鸡尾酒，心照不宣地没有回应。
他举杯喝了一口。
“卧槽真辣啊！”
“噗。”
少女一下子乐了出来。紧接着，是止不住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上去真的很开心，是恶作剧得逞的那种开心。
“看上去很无害是吧？但这是烈酒。”
克洛伊微笑着摆摆手，眼睛里闪躲着激动和笑意。
“明明我今天刚遇上人生低谷，来酒吧买醉还要被人坑一把”
常月宁叹了口气，心堵地把酒杯放回桌面。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嗯，讲讲你的故事吧，我们有酒喔。”
少女举了举杯，表情变得庄严起来。
青年瞥她一眼，沉默了几秒，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
“我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但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克洛伊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认真地建议道。
“果然你也不信吧”
“我当然信。”
“算了，无所谓。这是酒钱，替我付了吧，不用找。”
常月宁失去了和人交谈的兴致，他抽出一张纸币放在克洛伊面前，转身走向酒吧外面。
“喂！”
克洛伊想要叫住他，却只得到青年落魄的剪影和颓丧的摆手。
“那你也不能给我留个十块啊，钱不够。”
她五味杂陈地凝视着那个远去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打开灯，面前仍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常月宁下意识看向那个鱼缸，如意料中的那样，没有出现任何反应。鱼缸中的水古井无波，它是那样恬静，似乎与这地球上随处可见的一切水体同样平常。
“果然天选之人不是我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脱掉衣服，打算开始洗漱入眠。
窗外的光依然明亮，大城市的月亮有着别样的色彩，明日的露珠即将在破晓后凝结。凌晨之后，职员们便会陆续踏上前往公司的班程，这样的生活就如工蚁。如此枯燥无味，如此没有意义。他不甘成为社会机器运转的一个部件，至少不想成为一个毫无特点、不会思考的部件。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工作都没了啊。
常月宁摇摇头，打开水龙头，准备结束混乱的一天。
“哈啊”
他的动作止住了，因为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