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纸写清平词
凌晨五点云伽就在洗手间开始洗漱,化妆,洗头。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算完事了,又赶忙去佛堂上了炷香,直到香显示为平齐的“平安香”,云伽才松了口气。
咬了几口三明治,又胡乱的喝了几口橙汁就急急忙忙的出家门了。
小平岛距离云伽家可以说是很远了,光坐火车也需要一个小时。为了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必须要快一点,不然娜娜的腿……唉!
买票,检票,进站台,找到座位,云伽只恨自己不能再快点,要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可以飞就好了!
花与梵却不急不忙的铺好餐巾纸,从云伽的挎包里拿出苹果,削皮切块,十分优雅的吃了起来:“丫头,苹果吃吗?”
云伽汗颜,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行了?!走哪吃哪!
“你很饿吗?你一天八顿饭呀!”云伽看着对面吃的心满意足的花与梵,忍不住吐槽:“骗吃骗喝不说,还光明正大的逃票。”
“胡说八道!我哪逃票了?是他们看不到也检测不到我?这叫哪门子逃票?哎呀,有的吃就赶紧吃,免得没得吃饿肚子,多吃饭长高高的。”花与梵对云伽的话并不上心,也不气恼。现在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可以是幸福的冒泡了!
“你以前经常饿肚子吗?我太姥姥可不是刻薄的人!”云伽好奇的问道。
“在没遇到你太姥姥之前的我啊,呵呵,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去的。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叫花与梵,而且我还有个弟弟。”花与梵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法国梧桐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婆娑的树影斑驳在车厢内,往昔的回忆也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好多好多年前,具体多少年前花与梵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曾经并不是野狐狸,他也曾有过阿爹阿娘,也曾有过家。
“你还有个弟弟?没听你说过啊!”云伽心虚起来,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她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花与梵。
“嗯,我弟弟叫花与音。我和阿音的名字都是我做主改的。”花与梵的声音平静的吓人,失去了往昔的活力:“我与我弟弟是被家里抛弃的孩子,我还记得那天我阿爹说,狐狸多子,少了他俩没甚大事!”
云伽内疚的只想抽自己嘴巴,明明是自己心里不舒服,干嘛把情绪发泄到花与梵身上?我还是不是人呐?!吃个苹果而已,我干嘛怼他呀我!
“我和我弟弟是异卵双胞胎,可惜阿娘怀我和我弟弟的时候生病了,什么也不爱吃,自然怀象不好,甫一出生我和弟弟就皱皱巴巴的还体弱多病。”花与梵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好不容易的赖赖巴巴的长到了五岁,我还记得那年下了好大的雪,秦墨很少有那么大的雪的。族里的狐医说我和弟弟的病怕是不会好了,反复的高烧已经让我和弟弟的内脏严重受损,是不可逆转的。阿爹阿娘哭了很久,晚上的时候族长也来了,不知道和我阿爹阿娘说了些什么。天微微亮的时候,阿爹阿娘抱着我和弟弟就往翠湖山走,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很好听的声音。到山顶的时候,阿爹阿娘告诉我和弟弟,一会儿他们就回来,说一会带我们抓野鸡吃,只是忘了拿弓箭,回家拿去。还嘱咐我们千万别乱跑。临走的时候阿娘哭了,我阿爹说 哭什么,全当一生下来就死了。”
后来花与梵的阿爹阿娘再也没有回去,可他和他的弟弟却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阴历七月正是二伏天,海边的空气闷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咸咸的海水味儿。火车不断的前进,不停的发出机械式的声响,伴随着闷热吵闹的车厢,花与梵也分不清刚才流过脸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只觉得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顺从的流淌到嘴角,苦苦的咸咸的味道,是不喜欢的味道……
“不记得过了多久,山涧清泉叮咚叮咚的恢复正常状态,枝叶也变得繁盛茂密,雨水越来越多,我和我的弟弟居然活过了寒冬,上天垂怜!一日晨起,有一位卖糖水的阿婆推着贩售糖水的木板车路过,糖水木板车上系着小风铃,总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听极了,好几次我都在梦里回到那里了……”花与梵刻意控制情绪,压低了声音:“我永远记得我和弟弟靠糖水阿婆的布施,治好了顽疾。后来,我才知道那位糖水阿婆是南海观音菩萨,菩萨普渡众生,并不嫌弃我和弟弟是旁生道的,她愿意显化成一位卖糖水的阿婆来救度我和我的弟弟。所以我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位护持正法的好神仙,可惜我还小,还有得修炼呢!”
花与梵,花与音。
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是故须常念。
花与梵凄苦一笑,说不清是怎样的心痛,在他们病好的隔年,山下的村落着火了。是雷火。全村无一幸免。除了被丢弃的他兄弟俩,全部葬身火海。那种动物皮毛烧焦的恶臭味,他一直记着,在很久以后他还时常梦见那天……火光冲天,紫色雷电不停的从黑压压的云层穿越而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恶臭的烧焦味,弥漫着惨烈的嚎叫声……
火车终于停止了脚步,云伽带着愧疚的心慢吞吞的走出站台:“喂!那个,时间还早,咱们要不要去吃点什么?海鲜好吗?小平岛海鲜最好了!”
花与梵大步走向前,没有回头。
云伽心猛地一沉,他真的生气了?快步追了上去,只见花与梵手里多了一个司盘。
司盘通常是道家用来寻找阿飘或者别的东西的法器。
“这个……”
“嘘!别说话!我们被监视了!”花与梵做了个止语的手势,微微蹙眉,该死!怎么刚出火车站信号就断了?看来对方真的不好惹,是个大麻烦!
“别怕!我在这,咱先去填饱肚子。”
花与梵和云伽齐刷刷的回头,果然看见于慈笑眯眯的看向他俩。于慈和往日一样,吉祥如意抹额,头发如红楼梦中的贾母一般娩在头顶用碧玉钗简单的装饰一下,圆圆的脸盘秀丽的杏眼儿,即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也不妨碍她的美。
云伽激动的想哭,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那么想念自己的太姥姥。
“走,紫航海鲜酒店,老婆子我请客!”
花与梵也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多么动听的词汇呀!老板请客!不来十个八个海胆佛跳墙的,都对不起老板的诚意!
紫航海鲜酒店 东海包间内
云伽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忍住不去问这段时间太姥姥都去哪了,而是赶忙切入正题。毕竟今天的事情关乎着娜娜的双腿。
“太姥姥,刚才是谁跟着我们?我听花与梵说我和他被监视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云伽已经能很准确的推断出,太姥姥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索性赶忙拿起汤碗,给太姥姥盛了一碗黄花鱼丸汤:“太姥姥这黄花鱼丸汤,是选用黄渤海的鱼,新鲜捶打而成,味道鲜美的很。”
于慈接过黄花鱼丸汤,简单的用勺子翻搅几下,尝了一口:“不错。比起民国时期进步很多。”
云伽一个大无语,这……民国……怕是这家店的老板都换了好几任了吧……
“我最近忙着在幽冥界的平民区买房子,刚签好合同盖上章,准备买点家具装潢一番却碰到一人,说他是人也不是,是中阴身也不是。算是个残缺的魂魄。我花了些银钱着人打听去了,在那些个鬼差判官处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慈放下汤碗,很严肃的说:“这人你们都认识,就是郭鹏。”
云伽和花与梵大惊,什么?
于慈继续严肃地说:“前几天郭鹏开车外出,结果在高架桥上遇了车祸。按理说是应该魂归地府,好在他家祖上有积德,而且和龙王有很大的渊源。这场渊源要追溯到明朝万历年间,说是他家祖先曾在浙江任职,在任期间曾救过一条三色大锦鲤。那条三色大锦鲤原是天宫里的龙,只因那日赴宴多喝了几杯醉倒了,却被渔民捕获。说起来也是奇缘,他家祖先自放生这条三色大锦鲤后,这龙就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报答他,可一直没有什么可以帮的。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几天前郭鹏车祸。那龙得知后赶忙让自己的儿子先进入郭鹏肉身,保住其肉身不毁,又赶忙上下打点关系,到处求天尊菩萨的,万望能求个法子救一救郭鹏。听说这几日,都求到南海观音那了,还不知结果呢!”
于慈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着。
花与梵转头看向云伽,只见云伽泪如雨下,紧紧的咬住下唇,一张白皙美丽的脸,被情绪感染的通红。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感,就那么沉沉的堆积在心底,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就天旋地转,百般痛苦,呼吸困难……